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15年的耕耘,正午陽光,已成為電視圈的金字招牌。
電視咖,總想往大銀幕上鉆,正午陽光也不例外。
于是,就有了電影《得閑謹制》。孔笙執導,蘭曉龍編劇,侯鴻亮擔任總制片人,光看這組合,正宗“正午陽光味兒”撲面而來。
11月28日,《得閑》突然空降定檔,12月6日公映,中間只隔了8天,整個檔期“部署”也真的跟打“閃電戰”一樣出其不意,神出鬼沒。因為主演肖戰的票房號召力,5天預售票房破億,目前預測內地總票房超三億,不算差,也很難說是爆款。
但作為正午陽光的首部大銀幕作品,究竟怎么樣?
而主演肖戰,又到底表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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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戰的“以戰止戈”-
年初和年尾,《得閑謹制》男主角肖戰都有大銀幕作品推出。
春節檔主演《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蘭曉龍也領銜編劇過2003年李亞鵬版電視劇《射雕英雄傳》),預售票房也是遙遙領先同檔期電影,破三億,但最終票房不足七億。雖然這一成績已經是中國影史國產武俠片的票房冠軍,可顯然低于預期,豆瓣評分目前只有5.2。
肖戰在《得閑》中演一個機械廠鉗工,雖然不會降龍十八掌和九陰真經,卻也有著一門好手藝,小到日常用品,大到“國之重器”,都難不倒他,比如片中那門特別顯眼的蘇羅通機關炮。這種炮名義上是由瑞士蘇羅通公司制造的武器,但實際上蘇羅通公司是二戰前德國為了規避凡爾賽條約,由萊茵金屬公司在瑞士設立的子公司。
有記載顯示,1937年日軍第一次轟炸南京時,蘇羅通20毫米高射炮就在南京的大校場機場擊落一架日機,而且它還配備裝甲彈,能夠擊穿侵華日軍在中國使用的坦克。
但武器在當時再先進,也得看具體落到什么人的手里。彭昱暢在片中扮演一名從南京潰退下來的防空炮長,手下沒幾個兵,還跟大部隊失了聯,蘇羅通機關炮在他的指揮下,起初最多就是打打江上漂浮著的魚雷,用來保命而已……
這些殘兵敗將,和逃難平民來到了湖北宜昌深山里一個名為“戈止鎮”的地方,好不容易安定下來,茍活了些時日。但好景不長,鎮名“戈止”二字由上而下,寫得太過隨性和粘連,被日軍中的半吊子“中國通”誤認為是“武”字,于是這個小鎮和襄陽一般“兵臨城下”。
肖戰這回面對的雖然不是收養自己的大汗,但和愛人一起,用血肉之軀,“以戰止戈”的決心與氣度,是古今皆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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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信號-
肖戰在《得閑》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灰頭土臉的,沒有太多偶像包袱,再加上一口南京方言,和他以往在影視劇中及公眾形象都有所不同。
當然,方言在蘭曉龍的作品中,從來都是不容小覷的一個“角色”,特別是《我的團長我的團》里,角色都來自五湖四海,有來自當時的北平、湖南、上海、四川等地,可說是南腔北調,各有腔調。
而另一方面,肖戰所演繹的莫得閑這個角色,跟蘭曉龍與孔笙以往抗戰“宇宙”中的主角也不太一樣,比如《生死線》中的廖凡(在《得閑》中也有友情客串),《團長》里的段奕宏,《好家伙》里的李晨和張譯……
莫得閑其實更接近孔笙執導的《戰長沙》中霍建華所演的角色,兩人在外形氣質、人設性格(除了軍隊黨派色彩外),也大有共通之處。但《戰長沙》中楊紫的戲份很重,幾乎和霍建華難分伯仲,但在《得閑》中不管是出于何種考慮,肖戰都是絕對的大男主。
可問題是,雖然《得閑謹制》這一承襲自古代“物勒工名”傳統的片名,講究的是工匠精神,但莫得閑,既算不上一個發明天才,也難稱為武器專家,性格既不特別,也不偏激,本來是個需要眾多配角烘托的男主角,難以獨當一面。所以,肖戰在片中雖然肉眼可見的敬業和努力,但這一角色的問題出在編導的設計上,不是靠肖戰一個人就能解決或提升的。
不過,肖戰算得上影視雙開花的頂流,除了年頭到年尾兩部電影,中間還有一部《藏海傳》大爆劇。
但仔細想想,藏海形象和莫得閑的人設也差不太多,都是能工巧匠,只是前者鉆研的不是殺活人的武器,而是陪死人的機括,藏海是主動籌劃復仇,莫得閑是被逼到無路可走,才不得不報血海深仇。
莫得閑和郭靖,除了年代和服裝外,似乎也沒有本質區別。就算是語言,莫得閑會說南京方言,郭靖還會蒙古話呢!但說到底,純樸如郭靖難道就沒有(師)父的大仇要報嗎?
