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和奶奶這輩子一共生養了八個子女,就小姑一個女孩,其他七個都是男孩。
小姑年齡最小,加上爺爺和奶奶又比較稀罕女孩,所以她從小到大,在家里的地位最高,沒有一個人敢招惹她。
聽父親說,有一次當村支書的爺爺去縣城辦事兒,回來給小姑買了不少零食,五叔嘴饞,偷吃了小姑的零食。
小姑發現自己的零食被偷吃了,坐在院子里哇哇哭。
為了哄好小姑,爺爺連夜搭著順風車又跑去縣城一趟,隔天早上把零食買回來以后,小姑才露出久違的笑容。
在過去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非常貧窮,吃不飽飯,穿不暖是一種生活常態。
大家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更不要提供自家孩子去學校念書了。
在爺爺家里,除了小姑以外,沒有一個上過初中,最厲害的是我三叔,小學一年級沒念完,就回家里趕豬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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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只比我大五歲,上學時,碰見小姑吃著爺爺給她帶的零食,我口水直流,回到家里,我問父親和母親“爸,媽,為啥爺爺這么偏袒小姑。”
父親把我抱在懷里,講起了往事。
奶奶生完七叔以后,她不打算再生孩子了,準備等七叔百天以后,去衛生院做節育手術,不曾想去衛生院檢查,醫生告知奶奶,她又懷孕了。
奶奶已經有了七個兒子,她不想再生了,所以和爺爺商量,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他們想打掉肚子里孩子這件事被我太奶奶知道了,她拄著拐杖一步一挪來到爺爺家里,說既然懷上孩子,這是老天對他們的恩賜,要是不接受,會受到懲罰的。
聽我太奶奶這么一說,奶奶想打掉孩子的念頭瞬間沒有了,加上周圍人說她這次肯定懷的是女孩,她更想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
小姑是早產嬰兒,提前一個月來到這個世上,父親說,小姑生下來時,醫生斷言,活不了一個月。
聽醫生這么說,奶奶抱著懷里的小姑,整天以淚洗面。
可能是小姑吉人有天相,加上奶奶照顧的好,她滿月以后,比其他足月出生的孩子還要胖。
不得不說,小姑真是爺爺、奶奶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管走到哪里,都領著她。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小孩子們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穿壞了,之后改小給孩子們穿,而小姑穿的衣服都是在裁縫鋪做的新衣服。
在家里,小姑年齡最小,哥哥們都寵著她,在外面,因為爺爺是村支書的緣故,大家也處處讓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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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平時的穿著打扮和城里孩子沒什么兩樣,如果她和其他同學在一起玩,圍觀者一眼就能把她認出來。
小姑上初中時,她與公社書記的兒子談了戀愛,據說當時倆人是同桌,然后接觸久了,倆人開始秘密交往。
小姑和公社書記的兒子談了將近五年,這時候戀情公開以后,把爺爺高興壞了。
整個公社有三十幾個自然村,之前爺爺每次去公社開會,經常被公社領導點名批評。
如今小姑和公社書記的兒子談了戀愛,其他幾個公社領導肯定要給公社書記一個面子,不敢再為難爺爺。
1975年剛開春,公社書記到我們村檢查工作,借這個機會,他和爺爺商量著給兩個孩子辦喜事。
“老張大哥,這兩個孩子要是結了婚,咱們可就是親家了。”公社書記放下茶杯,主動說起來。
“李書記,能和你成為親家,算我老張頭高攀了。”爺爺當了二十幾年的村支書,算是老油條了,他說這話,故意讓旁邊陪同公社書記視察工作的其他領導聽一聽。
他們這次會面沒多久,兩家人開始給小姑和小姑父張羅著結婚。
小姑和小姑父結婚那天,是用公社吉普車當的婚車,來的客人很多,家里招待不下,沒辦法,只能借用村小的教室當餐廳。
當時,我粗略的數了一下,至少得有五百人參加這場婚禮,就連縣上的幾個領導也過來捧一下場。
那時候周圍人都覺得小姑嫁給了公社書記的兒子,爺爺弄不好,會被調到公社上班,然后讓我父親接替爺爺的位置。
爺爺說,以前公社領導從來不把他這個村支書當一回事兒,不管在場有多少人,要是自己犯了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如今就不同了,即使爺爺哪里做錯了,也是半開玩笑似的指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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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聚會時,爺爺說小姑能嫁給公社書記的兒子,我們全家將來肯定會沾她的光。
爺爺說完這話沒過幾天,現實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小姑的公公也就是公社書記被人舉報,說他之前政治思想有問題,然后上面將他一擼到底。
墻倒眾人推,公社書記下臺后,其他幾個公社領導開始落井下石,為了整垮公社書記,他們竟然叫人作偽證,甚至把小姑和小姑結婚當天用公社吉普車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
爺爺和公社書記是親家,之前看爺爺不順眼的那些人,也開始收拾爺爺,不再讓他當村支書,之后送去勞動改造。
爺爺已經快六十歲的人了,白天干了一天的活,晚上開批斗會,他就站在臺上,任由那些人對他進行批斗。
有些事情明明不是爺爺做的,他們卻強加在爺爺身上,爺爺為了減少懲罰,只能認栽。
以前爺爺家門庭若市,天天有很多人來家里串門,如今爺爺進行了勞動改造,所有人都不再過來,有些人為了撇清關系,直接與爺爺家劃清界限。
有兩個嬸子坐在奶奶家的炕頭上,開始數落奶奶“本來想借素芬的光,結果卻受到了牽連,我娘家人都要與我劃清界限了。”
“可不是,現在我走在街上,與別人打招呼,人家抬頭看到是我,趕緊扭頭就跑。”
被兩個嬸子你一句我一句數落著,奶奶不敢反駁,只知道低著頭抹淚。
不過這件事沒持續多長時間,小姑的公公就平反了,重新走上政治舞臺,我爺爺也重新回到他熱愛的工作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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