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到婆家那年,小姑子剛高中畢業,因為高考落榜,她整天以淚洗面,而且火氣很大,稍微不對她心情,就暴跳如雷。
有一次婆婆洗衣服時,將小姑子那件白色襯衫染成了紅色,小姑子知道后,坐在院子里哇哇哭,后來是公公騎著自行車去供銷社新買回來一件白色襯衫,小姑子才肯息事寧人。
公公婆婆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我老公排行老三,小姑子年齡最小,在家里,小姑子是最吃香的一個,有三個哥哥護著她,父母寵著她。
有些時候,我挺羨慕小姑子,我家三個孩子,我是唯一的女孩,父母卻重男輕女,對我的兩個哥哥非常好,反過來對我卻從來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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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的時候,兩個哥哥能騎著破舊的自行車,而我卻只能步行去學校,每天往返至少十公里,當時,我學習成績不賴,只可惜天天步行去,這樣的苦,長時間下去,我有些吃不消。
我輟學后回家,天天跟著父母去,田間地頭干活,累死累活干一天,掙的錢都不夠兩個哥哥買煙抽的。
十九歲那年與老公談了戀愛,隔年我們倆就辦了結婚酒席。
老公住在隔壁村,他當時是村里的民兵連長,經常去我們去村打籃球,我們之間一來二去熟悉了,然后開始談戀愛。
老公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公公,是他們村的一村之長,在村里威望很高,誰家辦紅白喜事都請他過去上座。
當時我父母知道我與隔壁村村長的兒子談對象,他們竟然一分彩禮錢沒要,就把我許配給了老公。
嫁到婆家以后,公公婆婆對我這個兒媳婦挺好的,就是這個小姑子有些難纏,經常與我這個嫂子做對。
老公的大嫂勸我,她剛嫁過來時也是這樣,小姑子經常欺負她,等到后來老公的二嫂嫁過來后,小姑子就欺負她的二嫂了,不再欺負大嫂。
聽大嫂這么說,我犯了愁,到我這兒已經不可能再有人嫁到這個家里,難不成要被小姑子欺負一輩子嗎?
不過還好,公公婆婆雖然寵著小姑子,但是當小姑子與我們這些當嫂子的發生了矛盾,他們從來不會偏袒自己的女兒,而是向著我們這些當兒媳婦的。
公公婆婆這樣做,有時候把小姑子氣得直跺腳,厲聲地質問自己父母“到底誰才是你們的女兒,為啥每次都偏袒我的嫂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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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這一次,小姑子高考落榜,她把錯誤歸咎到我身上。在她去高考之前,我好心把她平時最愛穿的那件的確良襯衫洗了,可是那兩天陰天下雨,襯衫沒有干透,所以她只能穿別的衣服去考試。
小姑子沒發揮好,說是衣服穿的顏色不對,要不然她不可能落榜,在她知道自己分數那天,她把我好一頓吼。
我明明是好心幫忙,結果卻弄巧成拙了,心里也委屈,但是礙于小姑子在家里的地位,我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后來看小姑子得理不饒,天天在門口對我罵罵咧咧,公公生氣走過去抬手打了小姑子一巴掌。
聽我老公說,小姑子從小到大,這是公公第一次打她。
小姑子看公公竟然為了我打自己,她轉身就要離家出走,被公公說一句話嚇了回來“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大門,從此以后就別再回這個家。”
小姑子也是第一次見公公發這么大的火,她也不敢再撒潑打滾。
有一個當村長的父親就是好,小姑子在家里呆了還不到兩個月,公社中學缺一個代課老師,就讓小姑子去了。
小姑子雖然只有高中文化,但是在那個年代,已經算是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了,教初中生綽綽有余。
當時我們公社書記的兒子也在小姑子所在那個學校教書,他們倆在工作中頻繁接觸,然后擦出愛情的火花。
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公社書記在我們那邊,要是一跺腳就能讓整個公社都抖三下的人物,很多人想和他攀關系、攀親戚都找不到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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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與公社書記的兒子談了戀愛,他高興的不得了,而且天天有些人來家里串門,與公公套近乎,畢竟將來的某一天,他可是與公社書記成為親家的。
小姑子在家里蠻橫無理,但是去了未來婆家,她表現的非常有禮貌,比如吃過飯后會把碗刷干凈,屋里地臟了,趕忙拿過拖把拖干凈。
