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傍晚,街道上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郭智淵騎著電動車穿梭在老舊小區的窄巷里。
外賣箱上濺滿了泥點,像極了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情。
他剛結束一單棘手的配送,客戶因為五分鐘的延誤而大發雷霆。
這種無理的苛責早已成為日常,他學會用沉默應對一切。
就在他準備趕往下一個取餐點時,前方傳來一陣尖銳的訓斥聲。
"盧昊然!我說過多少次不能踩水坑,你把新鞋子當成什么了?"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郭智淵猛地捏緊剎車。
電動車輪胎在濕滑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抬頭望去,看見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年輕女子正拉著個小男孩。
女子彎腰時垂下的長發遮住了側臉,但聲音卻莫名熟悉。
小男孩低著頭,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模樣委屈極了。
"媽媽,我錯了..."孩子軟糯的道歉聲隨風飄來。
郭智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這個稱呼讓他想起七年前的某個夜晚。
他鬼使神差地停好車,假裝整理外賣箱,目光卻無法從母子身上移開。
女子直起身的瞬間,夕陽恰好掠過她白皙的側臉。
郭智淵手中的外賣單突然飄落在地,被積水浸透。
那是盧梓晴,七年前不告而別的初戀女友。
她似乎老了些,但眉眼間的倔強絲毫未變。
就在他怔忡時,被訓斥的小男孩突然抬起頭來。
那雙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甚至微抿的嘴唇...
郭智淵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這孩子的眉眼竟像極了自己。
更讓他心驚的是,盧梓晴也在這時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四目相對的剎那,她臉上血色盡失,像見到鬼魅般驚恐。
她猛地將孩子拽到身后,動作慌亂得碰掉了手提包。
這個過激的反應,讓郭智淵心中的疑云驟然凝聚成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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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郭智淵蹲下身撿起浸濕的外賣單,手指微微發抖。
雨水順著安全帽的邊緣滴落在訂單上,模糊了字跡。
他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母子身上移開,假裝整理外賣箱。
可那個孩子的面容已經深深烙在他的腦海里。
"師傅,我的外賣還沒到嗎?"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郭智淵猛地回神。
他轉身看見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婦女正皺著眉頭看他。
"馬上就好,王女士是嗎?這是您的餐。"
他熟練地取出餐盒,檢查包裝是否完好。
女人接過外賣時瞥了他一眼,"年輕人做事專心點。"
郭智淵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目送女人砰地關上單元門。
他重新騎上電動車時,忍不住又望向巷子盡頭。
盧梓晴已經拉著孩子快步離開,身影倉促得像在逃離。
風中隱約傳來她急促的說話聲,"以后不許在街上亂跑..."
孩子細弱的應答聲被風吹散,聽不真切。
郭智淵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發動車子。
這個老舊小區是他最熟悉的配送區域之一。
七年前他和盧梓晴曾在這附近的大學城約會。
那時她還是個扎馬尾的姑娘,會偷偷翹課來找他。
他們總愛在放學后逛遍這些巷弄,分享一碗牛肉面。
"智淵,等我們畢業就結婚好不好?"
少女時期的盧梓晴說這話時,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當時怎么回答的?好像是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好"。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讓郭智淵感到一陣窒息。
他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在的他只是個每天奔波十二小時的外賣員。
而盧梓晴看起來過得不錯,那件風衣價格不菲。
更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了孩子,一個像他的孩子。
這個念頭讓他胸口發悶,不得不深呼吸來平復情緒。
手機突然響起新訂單的提示音,將他拉回現實。
"又來一單..."他喃喃自語,最后望了一眼空蕩的巷口。
電動車重新啟動時,他注意到地上有個閃亮的東西。
是個小小的奧特曼鑰匙扣,應該是那孩子掉的。
郭智淵猶豫片刻,還是下車撿起了它。
塑料制成的迪迦奧特曼已經有些掉色,顯然經常把玩。
他將鑰匙扣小心地放進口袋,感覺像藏起一個秘密。
02
傍晚的交通高峰讓電動車寸步難行。
郭智淵被困在車流中,思緒卻早已飄遠。
那個孩子的面容不斷在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特別是那雙眼睛,簡直和他小時候的照片如出一轍。
母親總說他小時候有雙"會說話的眼睛",遺傳自早逝的父親。
現在想來,那孩子也有這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難道...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只是加快了車速。
晚風撲面而來,卻吹不散心頭的躁動。
送完最后一單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郭智淵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租住的單間。
這是個只有十平米的地下室,終年不見陽光。
他習慣性地先查看手機上的收入,今天賺了二百三十塊。
比昨天少,但勉強夠付下個季度的房租。
洗完澡后,他坐在床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窗外的霓虹燈透過氣窗在地面投下斑斕的光影。
七年前的他絕不會想到,生活會變成今天這樣。
那時他是建筑設計系的高材生,拿過不少獎項。
盧梓晴是英語系的系花,追她的人能排成長隊。
但他們還是相愛了,像所有校園情侶那樣單純。
直到大四那個冬天,一切都突然改變了。
盧梓晴開始疏遠他,電話不接,短信不回。
他以為她學業繁忙,還傻傻地給她送夜宵。
直到某天她母親楊嬋出現在宿舍樓下。
那個永遠妝容精致的女人用最刻薄的語氣說:"請你不要再糾纏晴晴了,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當時怎么回答的?好像說了會努力給梓晴幸福。
楊嬋冷笑一聲,"你連自己都養不活,談什么幸福?"
