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案例分析——李某訴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取回權糾紛

陜西浩公律師事務所 民商事研究院 文章/盧霞

民事/取回權/破產清算/履約保證金/特定化/控制權

一、基本案情

2020年1月5日，A縣人民法院受理李某與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并于同年7月15日作出判決1.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支付李某工程款人民幣4000000元、停工損失120000元；2.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返還李某履約保證金60000元。

2021年11月15日，案外人張某向法院申請對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破產清算。2022年1月5日，A縣人民法院作出破產決定，指定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管理人。4月20日，李某依據民事判決向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管理人申報債權。之后，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管理人作出《債權申報審查意見表》，將李某所申報的工程款4000000元確認為建設工程優先債權，停工損失120000元及履約保證金60000元為普通債權。2024年2月18日，李某向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管理人主張對保證金行使取回權。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管理人對李某主張行使取回權不予認可。 李某遂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1.確認原告李某對履約保證金60000元享有取回權；2.被告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從其財產中先行返還原告李某履約保證金60000元。

二、裁判結果

本案的爭議焦點為：法院受理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破產清算申請后，李某對破產受理前支付給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的60000元履約保證金是否享有取回權。

被告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辯稱：履約保證金系李某對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的債權，并非物權，其主張取回權不應得到支持。

《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第三十八條規定：“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債務人占有的不屬于債務人的財產，該財產的權利人可以通過管理人取回。但是，本法另有規定的除外。”據此，債權人行使取回權的前提是其對相應財物享有所有權但該財物為債務人所占有。本案中，案涉履約保證金并未特定化。具體分析如下：其一，案涉履約保證金進入的銀行賬戶并未特定化。案涉履約保證金轉至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賬戶，但該公司賬戶既用作收取保證金，也用作其他用途，并非保證金專用賬戶，并不具有特定化的功能。其二，案涉履約保證金并未特定化。貨幣特定化意味著其固有的流通功能被一定程度地凍結，但前述銀行賬戶除有履約保證金進出外，還有其他款項進出，賬戶內資金完全混同，無法區分，無法實現案涉保證金與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其他貨幣資金相獨立，并未達到特定化標準。其三，案涉履約保證金匯入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銀行賬戶后，李某即喪失了對款項的控制權。資金控制權作為認定貨幣是否轉移占有的標準之一，是所有權行使的重要表征。但是，雙方對李某支付履約保證金后享有的控制權并未作出約定。且從實際管理情況看，案涉履約保證金進入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銀行賬戶后，該銀行賬戶便由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實際控制并自由支配，李某即喪失了對履約保證金的控制權。其四，案涉履約保證金對應銀行電子回單的款項用途雖然備注為“保證金”，且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在公司賬冊中作了“保證金”記載，但這僅表明匯款目的和款項用途是為合同履行提供擔保，并不當然意味著相應款項已經特定化。李某僅以案涉履約金系以“保證金”名義支付為由主張款項已經特定化，依據不足。

綜上，作出生效判決的法院認定，李某主張案涉履約保證金已經特定化，所有權尚未轉移，其有權行使取回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依法不予支持。

三、典型意義

金錢作為一般種類物，若未經特定化，應當適用“占有即所有”原則。對于金錢是否特定化，不能僅以其名為“履約保證金”就加以認定，還應當審查針對該“履約保證金”是否設立專門賬戶、與其他資金是否獨立區分、對履約保證金的控制權等因素，綜合判斷能否達到與債務人的其他金錢相區別的效果。權利人對破產受理前支付給債務人的并未特定化的履約保證金主張行使取回權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如何避免履約保證金被列入債務人的破產財產而無法取回？作為支付履約保證金一方，核心是在付款前，通過合同和操作“鎖定”保證金。“質押合意、專戶管理、實際控制”這三個要件缺一不可。一、合同中明確約定，支付履約保證金一方以其存入專用賬戶的保證金，為保障本合同項下全部義務的履行，向另一方提供動產質押擔保。二、開設履約保證金專戶，只用于收取、存管和退還該筆保證金，不能與收取保證金一方的其他經營資金混用。三、雙方及銀行簽訂《賬戶監管協議》，約定賬戶的任何資金存入、劃出都必須有支付履約保證金一方出具的書面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