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卡梅隆大師班回顧丨電影是人生的“模擬器”

12月9日，第七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大師班舉辦特別活動，傳奇導演詹姆斯·卡梅隆蒞臨大師班現場，活動由知名主持人、媒體人陳魯豫主持，與到場觀眾分享《阿凡達》系列的精神內核和技術探索，以及在觀看習慣快速改變的時代，自己對電影創作的思考和堅守。

“《阿凡達》所探討的話題始終如一”

活動開始前，卡梅隆導演用《阿凡達》系列電影中納威人標志性的問候語“I see you”向到場觀眾致意。他表示，距離《阿凡達3》的劇本開始寫作至今已有10年時間，而距離電影開始制作至今也已經有8年的時間。“但很遺憾，在這段時間內，作為人類，我們和世界、和環境之間的關系并沒有得到改善。直到現在，仇恨和暴力依然在世界上四處發生。因此，關于人和人之間相互看待、彼此連接，以及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主題，便一如既往地延續著。”

卡梅隆認為，相較于由某個特定文明或語言本身的不同，《阿凡達》所探討的是那些在不同時代、不同文明中始終不變的價值觀，例如人的生存境況、家庭紐帶、勇氣，為家庭和所屬社群（即片中常說的“部落”）所應當肩負的責任。這些歷久彌新的話題，普遍存在于各個國家和文明的共性之中。

這一方面是因為《阿凡達》是一個時間跨度極長的全球性項目。“我們知道，第一部《阿凡達》的成功是全球性的，獲得了許多市場的票房第一。例如它在中國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我們既沒有來自中國的演員，也沒有探討來自中國的話題，但它探討的卻是那些我們共同關心的東西——人性，人類的情感，我們如何面對被賦予的身份，我們如何與家庭、與社會融為一體。”

而另一方面，這種普遍性也源自《阿凡達》系列為自己賦予的某種責任。卡梅隆表示：“《阿凡達》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強調我們人類之間的共同點，強調我們的終極需要是如何地殊途同歸。這不是我們一時的選擇，而是會長期堅持下去。我們不想趕時髦，也不想追趕所謂的‘流行議題’，因為文化的流行趨勢總是瞬息萬變，但是我們人類的本質屬性并不會改變。”

“大自然比我們的想象力要豐富許多”

在電影導演之外，詹姆斯·卡梅隆的另一重廣為人知的身份，是世界深海探索的前沿實踐者。2012年，卡梅隆成功下潛至馬里亞納海溝，獨自抵達地球上最深的海域。他表示，在此之前，自己已經擁有數千個小時的下潛時間，并在多次下潛中，感受到了大自然超乎想象的創造力：“大海是一片充滿了色彩和生命力的地方，每次我潛入水下，都能看到此前從未見過的海洋生物，有些在此前只有一兩次觀測記錄，而有的甚至是第一次出現在人類面前。”

而這種對大自然的關切，也直接反哺了《阿凡達》系列的創作，在影片中，潘多拉星球的生態系統，由多種多樣的生物組成，“在創作過程中，我們為潘多拉星球‘設計’了許多生物，其中有許多的原型就來自于我在深海探索中所見到的生物。我總是覺得，無論我們的想象有多么天馬行空，大自然的想象力總是要比我們豐富許多。”

電影之變：新的技術讓表演更加自然

作為電影制作技術最具突破性的探索者和應用者之一，詹姆斯·卡梅隆表達了自己對《阿凡達》系列技術突破之路的認可。他表示，“在《阿凡達2》開拍之前，我們花了差不多五年時間和大量的成本，徹底改進了我們的制作技術，這是一項極具創新性的工作，而從《阿凡達2》到《阿凡達3》，我們的技術又取得了一定程度的進步。”卡梅隆認為，動作捕捉技術的最新發展，讓演員能夠以更加自然的狀態進行表演：“我對演員們說，你不需要因為是在拍攝就去刻意地夸張，你的表演要盡可能地貼近自然，而我們的技術會像顯微鏡一樣捕捉到你的身體和表情的變化細節，甚至是那些你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細節。而從演員的角度，他們的感受是，可以更加真誠地、真實地表演，他們能夠全身心沉浸在角色當中，讓這些角色能夠像在現實里一樣彼此互動，而不是刻意地‘演’給觀眾去看。”

卡梅隆表示，關于在《阿凡達3》和《阿凡達2》中使用的動作捕捉技術，其創新之處不勝枚舉，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種為最純粹的電影表演而服務的拍攝技術，而這最終使它成為了《阿凡達》系列的秘密武器：“因為它讓觀眾和角色在近距離對視，我們能夠看見角色的表情，看見角色的幽默、痛苦、愛。我們不只是看到他們在用嘴巴說話，而是看到他們的眼神。我覺得這極大地拉近了觀眾和角色之間的距離，比我們過往所能夠做到的要近得多。”

電影不變：在碎片化時代保持專注

盡管技術飛速發展，卡梅隆依然堅信，電影和電影院的核心使命并未改變，而是被賦予了更重要的任務。他認為，在人們已經習慣了碎片化地運用自己的注意力的時代，電影院意味著一種對專注的主動選擇，“我們不僅僅是看短視頻，甚至連我們的日常生活都已經變成了‘短視頻’。那么，我們如何對抗這一趨勢呢？這時我們就需要電影院。你走出家門、坐上車、買好票、來到影院，你就已經打破了社會習以為常的規則，你通過自己的選擇，讓自己專注于、并身臨其境地體驗那塊銀幕上發生的故事。在影院，你的觀影體驗要深刻得多，也豐富得多：你的感官被增強，尤其是在觀看3D電影時，你大腦中的更多區域會被調動起來，你會看到你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事物，以及這些事物的細節。”

而更加重要的是，電影將持續發揮作為生命“模擬器”的重要作用，而這種作用只有通過電影院才能得到實現。“有人問我，為什么要花錢進影院、去體驗其他人的情感？我的回答是，當飛行員進行實飛之前，他們會首先用模擬器進行訓練。而電影就是人生的‘模擬器’，它模擬了我們人生中可能發生的各種事情：歡樂、愛、悲傷、失去、死亡，所有這些人類的經驗，我們都可以走進影院，去經歷一次模擬，我們會從中獲得一些感受，而更重要的是，我們能確認我們還具有感受的能力，這能讓我們做好更充足的精神準備，去應對那些可能真的發生在我們人生中的事情。”

“而這種體驗，在電影院之外是無法獲得的。”卡梅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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