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2月,一個寒風凜冽的夜晚,北京西郊。燈光下,王恩茂伏案寫信。他在信里講述蕪湖兩年整頓企業、安置知青的細節,末尾只寫了一句十二個字:“若能重回部隊,死亦無憾。”不到一周,這封信就被擺在了毛主席面前。主席皺了皺眉,“堂堂開國上將,還呆在地委?”隨即批示交鄧小平。鄧公看后,當場定調:“調南京軍區副政委。”一紙命令,讓安徽干部們驚嘆,也把年近花甲的王恩茂重新推向軍旅一線。
![]()
消息傳來,南京軍區作訓樓走廊里有人低聲感慨:“老王又回來了。”短短幾字,道盡同僚對這位“南泥灣書記”的敬佩。其實,從紅色少年到疆域棟梁,王恩茂從沒離開過戰場,只是戰場的形態在變。
1913年5月19日,他出生在江西永新。山多地瘦,窮得叮當響,父母靠租種薄田把他送進私塾。紙張珍貴,舊報紙也要反復寫。老師曾說:“這孩子記性好,寫得一手好字。”也正是那時,他在字里行間碰到了《布爾什維克》轉刊的小冊子,種下信念的火苗。
1928年春,15歲的他背著干糧袋,連走三天進了井岡山。第一頓紅米飯讓他驚覺:理想不必等來日。1930年正式入黨,負責宣傳。他常在山道口刷標語,一夜寫滿三面石壁。山村里說書人改編新段子:“那個寫字的小伙子,手里的刷子會打仗。”
![]()
1933年,他調到任弼時身邊當秘書。調查表、統計表、路線表……一張張紙讓他摸清如何“把真問題變成真數據”。任弼時一句評價廣為流傳——“恩茂辦事,八分細心,兩分狠勁。”
抗戰期間,跟隨王震進軍南泥灣。伐木、挑土、播種,他白天掄坎土曼,夜晚攤開筆記。1943年,他寫下1.2萬字《南泥灣農墾情況與建議》,毛主席看后批注:“寫得好,字可作鏡。”同年秋,主席親臨南泥灣,見滿坡谷穗,連說三聲“好”。
![]()
解放戰爭爆發,王恩茂任西北野戰軍第二縱隊政治部主任,與王震在青化砭設伏。那一仗,俘敵千余,擊斃旅長。戰后總結會上,他只說一句:“三分火力,七分士氣。”隨后縱隊一路追擊,攻蘭州、戰北道,步步殷紅。
1949年10月至12月,他和郭鵬奉命解放南疆。囤糧困難,有人放話:“解放軍要餓倒在塔里木盆地。”王恩茂舉起坎土曼:“就用它砸碎那張嘴。”十萬官兵屯墾,一年收糧八千萬斤,新疆第一次出現部隊余糧反哺地方的情景。
此后20年,他在新疆政壇幾乎無所不在:土地改革、民族團結、干部培養,事事插手,件件求實。有人評價:“王恩茂喜歡‘蹲炕頭’,坐下就問:‘糧食夠不夠?’”這種接地氣的作風,把他與各民族群眾擰成一股繩。
![]()
1969年整風,他被下放到北京二七車輛廠。和工人一道扛鋼軌、搬車軸。1971年被安排去安徽蕪湖,分管工業與外貿。那兩年,他跑遍沿江十幾個縣,解決失業知青一萬多人,可任職仍只是“地委副書記”。在不少老兵眼里,這人事安排顯得過于寒酸。
于是便有了1975年那封深夜長信。毛主席一句“不滿”,讓鄧公快刀斬亂麻。復出后的王恩茂,先后主持軍區政治部整訓、國防大學培訓。在南京,他常用一句口頭禪提醒學員:“連隊帳本看得明白,戰場才不會糊涂。”
![]()
1978年春,中央決定再次請他出關治疆。電話打到南京,他只回應五個字:“隨時可啟程。”飛機落地伊寧,他站在機艙口深吸冷空氣:“三十年前的麥香,還在。”隨后驅車數千公里調研,寫下長篇提綱,核心只有兩件事——穩定與發展。輪臺古道上,他對隨行干部一句帶笑的感慨流傳甚廣:“班超回家,我回新疆,方向不同,心卻一樣——都是為了社稷安寧。”
80年代初,新疆問題錯綜復雜。他主張“干部本地化、產業多元化、軍警民一體化”,率先推行“漢維雙語培訓”,還提出按地理片區輪訓少數民族骨干。多年后,這些舉措被視為奠基性工程。當時自治區會議室常掛一幅標語:團結穩定比泰山還重。標語出自王恩茂手筆。
1985年,他申請退出一線。組織批準后,他仍擔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隔三差五寫信給自治區領導,談耕地輪休、生態屏障、邊境貿易。每封信都不超過一千字,卻句句帶數字,方便直接落地。
2001年4月12日,他在北京去世。骨灰被送回烏魯木齊市烈士陵園,按遺愿埋在天山腳下。安葬那天,下著小雪,幾代屯墾老兵敬禮默哀。碑上刻著八個字:為國為民,至誠至堅。
2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