我公公對他這個未來的親家也是點頭哈腰,特別是公社書記來我們村視察工作,他趕緊讓婆婆殺一只雞,做一桌子豐盛的菜款待小姑子的公公。
我們這個公社書記也是農民出身,當年大學畢業后沒想著在城里站住腳,堅持回到老家這邊工作。
他從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做起,一步步走向公社書記的位置。
“老郭大哥,咱們以后就是親戚了,不需要這么見外,家里有啥吃啥。”
“沒有,這只母雞已經一年沒下蛋了,前段時間我就想吃了它,但是老婆子舍不得殺,這不你來了我借個光。”
我不知道公公為啥這樣說,因為剛剛婆婆殺雞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明明從雞肚子里掏出一個成型的雞蛋,他偏說這只母雞已經一年沒下蛋了。
公公陪著公社書記喝了幾杯酒,倆人開始稱兄道弟,左一杯右一杯的喝著。
那頓飯是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吃的,一直喝到下午四點左右,公社書記屬實沒少喝,走的時候是被他秘書扶到車里的。
等到他們走后,我公公坐在炕頭哈哈大笑,婆婆很疑惑,問公公是不是喝傻了。
公公笑著告訴婆婆“咱們家攀上公社書記這個大人物以后,肯定能沾上光,弄不好,我都得調到公社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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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夏天,小姑子與公社書記的兒子喜結連理,當天過來送祝福的人足足有一百桌人。
之前,我聽說這個公社書記為人正直,從來不以權謀私,但是看到這么多賓客過來喝喜酒,我覺得他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好。
婚禮結束后,公社書記的一個舉動驚到所有人,將收到的禮錢全部上交給紀檢部門,一分錢都沒有留下。
小姑子結婚沒多久,我的大伯哥與鄰居家因為宅基地的問題打了起來,當時他仗著自己父親是村支書,妹妹的公公是公社書記,他拿著鐵鍬將鄰居家的男人打成重傷。
當時大嫂哭著來家里找我公公,公公了解完事情的始末,趕緊下地穿鞋套上馬車去公社。
公公想讓公社書記和派出所打聲招呼,不要去抓我的大伯哥,畢竟兩家人之間已經是親戚了,結果沒想到公社書記是一個鐵面無私的人,當面就拒絕了我公公的無理要求,而且打電話告訴派出所,一定要依法辦案,不允許有一點點的徇私枉法。
公公看到自己的親家竟然這樣不近人情,他很生氣,然后去縣里托他結交的朋友辦事,只可惜大家都不愿意淌這趟渾水,找各種理由拒絕了公公。
沒過多久,大伯哥就被抓進去坐牢了。
大伯哥被抓進去坐牢,公公婆婆因為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小姑子回家探望,公公婆婆也不給她好臉色。
他們覺得小姑子的公公太不近人情,明明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他都不愿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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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年,我們這邊的公社轉為鄉鎮,小姑子的公公仕途又晉升了一步,被安排到縣里工作。
公公因為自己兒子被抓進去坐牢,他也無心再當村長,所以主動請辭,然后在家里老老實實呆著。
小姑子的公公被調走之前,他登門拜訪,希望我公公能理解他的苦衷,不過我公公卻一點兒也不想搭理他,當初愿意把小姑子嫁到他們家,就是想沾他的光,結果一言難盡,不遂人意。
“老郭大哥,我手中是有權力,但是這個權利不是為我們家人和親戚謀福利的,你家老大觸發了法律,他就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我在中間去干涉這個問題,那我豈不是藐視了法律的尊嚴。”
小姑子的公公在坐在炕頭,給我公公解釋了好幾遍,依舊沒有得到原諒,所以他很失落的離開了。
對于親戚來說,小姑子的公公做的確實不地道,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說,他確實是一個好官,等到他被調到縣上以后,依然是心中裝著老百姓,想盡辦法為大家謀福利,最終是從副處級崗位退了下來。
在這中間有個小插曲,就是在我大伯哥出獄后,他回到家里告訴公公,當初他蹲監獄時,小姑子的公公去里面看過他幾次,還給他買了不少東西。
因為小姑子的公公在縣里當官,當時監獄里的管教認出了他,然后問大伯哥,他們之間是什么關系,大伯哥一五一十說完,自此以后,管教對他也是非常的照顧。
我公公聽到這些插曲后,他才懊悔不已,嘴里不停地念叨“是我冤枉了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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