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12月11日電 12月11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為《多元泉州,活態世遺》的報道。
它是馬可·波羅筆下的東方大港,“商人云集,貨物堆積如山”;它是現象級旅拍造型——簪花的發源地,“頭上花園”驚艷四方;它是海上絲綢之路起點,也是世界遺產城市……它就是福建泉州,文明在此交流交融,無數旅行家為之駐足傾心。
2024年,泉州接待游客數量超1億人次,同比增長16.8%。到泉州,既能觸摸歷史,也能安放生活。這座城市正以融合傳統與時尚、碰撞歷史與未來的姿態,迎接八方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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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在泉州洛陽橋上游覽(三月十八日攝)。新華社記者姜克紅攝
半城煙火
許多泉州人的早晨,從一碗熱騰騰的面線糊開始。掀開鍋蓋,白霧騰起,裹挾著蝦米與胡椒的香氣撲面而來。食客邊吹邊啜,臉上寫滿滿足。
在閩南小吃中,土筍凍或許是外地人較難接受的奇味。原料是灘涂上的星蟲,熬煮后冷卻成凍,一口咬下,海的味道填滿口腔。
潤餅則常與傳統節日搭配,薄薄的餅皮裹上胡蘿卜絲、豆干、花生碎、糖粉等卷成筒狀,甜咸交織,脆軟相融。
從泉州津淮街漫步拐入美食街,華燈初上,街邊小吃店古色古香的牌樓流光溢彩。牛肉羹、肉粽、四果湯、石花膏、姜母鴨、醋肉、沙茶面……各色小吃店賓客盈門,吃貨老饕們品嘗念念不忘的“古早味”,煙火氣在一筷一勺中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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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泉州西街游客服務中心,一名外籍游客拍攝泉州旅游宣傳手冊(6月20日攝)。新華社記者姜克紅攝
10月31日,泉州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創意城市網絡“美食之都”。走在泉州的街頭巷尾,人們相遇時常寒暄“汝呷未”,意思是“吃了嗎”。賺錢稱“探呷”,人老了喚作“呷老”,在泉州人眼里,吃飽吃好是頭等大事。若是在泉州住上幾日,游客定也能學會“好吃”的閩南語“厚呷”。
開元寺的晨鐘敲響,清凈寺的喚禮聲從涂門街傳來,關岳廟前香火繚繞,天后宮的媽祖接受漁民的祈愿……泉州三步一廟,五步一堂,被譽為“世界宗教博物館”。
泉州市博物館館長黃明珍介紹,宋元時期,泉州對外航海貿易達到鼎盛時期,大量阿拉伯人、波斯人涌入泉州。這座城市沒有排斥和壓制外來信俗,而是以開放的胸襟,成為多元文化、多元社群交匯共存的國際大都會。
泉州古城是許多游客感知泉州的第一站。這片約6.41平方公里的土地,至今仍保留著騎樓、窄巷與菜市場,古城居民世代生活于此。
在城市化和商業化進程中,泉州以“微改造”提升古城,不搞大拆大建、不遷原住民,留住城市記憶。“泉州古城是閩南文化的富集區,也是多元文化保護的典范區。”泉州市古城保護發展指揮部辦公室主任洪明海介紹,泉州堅持“低沖擊、微干擾、原真性保護”,注重活態傳承,保留社區原有的社會網絡與生活肌理的同時,提升群眾獲得感、幸福感。
古城路窄巷深,停車資源緊張,為方便古城居民與游客出行,泉州推出“巡游+專線運營”的古城觀光車,招手即停。觀光車小巧靈活,穿梭自如,尤其適合老人、兒童及攜帶行李的游客,因此在社交網絡平臺上被游客親切地稱為“小白”。
非遺傳承
泉州是提線木偶戲、梨園戲、高甲戲等非遺戲劇的發源地,因戲曲種類繁多而被稱為“戲窩子”。如今,泉州的熱門游覽行程早已不止于走馬觀花式的景點“打卡”,越來越多人選擇在古厝茶館聽一曲婉轉南音,于劇場看一場精妙絕倫的提線木偶戲,沉浸式體驗非遺。
泉州木偶劇院舞臺上,木偶鐘馗在數十根細線牽引下,拎起酒壺仰頭暢飲,打了個響亮的嗝。不過癮,又抱起酒壇豪飲到底。一旁的小猴木偶憨態可掬,隨著樂聲撥動吉他弦,靈動如生。
臺下座無虛席,掌聲與歡呼此起彼伏。“僅靠幾根絲線,竟能讓木偶穩穩抓壺、彈琴,甚至騎車,實在太精妙!”觀眾席驚嘆連連。演罷,孩童們意猶未盡,爭相上臺體驗,與木偶合影留念。
泉州市木偶劇團團長洪世鍵說,“演出場場爆滿,線上門票開售不到三分鐘便被搶購一空。提線木偶戲已實現常態化演出,每周上演12至16場經典劇目,節假日每天加演十幾場,票房年收入超2000萬元。”
