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州經典古文賞析：黃紹竑《浙西天目書院講錄序》

浙西天目書院講錄序

黃紹竑

天目山巍峨翠郁，亙地七八百里，脈延蘇浙皖三境，東西苕水，及富春諸水，實源于此。
其土著故為山越之遺裔，燒山為田，火耕刀種，其俗固可按而知，顧自歷世紛除，乘時因替，其文教之誕敷，亦與天目山水，同其奧衍而深且長也。山以北為古防風氏之守土，夏少康子無余所封，漢故鄣郡，不常厥居，而古城猶在。山南之地，胚胎皇古，孕育先秦，肇著于漢晉，揚顯于唐宋。稽古者往往于山之南北，層崖斷澗間，得楔斧弩鏃，窺先民之生活；而封隅之陽，則黑陶與玉石器并存，證之故實，離明之象，信不誣也。
然地處山岳，輪轍所窮，時厄陽九，兵兇洊至，老弱少壯之轉溝壑而散四方者，遠且不計，其近世以還，朱張翦滅，洪楊騷除，當夫州郡崩析，元元疲敝，環茲山之麓以為縣者，其城郭町疃間，居者少而行者多，客之來自豫皖者踵相接，自臺紹溫處者數相半，受一廛而為之賓萌者。蓋亦有日矣！
乃至抗戰軍興，竑受命主浙，設行署于此，永新賀教授培心綜其事，既三載而浙西之耆舊俊人，軍伍僚椽婦女子庶，相率來歸者，數近六千余人，亦既勞之徠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有訓練團焉，中小學焉，官者為之舍，行者為之營。二十九年月日，又為之昭明館，為之天目書院。嘉善張教授天方，草創經始，甫及一年，講貫數期，復有講錄之輯，意甚盛也。夫文教云者，播種耕耘之謂，地之力盡于菑畬，人之力出于聲教。中國之名器文物，懷蘊數千百年，黯然而日章，非武健殘酷之輩，所得以毀裂而摧燒之。識者于此，誠能提衡闡發，歷久不懈，不僅為抗戰功，抑亦為建國地也。昔孟子語梁王，深耕易耨，務急于堅甲利兵，意亦猶是。
當此烽煙紛起，四郊多壘，士夫之居其中者，乃能文史優豫，嘯歌自得，無亦如魯兩生，處危城中，弦歌不輟；又若柏林被圍，而二三學者，講學自如，后之讀史覘國者，于以見禮義之在魯，而學術之興德，指天目以為期，書院同人，其有意乎！

該文摘自1945年出版的《浙江省通志館館刊》第1卷第2期，作者署名黃紹竑。

黃紹竑（1895-1966），字季寬，廣西容縣人，時任浙江省主席。抗日戰爭時期，杭州淪陷，浙江省政府屢次搬遷，后在西天目山設立行署，在太子庵恢復始建于明朝的天目書院。很多民眾、機構也到天目山避難。這是寫作背景。

黃紹竑《巡西天目感懷》

到1945年，漢語白話文運動已經推進30多年了，而在此前成書的黃紹竑先生的《抗戰必勝》《黃季寬先生抗戰言論集》《五十回憶》等已是通篇的白話，但《浙西天目書院講錄序》的體例仍然是文言文，可能是出于作者對古書院的敬重。

天目書院。圖源：臨安發布

序言簡介了天目山的地理概況、人文歷史，說天目山開發比較早，歷來為周邊平原地區民眾躲避戰火動亂的地方。現在抗日戰爭，杭州淪陷，因此政府也遷到天目山，政府人員及家屬已超過6000多人，其余百姓就難以統計了。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缺乏有效的組織必定混亂不堪。要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想生產的生產。這便是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黃紹竑恢復天目書院的意義。

天目山。圖源：浙江廣電

本文作者：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