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俄羅斯總統普京在任期內去世,眼下的俄烏戰爭會不會立刻停止,和平會不會馬上到來?我先把我的想法撂這兒:非但不會立即結束,情況反而可能變得更糟,甚至糟得多。
你最好祈禱那時候不要爆發更大范圍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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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因為一個聽起來可能有點反直覺的事實是:在當下的俄羅斯,普京恰恰是那個相對溫和、克制的“鴿派”,他就像一個高壓鍋上的安全閥,一直在努力壓著國內那些更激進、更強硬的力量。
如果他這個閥門突然沒了,鍋里積蓄已久的壓力,可能會以更猛烈的方式爆發出來。說普京是“鴿派”,很多人第一反應可能不信。他發動了戰爭,怎么還溫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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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需要我們看看他壓著的都是些什么人。在俄羅斯內部,尤其是在軍隊和極端的民族主義者圈子里,一直有一股聲音認為普京打得太“軟”了,太“拖拉”了。他們覺得,既然打了,就應該傾全國之力,進行總動員,用更兇猛、更不留余地的手段快速解決問題,徹底擊垮烏克蘭。
他們抱怨普京總是在關鍵時刻“收手”,顧慮太多,沒有把事情“做絕”。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伊戈爾·吉爾金(也叫斯特列爾科夫),他是一名前指揮官,也是極端的民族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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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社交媒體上公開批評普京的戰略過于溫和,認為沒有進行全面動員是巨大的錯誤。像他這樣的人和他們的支持者,在俄羅斯國內是真實存在的一股力量,而且聲音不小。他們覺得普京對西方還是太“客氣”了。
普京靠著他多年積累的個人權威和權力網絡,勉強把這種聲音摁住了,沒有讓這些極端主張成為國家的主流政策。他就像一個走鋼絲的人,一邊要推進他的戰略目標,一邊又要防止國內的情緒滑向徹底失控的全面戰爭和瘋狂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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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很多決定,在我們看來很激烈,但在那些“超級鷹派”眼里,已經是畏手畏腳、妥協退讓了。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普京這個“安全閥”突然沒了,會發生什么?誰能接班?是技術官僚,是強力部門的人,還是更能迎合國內激昂民族情緒的“強人”?很大概率是后者。
為了在權力斗爭中站穩腳跟,或者為了證明自己比普京更“強大”、更“愛國”,新上臺的人極有可能采取比普京更加強硬、更加激進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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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更傾向于聽那些軍方強硬派和極端民族主義者的呼聲。到時候,什么“總動員”、“升級戰爭規模”、“使用更極端手段”的提議,就可能不再是網絡上的牢騷,而會成為真正被討論甚至執行的選項。因為對繼任者來說,展示“強硬”是快速凝聚支持、穩固權力的最直接方式。
他們會覺得,只有比普京更“狠”,才能鎮得住場子,才能滿足國內那股已經燃燒起來的情緒。要理解這種風險,就得看看俄羅斯社會現在的情緒。這種強硬、對西方充滿敵意的情緒不是憑空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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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二十多年,很多俄羅斯人有一種強烈的感受: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不斷向東擴張,把武器和軍事基地推到俄羅斯家門口;西方支持了一連串發生在俄羅斯周邊國家的“顏色革命”,試圖推翻親俄政府。
這些事疊加在一起,讓很多俄羅斯人覺得,西方就是在處心積慮地擠壓俄羅斯的生存空間,想要徹底整垮俄羅斯。普京本人早年其實嘗試過讓俄羅斯融入西方,和歐洲合作。但一次次的碰壁、拒絕、乃至欺騙(至少俄羅斯人這么認為),讓這種信任徹底崩盤。
現在,俄羅斯的媒體和網絡上,“鷹派”言論是絕對的主流。電視里、網絡上,到處都是對西方的譴責和更強烈報復的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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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社會的情緒,就像一個已經拉緊的弓弦。普京目前的政策,某種程度上是在駕馭這股情緒,同時又要防止它徹底失控反噬。如果換一個駕馭者,他可能不是去安撫這股情緒,而是選擇點燃它,讓自己成為這股怒火的代言人。
那樣一來,戰爭的目標可能就不再是“特別軍事行動”那么簡單,局勢的升級將難以預料。所以,回到最初的問題。指望普京去世就能換來和平,可能是一種天真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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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大的可能性是,一個相對熟悉、有自己算計和紅線的“鴿派”強人離開,換來一個更不可預測、更需要通過展示強硬來立威的“鷹派”領袖。那意味著戰爭更可能升級,而非結束。雙方妥協的空間會變得更小,更危險的軍事冒險可能會被提上日程。
到時候,戰火會否溢出烏克蘭邊境,引發俄羅斯與北約更直接的對抗?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是為普京辯護,而是清醒地認識到,在這場復雜的地緣政治悲劇中,他目前扮演的角色,意外地成了某種“穩定器”(盡管是帶來戰爭的穩定器)。
打破這個穩定器,釋放出來的可能不是和平鴿,而是更不可控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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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對于我們這些遙遠的旁觀者而言,真正的期盼不應該是某個人的突然離去,而應該是交戰雙方乃至整個國際社會,能夠早日找到一條坐下來談判、逐步降低敵意、最終實現停火的現實之路。
這條路無比艱難,但比起期盼一個強人去世所引發的巨大不確定性,它可能是唯一通向真正和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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