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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偉顫抖著手將蘇雯的手機放回床頭柜,臉色已經徹底白了。
"你怎么了?"蘇雯從衛生間出來,看到丈夫這副樣子,連忙走過來。
"沒事。"陳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但聲音明顯在發抖。
他剛剛做了一件背著妻子的事情——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母親發了800塊錢的紅包。蘇雯的工資卡他沒有,但他知道她手機支付密碼,想著趁她洗澡的時候偷偷給母親發點錢。
母親最近總是暗示家里困難,而蘇雯對婆婆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他夾在中間,只能想這種辦法。
可是現在,看到母親的回復之后,陳偉只想立刻刪掉那條聊天記錄,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甚至,他第一次產生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也許,是時候和母親徹底斷絕關系了。
01
三年前,陳偉的父親因病去世,留下母親陳桂花一個人生活。
那時候的陳偉還是個孝順兒子,每個月都會給母親轉兩千塊錢生活費,逢年過節還會包紅包。蘇雯雖然有些不滿,但看在丈夫剛失去父親的份上,也沒有多說什么。
陳桂花住在老房子里,距離他們家只有二十分鐘車程。最初的幾個月,她每周都會來看孫子陳軒,給他買玩具,做好吃的。陳軒也很喜歡奶奶,經常纏著她講故事。
那時候蘇雯還會主動留母親吃飯,買她愛吃的菜,陪她聊天。陳偉看在眼里,心里很欣慰,覺得自己有個好妻子。
"媽,您以后就把這里當自己家,想來就來。"蘇雯拉著婆婆的手,溫聲細語地說。
陳桂花點點頭,眼里還有些淚光:"雯雯,你是個好孩子,我家偉偉找到你是他的福氣。"
陳偉在一旁看著,心里暖暖的。他覺得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家里雖然少了一個人,但剩下的人都在努力維持著溫暖。
那段時間,陳軒的學習成績也很好,經常拿獎狀回來。陳桂花每次看到都會夸個不停,說這孩子隨他爸爸,聰明。
蘇雯會在一旁笑著糾正:"媽,軒軒的數學是隨他爸爸,但語文明顯是隨我的。"
"對對對,都隨你們,好基因。"陳桂花哈哈笑著,氣氛很和諧。
陳偉那時候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母親安享晚年,妻子賢惠懂事,兒子聰明可愛。雖然父親不在了,但日子還是充滿希望的。
可是,好景不長。
02
轉折點出現在第二年的春天。
那天陳桂花來看孫子,發現陳軒正在做作業,數學題有些難度。她湊過去看了一眼,隨口說了句:"這題這么簡單都不會?我看其他孩子早就會了。"
陳軒的臉瞬間紅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蘇雯剛好從廚房出來,聽到這句話,臉色明顯變了:"媽,軒軒已經很努力了,這題對他這個年齡來說確實有難度。"
"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這么緊張干什么?"陳桂花有些不悅。
"隨便說說?孩子的自尊心很脆弱的,這樣說話會傷害他的自信心。"蘇雯語氣有些沖。
陳偉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媽也沒惡意,雯雯你別生氣。"
但從那以后,蘇雯對陳桂花的態度就變得客氣而疏遠了。她不再主動留母親吃飯,不再陪她聊天,甚至在陳桂花來的時候,經常找借口外出。
陳桂花也感受到了這種變化,開始在陳偉面前抱怨:"你媳婦對我態度越來越差了,以前多好啊,現在看我就像看仇人一樣。"
"媽,雯雯工作壓力大,你別多想。"陳偉總是這樣解釋。
"工作壓力大?她一個小學老師能有多大壓力?我看她就是嫌棄我這個老太婆。"陳桂花的話越來越刻薄。
陳偉夾在中間,兩邊都不敢得罪。母親是生他養他的人,妻子是要陪他一輩子的人,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微妙的關系。
矛盾在慢慢積累,就像一個定時炸彈,等待著爆發的時機。
而那個時機,比陳偉想象的來得更早。
03
去年的中秋節,陳偉提議接母親過來一起過節。
蘇雯沒有反對,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熱情。她機械地準備著飯菜,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陳桂花一進門就開始挑剔:"這房子怎么這么亂?孩子的玩具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蘇雯正在廚房忙活,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
"媽,家里平時都很整潔的,今天軒軒剛寫完作業。"陳偉趕緊解釋。
"寫作業就可以把家里弄得亂七八糟?我看這孩子就是被慣壞了。"陳桂花繼續說著。
陳軒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說話,明顯感受到了奶奶的不滿。
吃飯的時候,陳桂花又開始了:"雯雯,你這菜做得太淡了,一點鹽都沒有。我們老人家吃不慣這種清湯寡水的。"
蘇雯放下筷子,深呼吸了一下:"媽,醫生說要少鹽少油,對身體好。"
"醫生醫生,你們年輕人就知道聽醫生的。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吃了一輩子重口味,突然改變受不了。"陳桂花搖頭嘆氣。
"那您下次來,我專門給您做重口味的。"蘇雯的語氣已經很冷了。
"還有下次?看你的態度,我還敢來嗎?"陳桂花突然提高了聲音。
整個餐廳瞬間安靜下來,連陳軒都不敢抬頭。
陳偉感覺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趕緊說:"媽,雯雯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我沒多想,是你們嫌棄我這個老太婆。"陳桂花眼圈紅了,"我就是想來看看孫子,看看你們,怎么這么難?"
