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歲飛奪瀘定橋,半年后意外辭世:英雄團長黃開湘的悲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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瀘定橋的鐵索,至今還留著八十多年前的溫度。那13根碗口粗的鐵鏈,曾在大渡河的狂風中搖晃,也曾承載著22名紅軍勇士的身影,劈開了敵人的封鎖,為中國革命鋪就了生路。而指揮這場驚天動地之戰(zhàn)的紅四團團長黃開湘,那個被戰(zhàn)友們稱作“斧頭將軍”的硬漢子,34歲在槍林彈雨中鑄就傳奇,卻在半年后匆匆落幕,結(jié)局輕得像一場夢,重得讓人心頭發(fā)沉。
黃開湘是江西弋陽磨盤山的兒子,1901年出生在一個貧農(nóng)家庭。家里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三,在他的帶動下,兄弟們個個投身革命,當?shù)厝朔Q“磨盤山上五老虎”。他打小就身強體壯,跟著同鄉(xiāng)學過武藝,最拿手的便是耍斧頭,掄起來虎虎生風,劈柴砍木從不含糊。年輕時,他靠箍桶手藝謀生,走村串戶的日子里,親眼見慣了官紳欺壓百姓的場景——田地被霸占,糧食被搜刮,老人孩子餓得嗷嗷哭,卻連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這些畫面像針一樣扎在他心里,讓他早早憋著一股不平之氣。
后來,方志敏回到家鄉(xiāng)鬧革命,一眼就看中了這個敢怒敢言、敢打敢拼的小伙子。在方志敏的介紹下,黃開湘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從此把斧頭從劈柴的工具,變成了革命的武器。他打仗向來勇猛,遇事認死理,只要是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這股執(zhí)拗勁,既是他打勝仗的底氣,也成了他藏不住的“弱點”。在中央蘇區(qū)時,軍事顧問李德瞎指揮,還擺著洋派架子。有一次,李德跑到供給部要牛肉罐頭,管理員解釋物資緊缺,說給鮮蛋替代,李德當即嘰里呱啦地罵了起來。正巧被黃開湘撞見,他火冒三丈,指著李德就罵:“你這個絕三代的東西,少在我面前充爺老子!”李德氣得罵他是“好斗的公牛”,卻也無可奈何——黃開湘打仗太能打了,立的戰(zhàn)功一摞又一摞,誰都舍不得苛責這位能征善戰(zhàn)的猛將。朱德聽說他總愛提著斧頭沖鋒肉搏,心疼得把自己繳獲的德國造手槍送給了他;周恩來也送了塊進口懷表,打趣他是“程咬金式的斧頭將軍”,勸他別再靠斧頭拼命,要多保重身子。
長征路上,黃開湘成了紅軍最可靠的“開路先鋒”。爬夾金山,雪山陡峭,寒風刺骨,他帶著紅四團最先沖上去,為大部隊探出安全路線;過草地,沼澤遍布,瘴氣彌漫,又是他率部在前探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次次化解危機。1935年5月,大渡河橫亙在紅軍面前,蔣介石飛抵昆明親自部署,揚言要讓紅軍成為“石達開第二”。彼時,安順場渡口船少水急,大部隊無法快速渡河,尾追的敵人又步步緊逼,形勢危急到了極點。就在這時,黃開湘和政委楊成武接到了飛奪瀘定橋的命令——從安順場到瀘定橋,160公里山路,要求兩天半內(nèi)趕到,還要拿下這座被敵人重兵把守的天險。
那是一場與時間的生死賽跑。通往瀘定橋的路,多是絕壁上鑿出的棧道,蜿蜒纏繞、忽起忽伏,左邊是高入云端的峭崖,右邊是咆哮的大渡河水。出發(fā)沒多久,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順著帽檐往下淌,道路泥濘濕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更讓人緊張的是,對岸山坳里突然出現(xiàn)了長串的火龍——敵人也在往瀘定橋趕。黃開湘當即下令,全團點燃火把,兩條火龍在河兩岸齊頭并進,誰也不肯落后。戰(zhàn)士們餓了就嚼口干糧,渴了就捧一把河水,腳上的草鞋磨破了,就赤著腳走,腳底被石子劃得鮮血淋漓,也沒人叫苦叫累。黃開湘走在隊伍前面,時不時回頭喊一聲,給戰(zhàn)士們鼓勁,他的聲音在風雨中格外響亮,透著一股不服輸?shù)捻g勁。