后來他才聽說,盧梓晴拿到了美國名校的offer。
她走的那天,他追到機場,卻只看見她的背影。
想到這里,郭智淵苦笑著打開破舊的筆記本電腦。
屏幕亮起時,壁紙還是七年前兩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盧梓晴靠在他肩頭,笑容明媚如春。
他始終沒有換掉這張照片,盡管它像根刺。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是母親打來的,問他最近身體怎么樣。
"挺好的,媽你別擔心。"他盡量讓聲音輕快些。
母親又嘮叨著讓他找個正經工作,別送外賣了。
他嗯嗯啊啊地應著,目光卻落在那個鑰匙扣上。
也許明天該去那個小區看看,萬一能遇見呢?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既期待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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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第二天郭智淵特意搶了那個片區的早班訂單。
清晨的老小區籠罩在薄霧中,早點攤飄出陣陣香氣。
他故意放慢車速,在每個路口都仔細張望。
但直到中午,都沒有再見到那對母子的身影。
午休時他坐在公園長椅上啃著包子,心情復雜。
也許昨天只是巧合,或者根本就是他看花了眼。
畢竟七年過去,人的記憶會出現偏差。
而且那個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骨肉。
盧梓晴當年分明是去美國深造,怎會突然有孩子。
他自嘲地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新訂單的提示音。
取餐點正是昨天遇見盧梓晴的那家甜品店。
郭智淵立即起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騎著車來到甜品店門口,深呼吸后才走進去。
"尾號7532的訂單好了嗎?"他對著店員問道。
年輕的女店員抬頭看他一眼,"馬上就好。"
等待的間隙,他假裝隨意地打量四周。
玻璃展柜里擺著精致的蛋糕,價格令人咋舌。
這讓他想起盧梓晴最愛吃提拉米蘇,以前總嫌貴。
"您的訂單。"店員遞過來包裝精美的蛋糕盒。
郭智淵接過時瞥見訂單備注:不要堅果,孩子過敏。
收件人姓名是"盧女士",地址是隔壁小區3棟。
他的手微微發抖,差點沒拿穩蛋糕盒。
走出店門時,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這個地址離昨天相遇的地方只隔一條街。
難道盧梓晴就住在附近?這個發現讓他心神不寧。
配送途中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借這個機會見她。
可見面該說什么?問孩子的事?太唐突了。
最終他還是決定放下蛋糕就離開,不多停留。
但命運似乎有意安排,在小區門口就碰見了她。
盧梓晴牽著孩子從出租車上下來,手里提著購物袋。
今天她穿著簡單的針織衫和牛仔褲,比昨天隨性。
孩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邊,嘴里哼著兒歌。
郭智淵下意識躲到樹后,心跳如擂鼓。
他看見盧梓晴彎腰對孩子說了什么,孩子乖巧點頭。
陽光灑在她側臉上,勾勒出溫柔的輪廓。
這個畫面莫名刺痛了他的眼睛。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這樣的日常。
但現在,他只能像個偷窺者躲在暗處。
就在這時,孩子突然指向他藏身的方向。
"媽媽,那里有個叔叔一直看我們。"
郭智淵渾身一僵,來不及躲閃就對上了盧梓晴的視線。
04
盧梓晴的表情瞬間凝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她手中的購物袋滑落在地,蘋果滾了一地。
孩子蹲下去撿蘋果,好奇地打量著郭智淵。
"叔叔,你的衣服和我喜歡的奧特曼一個顏色。"
童稚的話語打破尷尬,郭智淵勉強笑了笑。
"是...是嗎?叔叔也喜歡奧特曼。"
他說著,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扣。
盧梓晴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拉起孩子。
