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注銷了。”
周明遠把離婚協議推到我面前。
“什么?”
“虧了三年,欠了兩百萬。”他嘆氣,“房子賣了還債,剩下的咱倆平分。”
我盯著他。
八年。我陪他從租房創業到公司估值八百萬。
“上個月你還說接了三個大單。”
“黃了。”
他遞來筆。
“簽吧,對誰都好。”
我沒接。
“周明遠,公司是什么時候注銷的?”
“上周。”
我看了眼手機。
今天周一,下午三點。
工商系統顯示:注銷時間,今天下午兩點。
一個小時前。
1.
我把手機屏幕轉向他。
“你說上周?”
周明遠的眼神閃了一下。
很快,他恢復正常。
“記錯了,最近太忙。”
“忙著注銷公司?”
“林念,你什么意思?”他皺眉,“我也不想走到這步,公司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沒說話。
八年婚姻,我太了解他了。
他說謊的時候,左手會下意識摸戒指。
現在,他的左手一直放在桌下。
“債務明細呢?”我問。
“在會計那,我讓她發你。”
“不用發。”我站起來,“我自己去拿。”
“林念!”
他攔住我。
“你這是干什么?不相信我?”
我看著他。
這張臉,我看了八年。
他求婚時說,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我。
他說,我們要一起白頭到老。
“相不相信,看完賬就知道了。”
我繞過他,走向門口。
“公司都注銷了,還看什么?”
我停下。
“你說的對。”
我轉身。
“注銷了,賬本就沒意義了。”
他松了口氣。
“所以我想看的,是注銷之前的。”
他的臉色變了。
“什么之前的?”
“你上個月說接的那三個大單。”我看著他,“合同、打款記錄、項目進度。”
“都黃了,看什么?”
“黃了也有記錄。”
“林念,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聲音提高了。
我認識周明遠十年,和他結婚八年。
他幾乎從不沖我發火。
今天是第一次。
“我想要真相。”
他愣了一秒。
然后笑了。
“好,你想看就看。”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小張,把上個月的合同資料發給我老婆……對,所有的。”
他掛斷電話,看著我。
“滿意了?”
我沒說話。
十分鐘后,我的郵箱收到一份文件。
三份合同,總金額87萬。
甲方簽字蓋章完整。
附注:因甲方資金周轉問題,項目暫停。
我抬頭看他。
他正靠在椅背上,一副“我就說吧”的表情。
“相信了?”
“相信。”
我把手機揣進包里。
“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里,我把手機調成靜音。
打開企查查。
輸入第一個甲方公司的名字。
搜索結果顯示——
這家公司,三年前就注銷了。
第二家,兩年前注銷。
第三家,查無此公司。
我靠著洗手間的墻,深呼吸。
八年。
我以為我是他的妻子。
原來我只是他的提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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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洗手間出來,我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周明遠還在原位。
“看完了?”
“看完了。”
“那簽字吧。”他把筆又推過來,“早點結束,對大家都好。”
我坐下,拿起協議。
一共四頁。
我一頁一頁翻。
房產歸他處理,所得用于還債。
車歸他。
存款各自名下歸各自。
兒子歸我,他每月付1500撫養費。
"1500?"
“我現在沒有收入。”他嘆氣,“等以后穩定了再加。”
“你名下存款多少?”
“不到三萬。”
我抬頭。
“我們結婚八年,你名下只有三萬?”
“公司的錢和我個人的分開的,你知道的。”他語氣很平靜,“公司注銷了,那邊的錢都拿去還債了。”
我點點頭。
“那房子呢?”
“還有120萬貸款,賣了還完貸款,剩下的還債估計也不夠。”
“車呢?”
“我那輛開了五年了,不值錢。”
我放下協議。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八年婚姻,我什么都分不到?”
“不是分不到,是沒有。”他看著我,“林念,我也不想這樣,但現在情況就是這樣。”
我看著他。
他的表情很真誠。
很委屈。
很無奈。
如果我不知道那三份合同是假的,我可能真的會信。
“我需要時間考慮。”
“考慮什么?”他皺眉,“你是不相信我?”
“我需要看完整的賬目。”
“賬目都在會計那兒,你要看我讓她給你。”
“不是這些。”我站起來,“我要看的是公司成立到注銷的所有財務流水。”
他的臉色變了。
“林念,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拿起包,“離婚可以,但賬必須算清楚。”
“賬都是清楚的!”
他的聲音又提高了。
我停在門口。
“那你怕什么?”
他沒說話。
我走出房間。
身后傳來他的聲音。
“林念,你最好想清楚。”
我沒回頭。
“想清楚什么?”
“想清楚你想要什么結果。”
我轉身,看著他。
他的表情已經不是剛才的委屈和無奈。
而是一種我從沒見過的冷。
“我想要的結果,是真相。”
他笑了。
“真相?”
“對,真相。”
“林念。”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有些真相,你不一定承受得起。”
我直視他的眼睛。
“你太小看我了。”
我轉身離開。
走出律師事務所的大門,我的手在發抖。
不是害怕。
是憤怒。
我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蘇晴,你還在會計事務所嗎?”
“在,怎么了?”
“幫我查個人。”
“誰?”
“周明遠。”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你老公?”
“對。”
“林念,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一口氣。
“他在離婚前一小時,注銷了公司。”
蘇晴沒說話。
“我需要知道,這八年,他的錢都去了哪兒。”
“好。”蘇晴的聲音變得很嚴肅,“把他的身份證號發給我。”
“還有,”我補充道,“幫我查查有沒有隱藏債務或者資產轉移的痕跡。”
“明白。”
掛斷電話,我站在路邊。
街上人來人往。
沒有人知道,剛才在那間辦公室里,我的婚姻正式死亡。
死得很安靜。
但我不會讓它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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