易縣清西陵:山水之間的文化遺跡與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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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駛過易水大橋時,晨霧正順著太行山脈的余脈漫開。不是歷史典籍里“荊軻刺秦”的悲壯注解,是清西陵的古柏沾著朝露,是易水湖的波心映著霞光,是狼牙山的石階載著潮氣,是巷口的缸爐燒餅香纏著玉米粥的暖意。四日的徜徉像捧著一塊浸了山露的漢白玉,每處景致都混著山風的干爽與生活的煙火,在腳下慢慢鋪展開來。這里沒有刻意雕琢的景觀,只有護陵人的掃帚、船工的木槳、山民的柴刀、夜巡人的手電,把這片土地的密碼,織進了陵影與濤聲的肌理之中。
清西陵:晨光里的古柏與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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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清西陵的晨霧還未散盡,我已跟著護陵人老周往泰陵神道走。他的布包里裝著軟毛刷、防蟲粉和水壺,褲腳沾著青磚的濕苔:“要趁日出前進陵,晨霧里的古柏像披了層銀紗,這些樹、這些石是易縣的魂,得慢慢品。”老周的指關節磨得發亮,掌心嵌著洗不凈的塵土,那是守護這片“皇家陵寢”四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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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神道兩側的古柏漸漸顯露出輪廓,蒼勁的枝干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石象生群里的石馬昂首佇立,石紋間的苔蘚在潮氣中泛著青綠。“這泰陵的神道有三公里長,”老周指著一尊石象,“你看這石象的耳朵,被游客摸得光滑發亮,以前守陵人就住在神道盡頭的村落里,世代護著這些寶貝。古柏都是幾百年的樹齡,每棵都有編號,我們每天都要檢查枝干有沒有蟲害。”他彎腰用軟毛刷清理石象眼角的積塵,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沉睡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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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神道往前走,晨霧漸漸散去,幾位攝影愛好者正舉著相機拍攝日出,快門聲與遠處的鳥鳴交織成韻。“以前陵里的碑亭漏雨,我們跟著文物局的人一起修補,”老周指著泰陵的龍鳳門,“這門樓上的琉璃瓦,都是按老工藝補配的,不能差半分。”陽光穿過古柏的枝葉灑在石象上,泛著溫潤的光澤,他忽然停在一棵歪脖子柏樹下:“這棵‘迎客柏’有五百年了,枝干歪向神道,像在給來人拱手作揖,老輩人說它是守陵的‘老神仙’。”我摸著石象冰涼的表面,忽然懂了清西陵的美——不是“世界文化遺產”的頭銜,是古柏的蒼、石象的穩、晨光的暖,是易縣人把歷史的厚重與堅守的責任,藏在了晨光里。
易水湖:正午的波光與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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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西陵往東南行,易水湖的涼意已在正午陽光下格外清爽。船工老王正坐在碼頭的石墩上整理船槳,他的竹籃里裝著擦船布、救生圈和剛摘的野棗,指尖沾著湖水的涼意:“來得巧,正午的湖面最敞亮,陽光照得水波像撒了碎金,這里藏著易縣的靈氣,得慢慢品。”老王的袖口沾著水痕,臉上刻著日曬的紅痕,那是與這片湖水相伴五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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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木船,木槳劃過水面的瞬間,驚起幾尾小魚躍出湖面,又“撲通”一聲扎回水中,激起的漣漪打亂了湖中的山影。“這易水湖是太行山脈的饋贈,”老王搖著槳往湖心的小島上走,“湖里的魚蝦都是野生的,夏天的時候,湖邊的蘆葦長得比人還高,水鳥就在蘆葦叢里筑巢。你看那遠處的山峰,像不像一尊臥佛,我們都叫它‘佛頭山’。”船行至湖心,他伸手掬起一捧湖水:“這水甜得很,以前山民都來這兒挑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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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陽光有些烈,老王從竹籃里拿出野棗遞給我:“這是湖邊摘的,酸甜可口,能解乏。”不遠處的水面上,幾艘漁船正在撒網,漁民的吆喝聲與木槳的劃水聲相映成趣。“這湖要護著才活,”老王指著湖邊的生態浮島,“上面種著水生植物,能凈化水質,湖里的魚蝦才能長得好。”我咬著鮮美的野棗,望著湖面上的船影與波光,忽然懂了易水湖的美——不是“北方小桂林”的噱頭,是波光的亮、湖水的清、船影的悠,是易縣人把自然的造化與生活的熱忱,藏在了正午的陽光里。