"昊然,我們該回家了。"
她的聲音緊繃,拉著孩子就要離開。
郭智淵上前一步,"梓晴,好久不見。"
這句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盧梓晴的背影僵住,慢慢轉過身來。
七年光陰在她臉上留下細微痕跡,但依然美麗。
"郭智淵..."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像在確認什么。
兩人沉默對視,中間隔著滾落的蘋果和七年時光。
孩子扯了扯母親的衣角,"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盧梓晴如夢初醒,將孩子往身后藏了藏。
"一個...以前的同學。"她回答得含糊其辭。
郭智淵彎腰撿起最后一個蘋果,遞過去。
"你住這個小區?我正好來送外賣。"
他指了指電動車上的外賣箱,盡量讓語氣自然。
盧梓晴接過蘋果,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掌。
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手,蘋果又掉在地上。
"對不起。"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氣氛更加尷尬。
孩子咯咯笑起來,"媽媽和叔叔好像動畫片里的人。"
童言無忌的話讓盧梓晴臉色發白。
"我們真的該走了,昊然下午還有鋼琴課。"
她匆忙整理購物袋,躲避著郭智淵的目光。
"孩子多大了?"郭智淵忍不住問道。
空氣瞬間凝固,連孩子都察覺到異常。
盧梓晴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慌。
"五歲...下個月就六歲了。"
這個答案讓郭智淵心跳漏了一拍。
時間對得上,如果孩子是他們的...
但他不敢問出口,只是默默計算著時間。
盧梓晴顯然看出他的心思,語氣變得尖銳。
"郭智淵,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她說這話時,右手無名指上的戒痕清晰可見。
郭智淵注意到這個細節,心頭一沉。
原來她已經結婚了嗎?那為什么獨自帶孩子?
太多疑問盤旋在腦海,讓他一時失語。
而盧梓晴已經拉著孩子快步走進小區。
這一次,郭智淵沒有目送他們離開。
他看見保安亭里投來好奇的目光,只好轉身離開。
但那個戒痕和孩子年齡的疑問,已經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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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接下來的幾天,郭智淵像著了魔一樣。
他瘋狂接那個片區的訂單,甚至不惜搶單加價。
同事們笑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個小區的姑娘。
他只能苦笑,心里卻盼著能再次偶遇。
但盧梓晴仿佛人間蒸發,再也沒出現過。
倒是經常看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接送孩子。
那婦人眉眼間與盧梓晴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她母親楊嬋。
郭智淵記得楊嬋,那個永遠用鼻孔看人的女人。
七年前就是她用最傷人的話粉碎了他的自尊。
"你這樣的窮小子,拿什么給我女兒幸福?"
"晴晴是要出國深造的,你別耽誤她的前程。"
如今看來,楊嬋依然打扮得體,但眉宇間帶著疲憊。
每次接送孩子時,她都緊張地環顧四周。
有次郭智淵假裝問路,想和她搭話。
"阿姨,請問7棟怎么走?"
楊嬋警惕地打量他,"外賣放門口就行。"
她顯然沒認出他,或者根本不屑認出他。
但當她轉身時,郭智淵注意到一個細節。
孩子書包上掛著的鑰匙扣不見了,正是他撿到那個。
這讓他莫名內疚,仿佛偷走了孩子的寶貝。
周五下午,他終于又接到送往3棟的訂單。
這次是家高級日料店,訂單金額令人咋舌。
郭智淵核對地址時,心跳又開始加速。
但開門的不是盧梓晴,而是楊嬋。
"放門口吧。"她冷淡地說,就要關門。
郭智淵鼓起勇氣,"請問是盧女士的訂單嗎?"
楊嬋皺眉,"是我女兒的,有問題?"
"需要簽字確認。"他撒謊道,遞出訂單單。
趁楊嬋簽字時,他假裝不經意地問:"上次見過盧小姐和孩子,今天不在家?"