歸根結底,莫得閑、藏海以及郭靖這樣的角色,不管智商有多高,身世有多坎坷,彼此最大的共通之處,就是始終很容易站在道德倫理的制高點上,成為某種主流價值的完美代言人,沒有那種真正的內心沖突,天人交戰——而這可能才是肖戰在“流量原罪”之余,容易被人詬病的最重要原因。
當然,我們能看到他的努力,以及往演技派轉型的決心(比如莫得閑的不修邊幅),但由于所演多是“本色”氣質的角色,而導致他始終處于原地打轉的境地——這就是在舒適區“不思進取”的危險信號。
那么,如何走出舒適區?
最近宣布退出娛樂圈的另一位“郭靖”黃日華,他的演藝生涯,沒準能給肖戰及其經紀團隊一點啟發參考。
黃日華雖然是以1983版郭靖一角為內地觀眾所熟知,但實際上1981年憑借劇集《過客》就在當時的香港影視圈火了。當時,他演的是一名酷勁十足的冷面殺手,這一角色原本屬意周潤發,只因發哥當時跟TVB鬧矛盾,才落到當時岌岌無名的黃日華頭上。而他也抓住了這一機會,據說憑此劇迷倒了萬千港女,包括張曼玉、劉嘉玲后來都承認當年都因為看了《過客》而視其為偶像。
之后他沒有局限在憨厚老實,或者酷勁十足的表演套路中,在《大運河》里演了反派李密,同年還在《成吉思汗》中扮演因為嫉妒和仇恨而黑化的,而主演臺慶劇《馬場大亨》中的李大有,也談不上有多正面,人設上更像是后來羅嘉良在《創世紀》中所演的葉榮添類似,為了在生意上能出奇制勝,可以賭上一切身家。當然,還有后來在《天龍八部》和《雪山飛狐》中扮演的喬峰和胡一刀。
也就是說,就算一時有再高的人氣,如果只是一個勁的重復同一類角色,只滿足于本色演出,職業生涯應該很難真正常青與精彩。
所以,現階段的肖戰,可能就得多一些危機意識,嘗試挑戰更多不同類型,特別是內心有豐富矛盾和層次的角色,以更能在藝術層面再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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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陽光的抗戰“宇宙”-
《得閑謹制》是孔笙、蘭曉龍、侯鴻亮自2009年的《生死線》后再度合作(當時他們還就職于山東電影電視劇制作中心),后者同樣是抗日戰爭背景。兩部作品雖然類型不同,但都改編自蘭曉龍原小說,可謂一脈相承。
《得閑》121分鐘,雖然分成“南京淪陷,宜昌失守,石牌勝利”三幕式敘事結構,但前兩幕只能說是過場式的鋪墊,人物精簡,彭昱暢扮演的防空炮長身上,有一些《生死線》上李晨所演副官的影子,但整體要窩囊生澀許多。
而肖戰扮演的鉗工莫得閑,除了呼應片名之外,自身沒有鮮明的黨派色彩和軍界背景,也沒有留洋經歷,更多是自學成才。在某些人設上,倒是更接近張譯在《生死線》中的角色,都不是死腦筋,而是能很好的把理論聯系到實際,在最短時間里,用手邊能找到的簡易材料,做成土制炸彈,從而克敵制勝。
最后,由主角人體來充當機關炮臨時炮架,一個個被后座力震飛的場面,雖然有評論認為此橋段設計太不符合武器常識,但在片尾的煽情作用還是“不辱使命”的。
實際上,這樣的橋段,蘭曉龍不是頭一回用。在《我的團長我的團》的壓軸一戰中,主角們被日軍的火力壓制著,這時被戲稱為“人形騾子”的豆餅,送來了馬克沁機槍,但槍架子卻沒帶來,在此生死關頭,豆餅也是被當成了人肉架子,扛起機槍,配合著對日軍掃射,結束后因為被震碎內臟而亡。
兩相對比,不管從橋段的合理性和煽情度來說,《團長》要勝過《得閑》一籌。
《生死線》是蘭曉龍“兵團線”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故事的時間背景比《士兵突擊》和《我的團長我的團》這兩部更早,劇本也是最早寫成的。不難發現,蘭曉龍賴以成名的“殺手锏”就是描繪部隊在戰場內外的男性情誼,而戰爭一般情況下是讓女人走開的。
盡管《我的團長我的團》中劉威葳扮演的緬甸華僑上官戒慈,從外形和性情而論,都是難得的大女人形象,卻是以“賣身葬父(公公)”人設出場。
這也導致,他們的劇作往往男人味十足,而女性意識缺缺,在講究男女平等的當下,這種價值觀就不那么討喜了。
到了《得閑》,由周依然飾演的夏橙,瘦小的身板里,有著一個倔強不屈的靈魂,她和肖戰的角色一開始是在逃亡的船上相識的,但不管是兩人之間的對話,還是那幾下耳光,都不失突兀之處。更別說一下船,電影就“快進”到夏橙開始相夫教子了,感覺就是“戰爭時期,一切從簡”,包括愛情和婚姻也不例外。
后面的劇情中,夏橙除了在坦克下救子,耳朵被震聾等戲份外,也沒有太多可發揮的地方。
