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876年的春天，甘肅肅州的風刮得像刀子一樣。
一支名為“西征軍”的大部隊正在集結，肅殺之氣遮天蔽日。但這支隊伍最顯眼的地方，不是帥旗，也不是明晃晃的刀槍，而是隊伍最前頭，赫然擺著的一口烏黑锃亮的楠木棺材！
周圍的老百姓看得心里發毛，這還沒打仗呢，怎么先把棺材抬出來了？太晦氣了吧！
就在大伙兒議論紛紛的時候，一位老人騎著馬，在寒風中咳嗽著走了過來。他叫左宗棠，那年已經65歲了。
此時的他，頭發花白，身體早就被多年的戎馬生涯掏空了，稍微動一動就喘不上氣。手底下的親兵實在看不下去，勸道：“大帥，把這棺材撤了吧，不吉利啊！”
左宗棠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一道寒光，他拍著棺材板，幾乎是吼了出來：
“這副棺材，就是給老夫自己預備的！這趟去新疆，要是收不回來，老夫就躺在里面回來！不破樓蘭終不還！”
這一嗓子，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震住了。誰也沒想到，這個走路都費勁的老頭子，這次是把自己的老命，連同身后的名聲，全都押在了那茫茫戈壁灘上。
左宗棠這口“氣”，其實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憋滿了。
在他出征前，這仗差點就沒打成。當時的大清朝，早就被洋人打怕了，國庫里能跑耗子。朝廷里以李鴻章為首的一幫“聰明人”跳出來算賬：
“新疆那是什地方？那是蠻荒之地！為了那片不毛之地，要把朝廷的家底都掏空嗎？現在的關鍵是海防，守住東南沿海才是正經事！”
李鴻章這話，聽著有沒有道理？站在那個爛攤子的角度看，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些賬能算，有些賬是不能算的！
左宗棠當時就急了，指著鼻子罵了回去：
“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衛京師！要是新疆丟了，蒙古也就保不住，到時候洋人的大炮直接架在咱們家門口，還要個屁的海防！”
這場“海防”與“塞防”的爭吵，吵得天翻地覆。最后，慈禧太后雖然拍板支持左宗棠，但給出的條件也很現實：朝廷沒錢，你自己想辦法。
沒錢怎么打仗？此時的左宗棠，展現出了一個男人的頂級擔當。
他找來了“紅頂商人”胡雪巖。這兩個老男人，在深夜的燈火下，干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向洋人借高利貸！
你沒聽錯，為了給國家收復領土，左宗棠是以極高的利息向外國銀行借錢。這是一場豪賭，贏了，那是國家的幸事；輸了，左宗棠不僅要背上一屁股債，還要背上“窮兵黷武、喪權辱國”的千古罵名。
但他不在乎。
拿著這筆燙手的錢，左宗棠沒有亂花。他深知這次面對的敵人阿古柏，背后有沙俄和英國人撐腰，手里全是洋槍洋炮。
于是，左宗棠干了兩件狠事：
第一，砸重金，從德國買最先進的毛瑟步槍，從美國買雷明頓步槍。既然要拼命，就得讓兄弟們手里有家伙！
第二，大刀闊斧地“砍人”。把湘軍里那些混吃等死的老油條、關系戶，全部踢出去。“老夫要的是能殺人的兵，不是來混飯的大爺！”
1876年7月，左宗棠的大軍開進北疆。
很多人以為，有了洋槍洋炮，這仗應該很好打。但現實狠狠地給了左宗棠一巴掌。在北疆的瑪納斯城，清軍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烈激戰。
那是一座真正的“絞肉機”。
叛軍的防御工事堅固得嚇人，火力網密不透風。清軍第一波沖鋒，總兵馮貴增——那是跟著左宗棠打過多少年仗的老兄弟，直接被炮火擊中，當場陣亡。
左宗棠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退。
第二波、第三波……總兵李大洪、熊佑林、張大發、杜生榮、司世道，一個個響亮的名字，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這一仗，整整打死了6位總兵！尸體在瑪納斯城下堆得比城墻還高！
消息傳回大營，左宗棠把自己關在帳篷里，那一夜，他咳得撕心裂肺，吐出來的痰里帶著血絲。看著那長長的陣亡名單，這位鐵血硬漢的手都在抖。
有人勸他：“大帥，傷亡太大了，要不緩一緩？”
左宗棠扶著桌子站了起來，眼眶通紅，咬著牙下令：“再攻！拿不下瑪納斯，就把老夫那口棺材抬上來！咱們一塊死在這兒！”
這就是那個年代中國軍人的骨氣。在絕境之中，愣是靠著這就這一口氣，硬生生地把瑪納斯城啃了下來！
瑪納斯一戰，雖然是慘勝，但卻徹底打出了清軍的威風，也打掉了叛軍的魂。
這之后，左宗棠的大軍就像開了掛一樣。“先北后南，緩進急戰”，這八個字的方針被發揮到了極致。
到了南疆，那個號稱“中亞屠夫”的阿古柏徹底慌了。他引以為傲的騎兵，在左宗棠的德國毛瑟槍陣面前，就像紙糊的一樣。
達坂城之戰，清軍的大炮把叛軍轟得找不到北。剩下的叛軍聽到“左”字大旗，腿都軟了，要么投降，要么跑路。
那個不可一世的阿古柏，眼看大勢已去，在絕望中暴斃身亡（有人說是服毒，有人說是被打死，反正死得透透的）。
隨著吐魯番的收復，南疆全境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這一年，左宗棠僅僅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就收復了除伊犁之外的新疆全境。這在當時被全世界看衰的情況下，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仗打贏了，1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回來了。
但這背后的代價，是數千名將士埋骨他鄉，是65歲的左宗棠耗盡了最后的燈油。
1885年9月5日，福州暴雨如注。
已經73歲的左宗棠躺在病榻上，此時的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沒有忘記西北的邊防，嘴里還在含混不清地喊著：
“出隊！出隊！我們要打出去！”
這就是左宗棠。他這輩子，跟洋人斗，跟貪官斗，跟朝廷里的“聰明人”斗，最后還要跟老天爺搶時間。
如果不去收復新疆，他本可以安安穩穩地做個宰相，享受榮華富貴。但他偏偏選了一條最難的路，抬著棺材走進了風雪里。
各位老兄弟，咱們今天還能看著地圖上那只完整的“大公雞”，還能吃著新疆的哈密瓜，真的得給這位倔老頭磕一個。
這才叫男人的脊梁，這就叫中國的硬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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