狼牙山:暮色的石階與松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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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易水湖往西北行,狼牙山的山風已在暮色中格外涼爽。山民老李正坐在半山腰的涼亭下歇腳,他的柴筐里裝著剛砍的枯枝和采的山蘑菇,指尖沾著松針的清香:“來得巧,落日時的狼牙山最有氣勢,晚霞把山峰染成金紅色,這里藏著易縣的骨氣,得慢慢品。”老李的袖口沾著草屑,臉上布滿皺紋,那是與這座山相伴六十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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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石階往上走,連片的油松像綠色的屏障,風一吹便掀起陣陣松濤,石階旁的野花在暮色中依然綻放,粉白的花瓣上沾著最后的霞光。“這狼牙山的石階,是以前山民和戰士們一起修的,”老李指著一段青石板路,“你看這石板上的鑿痕,都是人工一點點鑿出來的。山頂的棋盤陀,是看日落最好的地方,能望見整個易縣的風光。”他彎腰撿起一顆松塔:“這松塔能榨油,以前山民就靠這個換些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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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濃,夕陽把山峰染成橙紅色,幾位登山者正順著石階往下走,談笑聲與松濤聲交織成韻。老李領著我到他的山屋,爐子里正燉著蘑菇湯,香氣彌漫在空氣中。“來碗蘑菇湯暖暖身子,”老李笑著說,“這是剛采的榛蘑,配著山里的土雞燉,是狼牙山的味道。”晚風吹過,帶著松濤的涼意與湯的鮮香,遠處的村落已亮起燈火,格外靜謐。我捧著溫熱的湯碗,忽然懂了狼牙山的美——不是“英雄山脈”的標簽,是石階的古、松濤的烈、山民的誠,是易縣人把自然的饋贈與生活的堅守,藏在了暮色里。
易水河畔:星夜的濤聲與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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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牙山往西南行,易水河畔的星夜已鋪滿天際。河濱管理員小陳正拿著手電筒巡邏,他的背包里裝著急救包、驅蚊液和巡河記錄,褲腳沾著河邊的草露:“來得巧,夜里的易水河最靜,星光伴著燈影,濤聲像古老的歌謠,這里藏著易縣的溫柔,得慢慢品。”小陳的臉上帶著年輕的朝氣,手掌上有握手電筒磨出的薄繭,那是守護這條河八年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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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河畔步道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暈在水面上晃動,河水輕輕拍擊岸邊的鵝卵石,發出細碎的聲響,河邊的灌木叢里,蟋蟀和螽斯的鳴叫聲此起彼伏,像一場自然的交響樂。“這易水河是易縣的母親河,”小陳指著遠處的石橋,“以前村民們靠河水灌溉、洗衣,荊軻刺秦的故事就發生在這河邊,‘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詩句,老輩人都能背。”他忽然停住腳步,指向河面:“你看那只水鳥,正貼著水面飛,夜里的易水河也有不少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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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河畔的觀景臺,抬頭就能望見滿天繁星,銀河清晰地橫亙在夜空,遠處清西陵的燈火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格外靜謐。“以前這河畔的步道還是土路,下雨就泥濘難走,”小陳指著新修的石板路,“現在修好了,還種了不少柳樹,春天的時候柳絮飄下來,像下雪一樣。”他遞給我一瓶自制的酸棗汁:“這是用山里的酸棗煮的,酸甜可口,是易縣的味道。”夜風吹過,帶著河水的清涼與草木的清香,我望著河面的燈影與天上的星光,忽然懂了易水河的美——不是“歷史名河”的標簽,是濤聲的柔、燈影的暖、星光的亮,是易縣人把歷史的記憶與生活的溫情,藏在了星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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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程的汽車駛離易縣時,窗外的夜色已浸滿山風與松濤。四日的時光里,我沒追過喧鬧的人潮,卻在清西陵的晨霧中觸到了歷史的厚重,在易水湖的波光里讀懂了船工的熱忱,在狼牙山的石階上望見了山民的堅守,在易水河畔的星夜里感受到了河的溫柔。原來易縣的美從不在宣傳冊的圖片里,而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護陵人的掃帚,是船工的木槳,是山民的柴刀,是管理員的手電筒。這些藏在晨光、正午、暮色與星夜里的日常,才是易縣最動人的底色,也是這次漫行里最珍貴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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