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拿到包那天,在學校里幾乎是橫著走,順帶也把我的名聲帶了出去。
一時間,加我好友的人絡繹不絕,都是些不差錢但差門路的大小姐、大少爺。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涇渭分明的兩半。
學校里,我是那個穿著樸素、獨來獨往的“鄉下人”;
手機里,我是一個能搞到任何稀奇古怪限量款的神秘渠道商。
這種平靜,在我爸生日那天被打破了。
是我媽打來的電話,語氣里帶著點討好。
“念念啊,這周六是你爸爸生日,在君悅酒店辦晚宴,你……一定要來啊。”
“嗯。”
我沒什么情緒地應了一聲。
她似乎沒想到我答應得這么干脆,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堵在了喉嚨里。
過了幾秒,她才接著說:
“媽媽給你準備了禮服,明天讓司機給你送過去,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第二天,司機送來一個巨大的禮盒。
打開一看,是條香檳色的長裙。
款式至少是五年前的,腰線松垮,肩帶設計得也老氣橫秋。
我套了一下,感覺自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整個人被裹在一個布口袋里,滑稽又別扭。
不過生日晚宴那天,我還是穿著這件布口袋去了。
一進宴會廳,我便看見爸爸站在人群中央,意氣風發。
我媽挽著他的手臂,笑得溫婉得體。
而他們身邊,站著穿著一身粉色高定公主裙的沈月然。
她皮膚白,襯得那裙子越發嬌俏,頭發上還別著個閃閃發光的小皇冠,真就像個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他們三個站在一起,才像真正的一家人。
不少人朝我投來探究的目光,然后又跟身邊的人交頭接耳,眼神里的輕蔑和看好戲的神情毫不掩飾。
我不在乎。
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端了盤小蛋糕,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中途還掏出手機,處理了兩單生意。
宴會進行到一半,氣氛正熱烈。
我爸正在跟幾個一看就身家不菲的王總、李總談笑風生。
就在這時,我看見沈月然端著一杯紅酒,穿過人群,朝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我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她腳下忽然“一崴”,身體猛地朝我的方向傾斜過來。
手里的酒杯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
杯中殷紅的液體,一滴不漏地,全都潑在了她旁邊王總的白色西裝上。
“嘩啦——”
王總的白西裝前襟,瞬間開出了一朵刺眼的紅花。
全場安靜了一秒。
下一秒,沈月然的眼眶立刻就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她一臉委屈地轉向我。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可你為什么要推我呢……王伯伯的衣服都……”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聚焦在我身上。
我爸的臉瞬間就黑了,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先是對著王總連聲道歉。
然后猛地轉過身,對著我就是一聲怒吼。
“沈念!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他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把我拽到那個王總面前。
“立刻!馬上!給王總道歉!”
周圍全是看熱鬧和指責的目光,沈月然還在旁邊低聲啜泣,我媽一臉為難地拉著她的手安撫。
我爸見我沒反應,怒火更盛,他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逼我。
“我讓你道歉,你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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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會胳膊上傳來的劇痛,也沒看我那暴怒的爹,更沒去看那演得正歡的妹妹。
我只是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宴會廳斜上方那個不起眼的監控上。
“放開。”
我爸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他手上的力道非但沒松,反而更緊了。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一字一頓,扭頭看向他,
“你要我道歉可以,先把那里的東西調出來看看。”
我抬起另一只沒被抓住的手,指向那個監控攝像頭。
“那兒,有監控。”
全場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向了那個攝像頭。
沈月然的臉色煞白,抓著林秀文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沈宏遠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更深的惱怒。
“你還想耍什么花樣!”
“姐姐……”沈月然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善解人意極了,
“算了,別看了……就是個誤會,我沒關系的,別把事情鬧大讓爸爸為難……”
她越是這么說,周圍人臉上的表情就越是玩味。
“看。”
我只說了一個字,看著沈宏遠。
那個被潑了酒的王總,此刻也饒有興致地開了口:
“老沈,既然有監控,那就看看嘛。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看清楚了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宏遠騎虎難下。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才不情不愿地沖著酒店經理招了招手。
幾分鐘后,宴會廳正中央的大屏幕亮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
畫面里的沈月然,端著酒杯,腳步輕快地穿過人群。
她沒有在看路,眼神卻在我跟王總之間來回掃了兩遍,像是在精準測算角度和距離。
然后,就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她左腳輕輕絆了一下右腳,一個極其標準的平地摔姿勢。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為了讓大家看得更清楚,經理還把那一段慢放了一遍。
大屏幕上,沈月然那點小心思,被放大了無數倍,暴露在所有賓客面前。
宴會廳里,安靜得能聽見冰塊在酒杯里融化的聲音。
我感覺到,我爸鉗制我的那只手,一點一點松開了。
我轉過頭,看向我的一家人。
沈宏遠的臉,從漲紅變成了鐵青,最后是一種難堪的灰白。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媽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又看看懷里已經抖成篩子的沈月然,眼神里全是茫然和崩塌。
而沈月然,她已經忘了哭了。
那張總是掛著甜美無辜笑容的臉,此刻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恐和絕望。
我什么都沒說。
沒有質問,沒有嘲諷,也沒有等待任何一句道歉。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滑稽的、不合身的禮服,
然后轉身,邁開步子,朝著宴會廳的大門走去。
身后那三個臉色各異的所謂家人,
都被我一步一步,徹底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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