不少人專程從全國各地趕來,拖著行李箱直奔劇院。有觀眾笑稱:“提線木偶戲‘一票難求’,先搶票,再訂機票,戲票到手才敢安排行程。”許多網友在社交平臺留言:“看完熱淚盈眶,真切感受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深厚魅力。”
為提升外地觀眾觀演體驗,泉州木偶劇院推出多項貼心服務:在舞臺兩側增設中文字幕,方便外地觀眾理解閩南語唱詞;在劇場旁改造出一間可容納百人的休息與行李寄存室;劇場外設置木偶主題文創區與打卡蓋章點……
木偶雖無生命,演者賦予其魂。青年演員已成為提線木偶戲傳承的中堅力量,在泉州市木偶劇團,“90后”占比已近半數。劇團青年演員張耀華表示,泉州提線木偶戲承載著大量民間信仰與節俗記憶,因一代代人接續守護而生生不息。
“傳統戲劇對于泉州人而言,不止是舞臺上的唱念做打,更是聯結鄉愁的情感紐帶和維系社群的精神儀式。”泉州市高甲戲傳承中心主任周杰俊說,除了在高甲劇院演出外,劇團常走入古城街巷與公共文化空間等開展公益惠民演出。作為國家級非遺,高甲戲近年來頻繁亮相海外中國文化中心和國際藝術節,演出足跡日益廣泛。
今年國慶,泉州市文旅經濟發展總指揮部統籌推出《因為刺桐》戲劇盲盒演藝。“戲劇盲盒”的觀演模式,是指觀眾在入場前不提前知曉劇目內容,直到演出開始燈光亮起,才揭曉所觀看的劇目。演藝深度融合樂、舞、音、畫、戲等多種藝術形式,運用5D成像、全息技術、建筑投影等科技手段,串聯起泉州跨越千年的歷史時空與人物故事。
“海絲”傳奇
在開元寺內的泉州灣古船陳列館,許多觀眾久久駐足于一艘宋代海船前。它于1974年發掘于泉州后渚港,一同被打撈上來的還有香料、銅錢、陶瓷器等遺珍。
宋元時期,滿載瓷器、絲綢的巨舶從刺桐港啟航,穿越南海、印度洋,抵達波斯灣、東非海岸。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館長林瀚介紹,彼時,泉州輸出瓷器、絲綢、茶葉,輸入香料、寶石、藥材,成為海上絲綢之路貿易網絡的樞紐,連接東西文明。
今日的泉州,仍處處可見“海絲”遺痕。九日山的祈風石刻,記錄為千百艘大小商船壯行的“儀式感”。德濟門遺址曾是古城南門,見證了無數商旅出入城門、貨通天下的繁華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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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廈門的游客在泉州市蟳埔村的一家簪花旅拍店化妝(8月18日攝)。新華社記者林善傳攝
一朵簪花開遍全國、火遍全網,你可知道,頭上“簪花圍”的風潮,正是從泉州古老的漁村蟳埔村吹起的?這里的簪花習俗與特色民居,深深刻著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印記。
“平時簪花比較簡單,戴一兩圈就夠了。若遇上家里辦喜事或閩南傳統節慶,蟳埔女就會將花簪滿頭,遠遠看去就像頂著一座小花園。”蟳埔社區宣傳委員莊群介紹,民間流傳,簪花所用的素馨花等花材,由經海上絲綢之路來華的阿拉伯后裔引入,再與本地文化融合形成獨特風尚。
蟳埔村的民居“蚵殼厝”用巨大牡蠣殼砌成房屋。這些牡蠣殼并非本地所產,而是隨遠洋商船壓艙歸來的“舶來品”,多來自非洲東海岸或東南亞海域。蟳埔人將蚵殼洗凈,與紅磚、糯米灰漿壘砌成墻,冬暖夏涼,防風耐腐。
最新數據顯示,蟳埔村日均游客人數已超過3萬人次。昔日“市井十洲人”的盛況,正在泉州重現。
在石獅服裝城,埃及商人亨利已扎根十余年,從小攤位做起,現在經營著面向中東市場的跨境電商公司。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逢年過節還跟著本地朋友“博餅”、拜媽祖。
像亨利這樣的“新蕃商”不在少數。來自巴基斯坦、土耳其等共建“一帶一路”國家的千名外商常駐泉州,從事紡織、建材、茶葉、跨境電商等行業。
泉州獨特的多元文化魅力,也吸引著全球游客。去哪兒2025年國慶中秋期間旅行數據報告顯示,泉州位列“外國游客機票預訂增幅”TOP2。
近年來,泉州持續優化國際旅游環境,多措并舉提升入境游服務品質。泉州市文旅局局長呂秀家介紹,為更好迎接全球游客,泉州系統完善涉外服務配套,編制推出外籍人士服務指南和過境免簽旅游指引,在全市19家4A級以上景區新增或更新600余塊多語種標識標牌。通過一系列精細化舉措,泉州正以開放、友好、便利的姿態融入“China Travel”熱潮,讓世界各地游客暢享舒心的文化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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