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一九四九年11月，海風里全是咸腥味，或者是血腥味，誰也分不清。
就在幾天前，金門那邊傳來了那個讓全軍上下都喘不過氣的一肖息：九千多名精銳，哪怕是打過淮海、渡江的老兵，在那個孤島上要么犧牲，要么被俘。
整個部隊的氣壓低得嚇人。
可老天爺似乎覺得這玩笑開得不夠大，轉眼就在舟山海域的登步島，給解放軍擺了一道幾乎一模一樣的“送命題”。
同樣的孤軍登陸，同樣的后續兵力被海潮隔絕，同樣的敵機狂轟濫炸，甚至連敵人的增援模式都跟金門如出一轍。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覺得這次又要涼了，金門慘劇的續集馬上就要上演。
但誰也沒想到，那個只有28歲的年輕師長，硬是靠著一手“反向操作”，不僅把部隊全須全尾地帶了回來，甚至還順手牽羊抓了幾百個俘虜。
這支部隊，就是后來讓美軍在朝鮮戰場上都頭疼的第21軍61師，當時叫華野第2縱隊4師。
你要是覺得這是支普通部隊，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幫人的底子硬得像塊鐵板。
在三野那個龐大的序列里，它是唯一的“紅軍師”，根子能直接刨到鄂豫皖紅28軍。
這不是那種剛放下鋤頭的新兵蛋子，而是真正的“老江湖”。
他們下轄的三個團，外號聽著就橫：金剛鉆、鐵錘子、鋼鐵團。
這名號可不是自己吹出來的，是靠無數次硬仗拼出來的。
這支部隊不是走出來的，是一路殺出來的，它是真正的戰爭機器。
把日歷翻回一九四六年夏天，那會兒這支部隊還叫“山野4旅”。
在朝陽集，他們跟國民黨整編69師92旅撞上了。
對面的裝備那是清一色的美式貨，看著咱們手里的“漢陽造”，鼻孔都快朝天了。
結果呢？
這幫“土包子”愣是在朝陽集設了個局，把這個裝備精良的正規旅給生吞了。
這是野戰軍第一次以“軍”級規模搞定的殲滅戰，連敵人的少將副旅長都給抓了。
陳毅老總當時高興壞了，直接賦詩一首。
這一仗打完，全師上下明白了一個道理：美國人的鐵疙瘩，也就那么回事。
但打仗這事兒，哪有一直順風順水的？
真正讓這支部隊完成“淬火”的，是1947年的臨朐戰役。
當時在三岔店，4師接到的任務是阻擊，要擋住國民黨4個整編師的輪番沖擊。
那場面，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大雨下了個沒完，戰壕里全是泥湯子，很多戰士的鞋都在爛泥里跑丟了，光著腳在石頭渣子上跑。
整整六天六夜，敵人急眼了連毒氣彈都用上了。
最慘的時候，10團的一個排打得就剩下副連長趙慶余和一個傷員。
子彈打光了，兩人就搬石頭砸，最后實在沒招了，拉響手榴彈沖進人堆里同歸于盡。
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把國民黨軍給打怕了。
經此一役，4師算是把“狠”字刻進了骨頭里。
在絕對的劣勢面前，想活命就得比鬼神更兇狠，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最讓這支部隊刻骨銘心的，不是敵人的強大，而是一次該死的意外。
1948年益林戰役，本來是大勝局，敵人6000多人被包了餃子。
眼看戰斗要結束，師長殷紹禮帶著政治部主任胡煒去前沿看看。
誰能想到，就在大家以為完事大吉的時候，河邊一個不起眼的橋頭堡里，突然射出一梭子冷槍。
師長殷紹禮當場就沒了，胡煒也掛了彩。
原來是友鄰部隊誤報早已肅清殘敵，就這么個低級失誤，折損了一員虎將。
師長的死，把全師官兵的眼睛都氣紅了，后面的總攻簡直就是發泄式的復仇。
但這血的教訓，讓后來的指揮官胡煒死死記住了一條鐵律：戰場上，不到最后一秒，絕不能松勁。
1949年11月，胡煒率部剛登上登步島，局勢就變天了。
風向突變，潮水不對，后續部隊根本上不來；海面上全是敵人的軍艦，天上是敵人的飛機。
島上的敵人援兵一波接一波，國民黨的兩個軍長甚至親自上島督戰，這擺明了就是要制造第二個“金門”。
如果是愣頭青，可能腦子一熱就死磕到底了，畢竟“紅軍師”的字典里沒有后退這倆字。
但胡煒不一樣，他經歷過師長的慘死，他比誰都清楚，硬拼就是送死，把這幾千號種子保留下來才是真的勝利。
可是怎么撤？
背后是大海，面前是幾倍于己的敵人。
胡煒玩了一手漂亮的“空城計”。
天黑之后，他命令司號員吹響了沖鋒號，組織小分隊大張旗鼓地佯攻。
敵人被之前這支“紅軍師”的兇狠勁嚇怕了，一聽沖鋒號，以為共軍又要玩命，嚇得縮在工事里死活不敢露頭。
聰明的指揮官不僅會進攻，更懂得在死局里給對手演一出好戲。
利用這個時間差，胡煒安排得井井有條：傷員和烈士遺體先走，接著是俘虜，然后是機關人員，最后才是戰斗部隊。
甚至在撤退順序上，他還特意安排了佯攻分隊最后走，哪怕是撤退，也要擺出一副進攻的架勢。
那一夜，連風向和潮水仿佛都在幫這支部隊，直到最后一名戰士登上船，敵人都沒敢動彈一下。
等到第二天敵人反應過來，島上早就人去樓空了。
這一仗，雖然沒能占領島嶼，但斃傷俘敵3300多人，更關鍵的是，粉碎了蔣介石想制造“金門第二”的美夢。
后來，這支部隊跨過鴨綠江，在朝鮮戰場繼續把美軍打得沒脾氣；回國后又在西北平叛。
從大別山走出的這群漢子，用幾十年的征戰證明了一件事：歷史從來不是靠運氣書寫的，而是靠硬骨頭和關鍵時刻的腦子。
那個在登步島全身而退的胡煒，后來成了解放軍的高級將領。
2018年6月20日，胡煒將軍在北京逝世，享年98歲。
參考資料：
軍事科學院歷史研究部，《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史》，軍事科學出版社，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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