楊嬋筆尖一頓,抬頭仔細打量他。
昏暗的樓道燈光下,她眼神銳利如刀。
"你是什么人?打聽我女兒做什么?"
語氣中的防備讓郭智淵意識到說錯話。
他急忙解釋:"只是上次送餐時見過。"
楊嬋冷笑一聲,"送外賣就好好送外賣。"
說完砰地關上門,震得樓道回聲陣陣。
郭智淵站在緊閉的房門前,久久未動。
門內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和楊嬋的呵斥。
"哭什么哭!要不是你,我們家怎么會..."
后半句話被刻意壓低,但郭智淵聽得心驚。
他鬼使神差地貼近門縫,想聽清對話。
"姥姥,為什么不能和那個叔叔玩?"
"沒有為什么!以后見到陌生人要躲開。"
"可叔叔說他也喜歡奧特曼..."
"閉嘴!再提那個人我就把玩具都扔掉!"
腳步聲逼近,郭智淵急忙躲進安全通道。
透過門縫,他看見楊嬋怒氣沖沖地扔垃圾。
那個瞬間,他清楚地意識到——
這家人有事瞞著他,而且與他有關。
06
周末的訂單特別多,郭智淵忙得腳不沾地。
但無論多忙,他總會繞路經過那個小區。
周日下午,他終于在公園長椅上看到了盧梓晴。
她獨自坐著發呆,膝上放著本英文小說。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
郭智淵停好車,深呼吸后走向她。
"好久不見。"他在長椅另一端坐下。
盧梓晴驚得書都掉了,臉色瞬間蒼白。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送外賣路過。"他撿起書,"還在讀狄更斯?"
大學時她最愛《遠大前程》,總說像他們的故事。
現在想來,這個比喻諷刺得令人心痛。
盧梓晴接過書,指尖微微發抖。
"郭智淵,我們沒必要再見面了。"
她說著就要起身,被他輕輕按住手腕。
"那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直白的問話讓兩人都愣住了。
七年來的疑問終于問出口,郭智淵感到解脫。
但盧梓晴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激烈。
"你胡說什么!昊然和你沒關系!"
她猛地抽回手,書本再次掉落在地。
"可時間對得上,而且他長得..."
"長得像你是嗎?"盧梓晴冷笑,"自作多情。"
這話刺傷了郭智淵,但他沒有退縮。
"那為什么每次見到我,你都那么慌張?"
"因為不想見到你!這個理由夠嗎?"
她的聲音引來路人側目,但已顧不得這些。
郭智淵注視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軟下來。
"梓晴,如果有什么苦衷..."
"沒有苦衷!"她打斷他,"我過得很好。"
說著舉起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枚鉆戒。
"我結婚了,丈夫在美國工作,很快來接我們。"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但郭智淵注意到細節。
戒指是全新的,而且尺寸似乎不太合適。
更重要的是,她說話時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既然如此,為什么你母親要那樣防備我?"
盧梓晴語塞,低頭整理根本不亂的衣角。
遠處傳來孩子的呼喚聲:"媽媽!"
兩人同時轉頭,看見楊嬋帶著孩子走來。
小男孩掙脫外婆的手,歡快地跑過來。
"媽媽,你看我撿到了好看的石頭!"
他攤開小手,掌心里躺著幾顆雨花石。
抬頭看見郭智淵時,眼睛突然亮起來。
"是奧特曼叔叔!"他開心地喊道。
這個稱呼讓三個大人都愣住了。
楊嬋快步上前,一把將孩子拽到身后。
"郭智淵!你怎么陰魂不散!"
她的聲音尖銳刺耳,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盧梓晴急忙站起來,"媽,我們回去吧。"
但孩子卻好奇地問:"姥姥為什么生氣?"
郭智淵看著這場鬧劇,突然下定決心。
他蹲下身平視孩子,"你叫昊然是嗎?"
小男孩點頭,"盧昊然,今年五歲半。"
這個詳細的自我介紹讓盧梓晴倒吸冷氣。
郭智淵微笑,"叔叔也叫智淵,智慧的智。"
他故意放慢語速,看著孩子的反應。
昊然歪著頭,"和我的'然'字好像呀。"
童真的話語像記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楊嬋突然暴怒,"夠了!我們走!"