蘇雯再也忍不住了:"媽,您每次來都要挑剔這個挑剔那個,我們已經很累了。"
"我挑剔?我一個老人家,說兩句話就是挑剔?"陳桂花的聲音越來越高。
那頓飯最終不歡而散,陳桂花摔門而去,蘇雯躲進臥室哭了一晚上。
從那以后,陳偉就再也沒有主動提過接母親過來的事情。
04
最近幾個月,陳桂花的電話越來越頻繁。
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就是說房子出了問題,要么就是暗示生活困難。每次打電話,她都會在最后加一句:"偉偉,你看著辦吧。"
陳偉知道母親的意思,她是在要錢。
可是現在家里的經濟狀況也不寬裕。陳軒要上各種補習班,房貸還有十幾年,蘇雯的工資也不高。每個月的開銷算下來,能存下來的錢并不多。
而且,蘇雯已經明確表示過,不希望陳偉再給母親太多錢:"偉偉,媽的退休金加上你之前給的錢,夠她一個人生活了。我們現在壓力也很大,不能什么都以她為中心。"
陳偉理解妻子的想法,但又不忍心拒絕母親。他開始用各種方式偷偷給母親轉錢:有時候是以自己的名義,有時候是借口給她買東西。
每次轉賬后,他都會刪掉記錄,生怕被蘇雯發現。
這種日子讓他感覺很疲憊,像是在走鋼絲,隨時可能掉下去。
前天晚上,陳桂花又打電話了:"偉偉,我最近血壓有點高,想去醫院檢查一下,但是手頭有點緊。"
"媽,您的身體要緊,我明天就給您轉錢。"陳偉立刻答應。
掛了電話,他發現蘇雯正在客廳里,眼神復雜地看著他。
"她又要錢了?"蘇雯的聲音很平靜,但陳偉聽出了其中的無奈。
"就是去醫院檢查一下,花不了多少錢。"陳偉有些心虛。
"偉偉,我們談談吧。"蘇雯坐到沙發上,"我知道你孝順,這是好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媽這樣無休止地要錢,什么時候是個頭?"
陳偉沉默了,他也不知道答案。
"而且,她對我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我不要求她把我當女兒,但至少要有基本的尊重吧?"蘇雯的眼圈紅了,"我覺得我們這個家,已經快要被她攪散了。"
那一刻,陳偉心如刀割。他愛母親,也愛妻子,可是為什么兩個他最愛的女人,就不能和平相處呢?
05
今天下午,陳桂花又發來了微信:"偉偉,媽最近手頭真的很緊,你看能不能幫幫媽?就八百塊錢,媽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陳偉看著這條消息,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母親說的"最后一次"不可能是真的,但他又不忍心拒絕。
蘇雯剛好去洗澡,陳偉看了看她的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過來。
他知道蘇雯的支付密碼,平時買東西的時候她經常讓他幫忙付款。
打開微信,找到母親的聊天窗口,陳偉深呼吸了一下,轉了800塊錢過去。
在備注里,他寫道:"媽,這是雯雯讓我給您的,她說您身體不好,讓您買點好的補品。"
他想,如果母親知道這錢是蘇雯給的,也許會對兒媳婦有所改觀。也許,這能成為兩個人關系緩和的契機。
發送完畢后,陳偉趕緊刪掉了轉賬記錄,然后將手機放回原位。
幾分鐘后,手機震動了一下。
陳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是母親回復了。
他本來想等蘇雯出來再看,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理智。他又拿起手機,點開了聊天窗口。
看到母親的回復內容后,陳偉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手開始顫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06
屏幕上顯示著母親的回復:"呵呵,蘇雯那個賤人能有這么好心?肯定是你偷偷用她的錢給我的吧。不過也好,讓那個死女人出點血,我心里舒坦。她不是瞧不起我嗎?還不是得乖乖給我錢花。你記住,這個家里我才是你媽,她蘇雯算什么東西?"
后面還有一長串更加惡毒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痛著陳偉的心。
陳偉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個生他養他的女人,那個他一直努力孝順的母親,竟然用這樣惡毒的詞匯形容他的妻子。
"賤人"、"死女人"、"算什么東西"......
