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江西興國縣,一位身穿軍裝的共和國上將站在一個普通農家院子里,眼眶濕潤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婦女。
二十多年的骨肉分離,滿門忠烈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當蕭華用濃重的贛南方言說出"你長得好熊"這句話時,在場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這個革命家庭究竟經歷了怎樣的生死離別?又是什么讓這對兄妹天各一方二十多年?
1916年的江西興國,一個普通泥瓦匠家庭迎來了他們的長子蕭華。
蕭能球靠著一身泥瓦手藝勉強養活全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這個貧苦家庭誰也沒想到,幾年后會有一場改變中國的革命席卷而來,更沒想到他們全家會為這場革命付出幾乎所有。
蕭能球這個人雖然不識幾個字,心里卻裝著窮苦人的道理。
看著地主老財們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1930年代初,共產黨的隊伍來到興國,蕭能球聽了幾場宣傳,覺得這才是窮人的出路,悄悄加入了組織。
他白天還是那個老實巴交的泥瓦匠,晚上卻開始秘密為紅軍做事。
這事兒終究還是走漏了風聲。
反動派抓人從來不講證據,只要懷疑你跟共產黨有關系,先抓了再說。
蕭能球和他的兩個兄弟先后被抓,三條人命就這么沒了。
家里的頂梁柱倒了,妻子嚴招勝一夜之間從家庭婦女變成了家里唯一的依靠。
嚴招勝這個女人有股子狠勁兒。
丈夫和兩個小叔子都死在反動派手里,她沒有被嚇倒,反而更堅定地走上了革命道路。
縣里的婦委看中了她這份勇氣和韌勁兒,讓她擔任興國縣婦委書記。
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帶著幾個孩子,白天做婦女工作,晚上還要照顧一家老小,那份辛苦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蕭華那時候已經十幾歲了,看著母親為革命奔波,自己也跟著參加了紅軍。
這個少年心里明白,父親的仇不能不報,窮人要翻身就得跟著共產黨走。
嚴招勝看著大兒子穿上軍裝,心里既驕傲又心疼,她知道這條路兇險萬分,可她從來沒想過阻攔。
家里除了蕭華,還有個四歲的女兒蕭金洪和更小的兒子蕭以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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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招勝每天看著這幾個孩子,心里既是溫暖又是沉重。
她知道大難就要來了,紅軍準備長征,留在這里的人只怕兇多吉少。
1934年,紅軍準備戰略轉移的消息已經在內部傳開。
嚴招勝作為縣婦委書記,自然要跟著隊伍走,可是幾個孩子怎么辦?蕭華已經是紅軍戰士,自然要跟著部隊,可四歲的女兒和更小的兒子根本經不起長征的艱苦。
嚴招勝做了一個痛苦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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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小女兒蕭金洪送給了別人家做招郎媳,這在當時的農村是常見的做法,女孩子嫁到別人家,長大后給人家招個女婿進門,延續香火。
這樣至少孩子能活下來,有口飯吃。
至于小兒子蕭以傅,嚴招勝把他留在了村里,托付給親戚照看,希望戰爭結束后能回來接他。
送走女兒那天,蕭金洪哭得撕心裂肺,根本不明白為什么媽媽要把自己送走。
嚴招勝抱著女兒,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可她一個字都沒說,只是狠狠地親了親女兒的額頭,轉身就走了。
她知道自己要是多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1935年,嚴招勝跟隨紅軍隊伍轉戰各地,就在一次戰斗中,這個堅強的女人倒在了槍林彈雨里。
她臨死前想的是什么,沒人知道,但一定有她的幾個孩子。
蕭華在前線打仗,根本不知道母親已經犧牲的消息,等他知道時,已經過去很久了。
更讓人心痛的消息還在后面。
留在村里的小兒子蕭以傅本來被寄養在親戚家,可是戰亂年代,誰家都顧不過來。
這個孩子有一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傷到了腿,漸漸就癱瘓了。
一個癱瘓的孩子在那個年代意味著什么,不用多說。
寒冬臘月,吃不飽穿不暖,蕭以傅就這么在寒冷和饑餓中死去了。
蕭華得知這些消息是在很多年以后。
父親、兩個叔叔、母親、弟弟,一家人幾乎全部為革命獻出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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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明白,這不是個案,千千萬萬個革命家庭都經歷了同樣的生離死別,可明白歸明白,那份痛苦卻是實實在在壓在心頭的。