她強行抱起孩子,不顧孩子的哭鬧。
盧梓晴最后看了郭智淵一眼,眼神復雜。
那里面有愧疚,有恐懼,還有他讀不懂的情緒。
郭智淵站在原地,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但他知道,有些真相已經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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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當晚郭智淵失眠了。
他反復回想白天的每個細節,尋找蛛絲馬跡。
盧梓晴閃爍的眼神,楊嬋過激的反應。
還有孩子那句"和我的'然'字好像"。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個可能性——
昊然很可能就是他的兒子。
這個認知讓他既興奮又恐懼。
興奮的是在這世上他可能有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恐懼的是如果真是這樣,盧梓晴為什么要隱瞞?
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打開電腦,開始搜索盧梓晴這些年的蹤跡。
但除了領英上寥寥幾句簡介,幾乎找不到信息。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碩士,現居上海。"
簡歷沒有寫婚姻狀況,工作經歷也是空白。
這很不尋常,以盧梓晴的學歷不該如此。
凌晨三點,他終于在一個母嬰論壇找到線索。
一個匿名用戶七年前的提問引起他的注意。
以下內容為付費內容37% 據平臺數據,付費轉化率高的內容付費比例設置主要在50%~80%,可結合您內容的實際情況,將付費線設置在合適位置,以獲得更高收益
"懷孕三個月,男友窮且沒前途,該分手嗎?"
發帖時間正好是他們分手前后。
帖子詳細描述了一個家境優越的女孩的困境。
雖然關鍵信息都做了模糊處理,但細節吻合。
下面最高贊的回復是:"打掉孩子,出國重新開始。"
但樓主在最后更新:"決定生下來,母親答應幫忙。"
郭智淵盯著屏幕,手心全是冷汗。
如果這個樓主就是盧梓晴...
那么昊然不僅是他兒子,還是她偷偷生下的。
這個發現讓他渾身發抖,既憤怒又心疼。
憤怒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七年。
心疼的是盧梓晴獨自承受了這么多。
第二天他請了假,一早就守在那個小區門口。
八點左右,他看見楊嬋送孩子去幼兒園。
等楊嬋返回時,他攔住了她。
"阿姨,我們需要談談。"
楊嬋見到他,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沒什么好談的,離我女兒遠點。"
她繞開他要走,被郭智淵擋住去路。
"昊然是我兒子,對嗎?"
直白的問話讓楊嬋瞬間失態。
"你瘋了吧!憑什么這么說?"
"憑時間,憑長相,憑你們的態度。"
郭智淵步步緊逼,"還有這個。"
他拿出打印的論壇帖子,楊嬋瞥見后臉色大變。
"胡說八道!你這是誹謗!"
"那為什么這么激動?"郭智淵冷靜反問。
楊嬋突然抬手要搶打印紙,被他躲開。
兩人在小區門口拉扯,引來保安注意。
"盧太太,需要幫忙嗎?"保安走過來。
楊嬋立即恢復鎮定,"沒事,誤會而已。"
她狠狠瞪了郭智淵一眼,壓低聲音:"你要是敢騷擾晴晴,我就報警。"
說完快步離開,背影卻透著慌亂。
郭智淵望著她遠去,心中已有答案。
他走到保安亭,遞了根煙給保安。
"剛才那位盧太太,一個人帶外孫真不容易。"
保安接過煙,嘆氣道:"是啊,沒見孩子爸來過。"
"孩子爸在國外吧?"郭智淵假裝隨口問。
保安搖頭,"聽說是死了,所以母女倆特別緊張孩子。"
這個意外的信息讓郭智淵愣在原地。
死了?難道盧梓晴是這么告訴別人的?
保安又補充道:"不過那孩子長得真不像沒爹的種。"
"什么意思?"郭智淵心跳加速。
"挺帥氣的,眼睛特別亮,像那個電影明星..."
保安后面的話他沒聽清,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必須要找盧梓晴當面對質。
08
郭智淵開始有計劃地跟蹤盧梓晴的生活軌跡。
他很快摸清了規律:每周三下午她會獨自去健身房。
這個周三,他提前等在健身房樓下的咖啡廳。
下午三點,盧梓晴果然準時出現。
她穿著運動服,素顏的樣子更像大學時期。
郭智淵等她進去后,才起身跟了進去。
"小姐,請問瑜伽教室怎么走?"他攔住前臺。
這個舉動很冒險,但值得一試。
前臺小姐指向走廊盡頭,"右轉最后一間。"
他道謝后假裝去找人,實則躲在更衣室附近。
一小時后,盧梓晴帶著沐浴后的水汽走出來。
看見他時,她嚇得毛巾都掉了。
"你怎么在這里?"她聲音發顫。
"我們需要談談。"郭智淵遞回毛巾。
盧梓晴后退一步,"我沒什么好說的。"
"關于昊然的身世,你沒什么想說嗎?"
