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中國”側記：“X型人才”何以引發共鳴？

2025“讀懂中國”國際會議（廣州）平行研討會現場

“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的科技創新人才？”著名的“錢學森之問”，直指教育體系與創新生態的深層矛盾。

近日，國內多位重量級專家學者齊聚廣州，參加2025年“讀懂中國”國際會議（廣州）“科技創造未來：中國新質生產力全球”平行研討會，以戰略、政策、產業為主線，系統闡釋中國新質生產力的世界意義。

圓桌討論期間，如何培養具備內生動力的“X型人才”，打造“創生教育”新范式，引發現場多位業內專家、學者的共鳴。

面對新一輪科技革命，如何推動人工智能等戰略性新興產業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培養出實現從0到1突破的領軍人才尤為關鍵。

在主旨演講中，中國科學院院士、深圳零一學院創始校長鄭泉水提出，要培養具備內生動力的“X型人才”，即能著眼于長期、未來、不確定性的探索，發現“新大陸”的創新型人才，引發了現場多位專家學者的熱烈討論。

“剛剛聽了鄭院士的報告我在想，領軍人才除了自身努力外，確實也有天分的因素，有什么樣的機制能夠把這樣的孩子篩選出來？”中國能源研究會學術顧問、國家能源局原副局長吳吟發問。

鄭泉水表示，“X型人才”的篩選是一件長期主義的事情。他認為，教育需要進行一次新的范式革命，即從知識創新轉向創造性培養；而創造性需要探險精神，內生動力則是這一過程的基石。“當內生動力被充分激發時，能爆發出巨大能量。”他拿2021年零一學院首期暑期班學員舉例：8歲輟學，13歲時錄取至昆山杜克大學應用數學專業，3年后畢業并獲得國際AI大獎，17歲成為清華最年輕的博士生。

對于創新人才的培養，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山大學黨委副書記、校長高松也很有共鳴，“要培養出具有創造性的人才，使其能夠與企業進行創造性合作，就需要開展高水平的研究，并通過研究來培養人才。”

“優秀是卓越的大敵！”鄭泉水表示，“A型人才”是Excellent（優秀），“X型人才”則是Exceptional（卓越）。“做A會形成一個‘優秀陷阱’，因為追求短期成果往往容易取得成就，但是做X可能會面臨大量的失敗。”

對此，全國政協委員、人口資源環境委員會委員，工業和信息化部原副部長王江平認為，Excellent和Exceptional在當下科技革命浪潮中都很重要，產業化體系的創新和產業化的融合需要Excellent人才，但是在具體的某些領域需要更多的Exceptional人才，“有千千萬萬Exceptional人才，去填補我們的空白，去解決我們的短板，我們的技術水平才可以在AI for Science時代下，逐步縮小與世界最前沿的差距。”

國創會碳中和智能化產業創新工委會執行主任、中國科學院過程工程研究所研究員肖炘則希望，“在實現全鏈條智能優化升級的過程中，人才不僅能做科研，還要有高端的學術思想進行溝通和交流，擴大視野，實現從Excellent走向Exceptional。”

在2025“讀懂中國”國際會議這場平行研討會的現場，“X型人才”為什么能引發熱議？背后折射的是源頭創新對敢于挑戰未知的創新人才的渴求?。

“從‘李約瑟之問’到‘錢學森之問’提的都是這個問題，無論是科學革命還是工業革命，為什么具有開創性意義的大變革都沒有在中國發生？”這是鄭泉水院士一直在探索的問題。

早在2000年前后鄭泉水系統性進入自超滑技術領域的同一時期，便開始思考創新型人才培養問題，于2009年正式創辦清華大學錢學森力學班（簡稱“錢班”）。在他看來，中華幾千年的文化積淀，塑造了一種追求“極致效率”的思維——即在已知體系內做到最好，卻慣性地忽視了開辟新道路的價值。

鄭泉水院士用“A”與“X”來形容這一根本差異：“‘A’是在既定軌道上追求優秀（Excellent），是‘同’的極致；而‘X’是在無人區追求卓越（Exceptional），是‘不同’的創造。遺憾的是，當前的社會生態，對Exceptional的態度是忽視的。”

最為重要的是，“A型人才”和“X型人才”的驅動力有明顯不同。前者高度外生，源于對外部評價與激勵的響應；后者強烈內生，源于好奇心、熱愛、使命感與創造激情。

“過去強調知識和能力，如今聚焦于如何激發內生動力。”在清華“錢班”的教學探索中，鄭泉水發現了培養“X型人才”的新方法。“有了內生動力，其他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但激發內生動力極為困難，猶如探索‘暗物質’，其能量比‘顯物質’更難探尋，但其能量要遠大于‘顯物質’。”

為了將這套系統性方法推廣至社會，2021年，深圳零一學院應運而生，旨在打造了一個完全開放包容的學院，突破傳統教育的學段、地域、學科與文化壁壘，匯聚全球頂尖導師，以重大創新挑戰問題為牽引，實施“進階研究—精深學習”的高度個性化教育。

在鄭泉水院士的構想中，源頭創新的突破有賴于一個核心三角：“X型人才”“X問題”與“X特區”。包括兼具深厚基礎與跨界狂想的“X型人才”，挑戰范式、直指未來的“X問題”，提供多維評價、長期主義支持的“X特區”。三者共生，才能孕育從“0”到“1”的變革。

12月8日，廣東“十五五”規劃建議全文公布，提出一體推進教育科技人才發展，“探索前沿產業拔尖創新人才培養，深化‘新工科’教育改革，強化科研機構、創新平臺、企業、科技計劃人才集聚培養功能。”

從清華“錢班”到深圳零一學院，“X型人才”這一教育理念的持續深化迭代，呼應的是國家對于自主培養卓越創新人才的需求，同時也在為系統性破解“錢學森之問”探索可復制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