5月29日清晨,紅四團終于趕在敵人之前,占領(lǐng)了瀘定橋西橋頭。可眼前的景象讓人倒吸一口涼氣:橋上的木板被敵人拆得精光,只剩13根寒光閃閃的鐵鏈,在風中搖搖晃晃,橋下是翻滾的浪濤,對岸城樓上,敵人的機槍早已對準了橋面。黃開湘站在橋頭,目光堅毅,當即下令:“挑選22名突擊隊員,背馬刀、提駁殼槍、帶手榴彈,爬過去!”他親自在橋頭坐鎮(zhèn)指揮,所有武器一齊開火,掩護突擊隊員沖鋒。軍號聲、槍炮聲、喊殺聲震得山谷都在顫抖,22名勇士攀著冰冷的鐵鏈,迎著敵人的槍林彈雨,一步步向?qū)Π稕_去。眼看就要抵達橋頭,敵人燃起了熊熊大火,企圖用火海阻擋進攻。千鈞一發(fā)之際,突擊隊員們高喊著“沖呀”,奮不顧身地穿過火墻,與敵人展開了短兵相接的巷戰(zhàn)。黃昏時分,瀘定橋被成功拿下,中央紅軍的北上通道徹底打開。后來,毛主席還打趣說:“有斧頭將軍和白袍小將(指楊成武)為先鋒,就沒有過不了的火焰山。”
打完瀘定橋,黃開湘又帶著紅四團拿下了臘子口天險,一路過關(guān)斬將,直到1935年11月,中央紅軍與陜北紅軍勝利會師。彼時的他,正值壯年,戰(zhàn)功赫赫,戰(zhàn)友楊成武后來被授予上將軍銜,以他的功績,若能活到1955年授銜,妥妥的上將級別。可誰也沒想到,命運的伏筆,早已在會師后的喜悅中悄然埋下。
會師后沒多久,中央召開團以上干部會議,黃開湘和楊成武接到通知,騎馬興沖沖地趕去參會。會上,他們見到了毛主席,親耳聆聽了“長征是宣言書,是宣傳隊,是播種機”的振奮講話,心里別提多激動了。會后,大家還一起加了餐,每人分到一塊大洋,吃了頓難得的葷菜。返程時,兩人的心情還沒平復,騎著馬一路飛奔,想盡快把會議精神帶回部隊。沒成想,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兩人光顧著趕路,也沒想著避雨,頂著大雨跑了25公里,渾身濕透地回到了駐地。
壞就壞在這一冷一熱的交替。回到駐地沒幾天,黃開湘和楊成武就都病倒了,發(fā)起了高燒,確診是傷寒。楊成武在團里養(yǎng)病,靠著簡單的藥物和休息,沒多久就痊愈了,可黃開湘的病情卻一天比一天重。高燒一直不退,燒到了40多度,整個人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時還念叨著部隊的事,昏迷時就胡言亂語,喊著“沖啊”“殺啊”。戰(zhàn)友們急壞了,趕緊把他送到了縱隊衛(wèi)生部住院,可那會兒陜北的醫(yī)療條件極其艱苦,缺醫(yī)少藥,面對嚴重的傷寒,醫(yī)生也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病情不斷惡化。
黃開湘的枕頭底下,一直放著朱德送他的那把德國造六輪手槍。打了十年仗,槍早就成了他最親密的伙伴,睡覺都要放在身邊才安心。1935年11月的一個早上,高燒昏迷中的他突然睜開眼睛,眼神渙散,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他產(chǎn)生了幻覺,以為是敵人打過來偷襲了。出于軍人的本能,他下意識地抓起枕頭底下的槍,抬手就扣動了扳機。槍聲在寂靜的病房里響起,這一槍,沒有對準假想中的敵人,反而擊中了他自己的頭部。