他直接切入主題,不給她回避的機會。
盧梓晴臉色煞白,"去外面說。"
他們來到消防通道,這里安靜無人。
陽光透過高窗灑下,塵埃在光柱中飛舞。
"論壇那個帖子是你發的吧?"郭智淵開門見山。
盧梓晴猛地抬頭,"你調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他注視著她的眼睛。
長時間的沉默后,她終于開口:"是,昊然是你的孩子。"
盡管早有準備,親耳聽到還是讓郭智淵震撼。
他扶住墻壁才站穩,"為什么瞞著我?"
盧梓晴苦笑,"我媽說你會毀了我的前程。"
七年前的真相隨著敘述緩緩展開。
原來當時盧梓晴發現懷孕后惶恐不安。
楊嬋堅決要求打胎,但她舍不得。
最終妥協方案是:生下孩子,對外宣稱父親去世。
"我媽說你還年輕,不該被孩子拖累。"
盧梓晴說這話時,眼淚終于落下。
郭智淵感到胸口悶痛,"那我的選擇呢?"
"對不起..."她泣不成聲,"我當時太害怕了。"
消防通道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噤聲。
等腳步聲遠去,郭智淵才繼續問:"現在呢?你丈夫的事也是假的?"
盧梓晴點頭,"戒指是昨天剛買的。"
這個承認讓郭智淵既心酸又憤怒。
他握住她的肩膀,"你打算瞞一輩子?"
"我不知道..."她淚眼朦朧,"昊然以為爸爸死了。"
這句話像把刀刺進郭智淵心臟。
他想起孩子說"奧特曼叔叔"時的天真笑容。
原來在兒子認知里,他是個已逝之人。
"我要認回兒子。"他堅定地說。
盧梓晴驚慌失措,"不行!我媽會瘋的!"
"那我的感受呢?昊然的感受呢?"
爭吵聲引來健身房工作人員。
"兩位需要幫助嗎?"保安疑惑地看著他們。
盧梓晴擦干眼淚,"沒事,我們這就走。"
她拉著郭智淵離開健身房,來到停車場。
午后的陽光炙熱,卻照不進兩人心中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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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接下來的日子,郭智淵像變了個人。
他不再拼命接單,而是花更多時間思考未來。
如果昊然真是他兒子,他不能繼續送外賣。
至少不能讓孩子有個為生計奔波的父親。
他翻出塵封多年的設計圖紙,重新修改簡歷。
大學導師收到他的郵件很驚訝,但愿意幫忙。
"智淵,你當年可是最有天賦的學生。"
導師的評價讓他既欣慰又苦澀。
如果不是當年情傷,他或許真能成為建筑師。
但現在也不晚,他才二十八歲。
周五晚上,他鼓起勇氣給盧梓晴發了短信。
"明天下午三點,老地方見。帶昊然一起來。"
他所謂的老地方,是大學時常去的公園。
那里有片草坪,春天會開滿白色小野花。
當年他們總愛躺在草坪上看云,幻想未來。
盧梓晴沒有回復,但第二天居然來了。
她牽著昊然,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就像大學時代那個清純的姑娘。
昊然看見他,開心地跑過來。
"奧特曼叔叔!媽媽說你今天陪我玩。"
郭智淵蹲下身,"想玩什么?"
"飛飛機!"孩子張開手臂,眼睛亮晶晶的。
郭智淵抱起他轉圈,笑聲在草坪上回蕩。
盧梓晴站在一旁,眼神復雜。
等孩子玩累了,他們坐在長椅上休息。
昊然靠在他懷里,小臉紅撲撲的。
"叔叔,你要是我的爸爸就好了。"
童言無忌的話讓兩個大人都愣住了。
郭智淵輕聲問:"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同學們都有爸爸,就我沒有。"
孩子玩著他的手指,"媽媽說爸爸在天上。"
郭智淵看向盧梓晴,她羞愧地低下頭。
"如果我說,我可能就是爸爸呢?"