新中國成立后,蕭華已經是共和國的上將了。
位高權重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那個被母親送走的小妹妹。
1950年代中期,蕭華開始托人打聽妹妹的下落。
他找到江西興國縣政府,請他們幫忙尋找一個叫蕭金洪的女子,說她是在1934年被送給別人家做招郎媳的。
這個尋人啟事在興國縣傳開了,大家都知道蕭華將軍在找自己失散的妹妹。
縣里的干部非常重視,發動了不少人力去查訪。
1950年代的農村,戶籍管理還不像現在這么完善,要找一個二十多年前被送走的女孩子,難度可想而知。
蕭華自己也沒閑著,只要有空回江西,他就會去老家那一帶打聽消息。
一個共和國上將,穿著便裝在農村走街串巷,就為了找一個失散的妹妹,這份情義讓很多人動容。
1958年,好消息終于傳來。
縣政府的工作人員找到了蕭金洪,確認她就是蕭華將軍的親妹妹。
蕭華聽到消息后,立馬安排時間去江西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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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那天,蕭華站在一個普通農家院子里,看著眼前這個中年婦女。
蕭金洪也在打量著這個穿軍裝的哥哥,兩個人都有些局促。
二十多年過去了,蕭金洪對哥哥已經沒什么印象了,她只記得小時候家里很窮,然后就被送走了,再后來聽說家里人都沒了,只剩下一個當了大官的哥哥。
蕭華仔細看著妹妹的臉,突然用贛南方言說了一句:"你長得好熊。"
這句話在贛南方言里是說長得像、長得好的意思。
蕭華說這話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他從妹妹的五官中看到了母親的影子,看到了父親的影子,看到了那個被戰火摧毀的家。
蕭金洪聽到這句熟悉的方言,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雖然對哥哥沒什么印象,可這句話讓她感受到了血脈相連的那種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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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院子里,哭了很久。
在場的縣里干部和村民也都紅了眼眶。
大家都知道蕭華將軍一家的遭遇,滿門忠烈只剩下這兄妹二人,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革命年代那種刻骨銘心的痛。
兄妹相認后,蕭華和蕭金洪保持著聯系。
蕭華工作忙,不能常回江西,但每次有機會都會給妹妹寫信或者托人帶些東西。
1965年,他把自己創作的《紅軍不怕遠征難》一書寄給妹妹,希望她能了解當年紅軍長征的艱苦,了解母親他們那一代人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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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知道,原來當年母親把自己送走,不是不要自己了,而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
那個年代,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運。
1981年秋天,蕭華路過江西,原本計劃去妹妹家看看。
蕭金洪聽說哥哥要來,高興得不得了,特意準備了自己釀的水酒,想讓哥哥嘗嘗。
可是臨到出發前,蕭華接到緊急公務,行程被迫取消。
他在電話里跟縣里的同志說,下次一定去,一定要喝妹妹釀的水酒。
這個"下次"再也沒能實現。
1985年8月12日,蕭華在北京病逝。
蕭金洪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她拿出那壇一直沒舍得動的水酒,坐在院子里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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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答應來喝的酒,現在再也喝不到了。
蕭金洪后來每年都會把那壇酒拿出來看看,她說這是哥哥的承諾,雖然他沒能來喝,但這酒她要一直留著。
這個普通的農村婦女,用自己的方式紀念著那個找了她二十多年的哥哥,紀念著那個為革命犧牲的家庭。
蕭華將軍尋找妹妹的故事,不只是一個家庭的悲歡離合,更是那個年代千千萬萬革命家庭的縮影。
滿門忠烈四個字背后,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是一個個破碎的家庭,是戰火中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蕭華和蕭金洪這對兄妹,用他們的故事告訴我們,今天的和平來得有多么不易,那些為革命犧牲的人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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