反倒是2014年孔笙參與執導,吳桐和曾璐編劇的《戰長沙》,楊紫扮演的胡湘湘和左小青飾演的胡湘君,戲份較為出挑,在家國情懷之余,加入了更多的兒女私情以及幽默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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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閑謹制》的長處和短板
目前,《戰長沙》豆瓣評分是9.1,而《我的團長我的團》更高達9.6,雖然電視劇受眾和消費方式跟電影不同,能堅持看完并打分的,一般都是擁躉。但《得閑謹制》豆瓣開分6.9,雖然不能說爛,但與正午陽光劇集的高分相比,確實有不容忽視的爭議之處。
評論區里極為分裂,褒揚的認為——“超預期,用如此的小切口講述了一個濃縮的抗戰史,黑色幽默的喜劇風格讓本片完全區別于同類型的其他電影,甚至有一絲《三毛從軍記》和《鬼子來了》的荒誕感。”(豆瓣ID:謝謝你們的魚)
而貶抑的則覺得——“2.5五星,正午陽光第一部電影,加上蘭曉龍編寫的劇本加持,實際成片沒有想象那么精彩。可以看出是劇集的劇本,并不適合上大屏幕,各種喜劇效果的小日子降智設定,和各種巧合。運氣加倍毫發無傷的太爺,和各種違背常理的設定,很抗日神劇,尹正直接就是在演《舉起手來》的潘長江。”(豆瓣ID:FY7)
事實上,這恰恰是孔笙試圖在自己風格,和蘭曉龍特色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所造成的結果。本來以蘭曉龍的手筆,彭昱暢所演的防空炮長,和他手下士兵之間的關系,才是最擅長的戲碼,但在《得閑》中這些幾乎是一筆帶過,或者只是以漫畫式的笑話交待過去。
其次,肖戰的莫得閑,和彭昱暢角色肖衍之間很難擦出火花,后者無論在形象和人設上都不像《我的團長》里的張國強、《生死線》中的楊爍、《戰長沙》里的任程偉等人所演的角色那樣是社會閱歷極豐富的老油子,于是除了那句“我也是死老百姓”的“金句”外,沒有太多別的記憶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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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孔笙還想把重頭戲放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中來,在戰火中不失“烏龍”式的黑色幽默。但這顯然就不是蘭曉龍的拿手好戲,再加上長年制作電視劇的創作慣性,如何精巧的取舍與分配劇情,也不是正午陽光幕后班底的強項,于是才會讓人有顧此失彼之感。
更重要的是,蘭曉龍在宣傳時提及此片在他心目中,是戰爭版的《桃花源記》,這種說法也值得商榷。因為《桃》雖然有不足道也的“外人”,更多的還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當地村民。而在《得閑謹制》中,所謂戈止村的村民,充其量不過是人形背景板,重點描繪的還是那些為戰爭所困,難以擺脫的“外人”。
也不像韓片《歡迎來到東莫村》那樣,朝美韓對戰三方意外進入了不知為戰爭與武器為何物的村子中后,漸漸在看似愚昧的村民感化下,放棄了彼此間的生死與意識對抗,之后團結起來,對抗野豬(而不只是抓家豬),以及外部共同的敵人。
正午陽光自2011年8月成立以來,制作了多部頗具影響力的劇集,其中有古代權謀,也有當代主旋律題材,成為國劇標桿。不過在某種程度上,可能也跟肖戰一樣,太過留戀自己成功的舒適區,直到今年才推出首部電影《得閑謹制》。
從票房和口碑,應該都無法重現過往電視劇在收視率及豆瓣評分上的輝煌。這其中的原因,正如上文提及的那樣,有主觀客觀和更多復雜原因,畢竟過往很多在國劇領域獲得巨大成功的大佬,在嘗試電影時也都遇到了或多或少的挫折——比如張黎、趙寶剛、李少紅、胡玫等等。特別是另一位劇集大導滕華濤所拍的《上海堡壘》,已經成為某種代名詞。
但跟《上海堡壘》的空洞不同,《得閑謹制》能看出正午陽光招牌的質地,雖然有一定問題,但只是不夠成熟的第一步。
之后,肖戰還會和正午陽光合作一部諜戰劇集《諜報上不封頂》,或能扳回一城。
撰稿|李翼
策劃 | 文娛春秋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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