他試探著問,心跳如擂鼓。
昊然歪著頭,"可媽媽說爸爸死了呀。"
"也許...媽媽記錯了。"郭智淵艱難地說。
盧梓晴突然站起來,"昊然,該回家了。"
但孩子賴著不走,"再玩一會兒嘛。"
這時郭智淵注意到孩子手腕上的胎記。
和他手腕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你看,"他伸出自己的手腕,"我們連記號都一樣。"
昊然好奇地比對兩個胎記,小臉寫滿驚訝。
盧梓晴見狀,終于崩潰地蹲下身哭泣。
昊然嚇壞了,"媽媽你怎么了?"
郭智淵走過去,第一次將兩人同時摟進懷里。
這個遲來七年的擁抱,讓盧梓晴哭得更兇。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們..."
她語無倫次地道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昊然雖然不懂,但也跟著哭起來。
郭智淵輕拍他們的背,眼眶發熱。
夕陽西下,三人的影子在草坪上拉長。
像極了一張殘缺七年的全家福,終于完整。
但他們都明白,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10
楊嬋發現真相的過程比想象中更戲劇化。
她因為擔心而來公園尋找,正好看見相擁的三人。
當時郭智淵正在給昊然擦眼淚,動作自然得像真正的父親。
"你們在干什么!"楊嬋的尖叫聲劃破暮色。
昊然嚇得躲到郭智淵身后,這個本能反應刺痛了老人。
盧梓晴急忙站起來,"媽,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楊嬋沖過來要拉孩子,"跟我回家!"
但昊然緊緊抓著郭智淵的衣角,"我要和叔叔玩。"
童真的話語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楊嬋突然抬手要打郭智淵,"都是你毀了一切!"
盧梓晴攔住母親,"是我決定告訴他的!"
母女倆在草坪上爭執起來,引來路人圍觀。
郭智淵捂住昊然的耳朵,不想讓孩子聽到難聽的話。
但孩子還是哭了,"姥姥為什么生氣?"
這個問題讓楊嬋突然冷靜下來。
她看著圍觀人群,深吸一口氣。
"回家再說。"她恢復往日的優雅,但手指在發抖。
回到盧家,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昊然被哄去睡覺后,三個大人坐在客廳對峙。
楊嬋先發制人:"郭智淵,你要多少錢?"
這話激怒了郭智淵,"我不是來要錢的。"
"那你要什么?認孩子?別做夢了!"
楊嬋冷笑,"你能給他什么?送外賣的前途?"
盧梓晴忍不住插話:"媽,智淵在重新找設計工作。"
"設計?"楊嬋像聽到笑話,"他荒廢多少年了?"
這話刺中郭智淵痛處,但他沒有退縮。
"我會努力給昊然更好的生活。"
"用什么努力?"楊嬋步步緊逼,"你連房子都沒有。"
爭吵聲吵醒了昊然,孩子抱著枕頭站在門口。
"你們在吵什么呀?"他揉著睡眼問。
盧梓晴急忙去抱他,但孩子走向郭智淵。
"叔叔,你要走了嗎?"他依賴地靠進郭智淵懷里。
這個自然流露的親情讓楊嬋啞口無言。
她看著相擁的"父子",突然老淚縱橫。
"造孽啊...這都是我的錯..."
七年來第一次,這個強勢的女人露出脆弱。
原來當年她逼女兒分手,是怕重蹈自己覆轍。
楊嬋年輕時也曾為愛情放棄出國,最終婚姻失敗。
"我不想晴晴走我的老路..."她哽咽著說。
這個真相讓所有人心酸。
郭智淵輕聲道:"但您剝奪了我和梓晴選擇的權利。"
窗外夜色深沉,客廳的鐘敲響十點。
昊然已經在郭智淵懷里睡著,嘴角帶著笑。
盧梓晴看著這一幕,終于做出決定。
"媽,讓智淵認孩子吧。"
楊嬋長嘆一聲,不再反對。
郭智淵低頭看著兒子的睡顏,眼眶發熱。
這個認親的夜晚,沒有歡呼,只有釋然的淚水。
但他們都明白,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如何告訴孩子真相,如何重建破碎的關系。
以及,他和盧梓晴之間逝去的愛情該何去何從。
這些問題像夜空中的星,遙遠而明亮。
但至少今夜,他們找到了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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