等戰(zhàn)友們聞聲趕來時,這位戰(zhàn)功赫赫的英雄團長已經(jīng)沒了氣息。楊成武聽說消息后,不顧自己還沒完全痊愈的病體,拖著虛弱的身子,和政治處主任譚冠三冒著漫天大雪,騎馬趕往醫(yī)院,可還是晚了一步,只見到了黃開湘已經(jīng)被安葬的遺體。衛(wèi)生部長把黃開湘的兩件遺物交給了楊成武:一把染著血跡的手槍,一塊還在走動的懷表。楊成武捧著這兩件東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太了解黃開湘了,這個從槍林彈雨中闖出來的硬漢子,意志比鋼鐵還堅硬,什么苦都吃過,什么難都扛過,絕不可能輕生,這只是一場高燒引發(fā)的悲劇。
他不甘心讓英雄就這么默默無聞地離開,和警衛(wèi)員找了塊木板,親手寫上“紅軍團長王開湘之墓”——因為江西口音里“黃”“王”不分,很多戰(zhàn)友都習慣叫他王開湘。他把木牌豎在黃開湘的墳前,又把懷表轉(zhuǎn)贈給了聶榮臻政委,把手槍留給了紅四團,對戰(zhàn)士們說:“看到這把槍,就要記得王團長的英雄事跡,繼承他的遺志,奮勇殺敵!”
可黃開湘的身后事,還藏著一段讓人揪心的委屈。戰(zhàn)爭年代消息閉塞,他的家鄉(xiāng)親人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白軍一把火燒了他家的房子,年邁的母親只能靠乞討為生,7歲的女兒黃菊花被送給人家做童養(yǎng)媳。黃家五兄弟都為革命犧牲了,妻子也被國民黨殺害,黃菊花成了黃家唯一的后代。更讓人寒心的是,1950年,當?shù)氐囊粡堈{(diào)查登記表上,竟然寫著“黃開湘在長征途中吃不了苦,逃離革命隊伍,下落不明”。這句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黃菊花和老母親的心上,讓她們在人前抬不起頭來,直到1959年,弋陽縣民政局才恢復了黃菊花的烈士家屬待遇。
黃菊花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父親的下落,她四處打聽,可“閩浙贛蘇區(qū)赤色警衛(wèi)師長黃開湘”的名字,始終石沉大海。直到1985年,《楊成武回憶錄》出版,書中多次提到自己的好搭檔“王開湘”,詳細講述了飛奪瀘定橋的經(jīng)過。弋陽縣委的秘書黃澤生是黃開湘的同村人,看到書后心里一動,覺得這個“王開湘”,就是當年的黃開湘。縣委當即派人赴京找楊成武核實,楊成武一比對細節(jié),當即紅了眼眶,肯定地說:“沒錯,他就是黃開湘,我的好戰(zhàn)友,飛奪瀘定橋的英雄團長!”
至此,被歷史塵埃掩蓋了半個世紀的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黃開湘這一輩子,活得轟轟烈烈。他失去了所有兄弟,失去了妻子,沒能盡到對母親的孝,沒能陪伴女兒長大,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革命。他敢愛敢恨,認死理卻心懷家國,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卻沒能躲過一場風寒引發(fā)的意外。他終究沒能等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沒能兌現(xiàn)對母親“革命勝利就回來”的承諾,也沒能再看看長大后的女兒。這樣的結(jié)局,荒唐得讓人難以置信,卻又真實得讓人心疼。
如今,瀘定橋的鐵鏈早已被歲月磨得發(fā)亮,橋上的木板換了一茬又一茬,可每當有人走過這里,總會想起那個掄著斧頭沖鋒的“先鋒將軍”,想起22名勇士攀著鐵索沖鋒的身影。黃開湘的遺憾,是個人的遺憾,更是一個時代的遺憾。但英雄不會被遺忘,他的勇猛、他的執(zhí)著、他的赤子之心,就像瀘定橋的鐵索一樣,歷經(jīng)風雨,依然堅定。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悲壯與思念,會永遠留在人們心里,成為不朽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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