這些詞匯在陳偉的腦海中回響,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瞬間崩塌。
他想起了這些年蘇雯為這個家付出的一切:每天早起給他和孩子準備早餐,下班后還要輔導陳軒功課,周末的時候收拾家務......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即使面對婆媳關系的問題,她也只是選擇了疏遠,而不是直接沖突。
而他的母親,卻在背后這樣惡毒地咒罵著她。
陳偉想起了蘇雯剛才說的話:"我們這個家,已經快要被她攪散了。"
原來,蘇雯早就看透了一切。
原來,自己一直在做無謂的努力,試圖讓兩個永遠不可能和解的人和平相處。
原來,自己的母親從來沒有把蘇雯當成家人,只是當成了一個外人,一個競爭對手。
陳偉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但更多的是心痛。
他心痛的不是母親對蘇雯的惡語,而是自己這么多年來的堅持和努力,竟然都是錯的。
07
陳偉在床邊坐了很久,腦海中不斷地回放著過去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他想起了父親去世后,母親哭著對他說的話:"偉偉,以后我就只有你了,你不能不管媽呀。"
他想起了自己當時的承諾:"媽,您放心,我會一直照顧您的。"
他想起了蘇雯最初的善意,想起了她努力維持家庭和睦的樣子。
他也想起了母親這些年來的變化:從最初的慈祥到后來的挑剔,從最初的感謝到后來的理所當然。
什么時候開始,孝順變成了一種負擔?
什么時候開始,母親的要求變成了一種勒索?
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家庭變成了一個戰場?
陳偉想起了一個細節:去年陳軒生病發燒,蘇雯請假在醫院陪了一整夜。而陳桂花得知后,第一句話竟然是:"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矯情什么?"
那時候陳偉只是覺得母親不夠體貼,現在想來,她根本就沒有把陳軒當成真正的孫子來疼愛。
在她心里,也許只有自己這個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是外人。
包括蘇雯,包括陳軒。
這樣的認知讓陳偉感到惡心。
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行為: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縱容母親的自私,一直在要求妻子和兒子遷就她的無理取鬧。
他以孝順的名義,傷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蘇雯從衛生間出來了,看到陳偉還坐在床邊,臉色蒼白,有些擔心:"偉偉,你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陳偉看著妻子關切的眼神,突然間淚如雨下。
"雯雯,對不起。"他哽咽著說,"我對不起你和軒軒。"
蘇雯愣了一下,趕緊坐到他身邊:"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
陳偉將手機遞給她:"你看看這個。"
蘇雯接過手機,看完了陳桂花的回復后,臉色也變了。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輕輕地擁抱了丈夫:"偉偉,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
"不用安慰我。"陳偉擦了擦眼淚,"我現在終于明白了,有些人不值得原諒,有些關系不值得維持。"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我決定了,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給她一分錢。"
08
第二天早上,陳偉給母親發了一條很長的微信。
"媽,昨天的話我都看到了。我想了一夜,決定跟您說清楚幾件事。首先,雯雯是我的妻子,軒軒的媽媽,她不是外人。其次,這么多年來,她對您已經夠忍讓的了,您對她的態度讓我很失望。最后,我不會再給您任何錢了,請您自己安排好生活。我們的母子關系,就到此為止吧。"
發送完畢后,陳偉將母親的微信刪除了,然后拉黑了她的電話。
蘇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陳軒正在吃早餐,看到爸爸的異常,小心翼翼地問:"爸爸,您怎么了?"
陳偉蹲下身,摸了摸兒子的頭:"軒軒,爸爸以后會更好地保護你和媽媽,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了。"
陳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雯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偉偉,你不會后悔嗎?"
陳偉搖搖頭:"我只后悔醒悟得太晚了。"
一個月后,陳桂花托人給陳偉帶話,說她生病了,希望兒子能去看看她。
陳偉拒絕了。
又過了一個月,陳桂花親自來到陳偉家樓下,在門口坐了一整天。
陳偉透過窗戶看到了她,但依然沒有下樓。
鄰居們開始議論,說陳偉不孝順,但他不在乎了。
蘇雯問他:"你真的不后悔嗎?"
陳偉看著妻子,又看看正在寫作業的兒子,堅定地說:"我只后悔沒有早點這樣做。"
從那以后,陳偉家里的氣氛變得輕松了很多。蘇雯不再因為婆媳關系而煩惱,陳軒也不再因為奶奶的挑剔而小心翼翼。
這個家,終于找回了它應有的寧靜和溫暖。
陳偉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斷絕一段關系并不是冷漠,而是對其他珍貴關系的保護。
真正的孝順,不是無條件的順從,而是在尊重的基礎上,建立健康的界限。
家庭的和諧,需要每個成員的努力,而不是某個人的無限犧牲。
三個月后,陳軒拿著一張獎狀回家,興奮地跑向父親:"爸爸,我數學考了第一名!"
陳偉抱起兒子,笑得很開心:"軒軒真棒!"
蘇雯在一旁看著,眼中滿含著幸福的淚水。
這樣的時刻,才是陳偉真正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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