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雪回歸家庭的第三年,許南洲的心臟手術終于完成。
一起去餐廳吃飯慶祝時,卻遇見了曾經介入他們婚姻的溫子川。
他過得不太好,當年叫囂著他和傅清雪才是真愛的得意張狂,已然消失。
正捧著手接客人吐出來的魚骨頭,眉眼恭順。
傅清雪定定看著他,不自覺地將許南洲的手松開,朝著溫子川走了兩步。
許南洲及時攬住她的腰:
“我們的坐位在這邊。”
傅清雪大夢初醒似的,猛地回頭看向他,眼神里漫著心虛和愧疚。
還有幾分沒來得及藏起來的,對溫子川的心疼。
她慌忙挽著他朝位置走去。
“好。”
兩人在預訂好的落座。
許南洲手指無意識觸在剛做完心臟手術的胸口。
分不清是心理還是生理的痛,在無聲蔓延著。
傅清雪一邊點上他愛吃的飯菜,一邊垂下眉眼,低聲道:
“抱歉。”
許南洲知道,她是為剛才那片刻的失神。
這幾年,她總是在道歉。
有時是因為她無意識撥出的號碼,是溫子川當年的。
有時是因為她偶爾喊他時,“南洲”說成了“子川”。
有時是因為她跑了大老遠買回來的小吃,口味是溫子川愛吃,卻讓他過敏的。
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痛苦煎熬。
許南洲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沒關系”,卻也在她的一次次道歉里,被消磨到疲憊不堪。
出軌的她回歸家庭了,兩人的心卻離得越來越遠。
她們仿佛被沉入了生活的死水里,彼此都感到窒息煎熬。
直到終于聯系到了新的心臟捐獻者。
他們默契地不再提起過去,將“溫子川”三個字設為生活里的禁區,一起暢想著他痊愈后的幸福生活。
可是溫子川的出現,卻輕易就打破了這份美好假象。
許南洲聽得有些累了,甚至有些應激。
但他還是輕聲道:
“沒關系。”
在餐廳細碎的人聲里,他想起往事。
在傅清雪7歲那年,傅家搬家到了許家隔壁。
傅清雪父親在外養了情人,常年不回家。
傅母為了報復他,也找了情人。
和情人在家約會時,嫌傅清雪礙事,將她趕出門去。
許南洲和爸爸玩躲貓貓時,在樓道里撿到了她。
見她眼眶紅紅,躲在角落默不吭聲,可憐至極。
他一直很想要個姐姐,便討好地遞給她自己的棒棒糖。
“姐姐,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嗎?”
“我家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呀?”
從此,他多了個姐姐。
闖禍了,她會第一時間沖出來替他頂鍋。
生病了,她比他父母還著急,倔強地哪怕在他床邊打地鋪,也要守著他。
吵架了,她不論對錯,一遍遍地道歉,一遍遍地哄,直到他消氣。
他想要的,她都雙手奉上。
他討厭的,她都徹底遠離。
她的人,她的愛,乃至她的溫柔氣息,都隨著年歲的增長,刻進了他的骨血里。
密不可分,難以割舍。
可是這樣愛他的傅清雪,在他的心臟病愈發嚴重,陪著她去做心臟手術術前檢查時,對他的主治醫生溫子川一見鐘情了。
對面的傅清雪突然站了起來,將許南洲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她垂在身側的手,不經意地握成了拳頭,聲音很低。
“南洲,你先坐會兒,我去個洗手間就來。”
許南洲端著筷子的指尖微緊,心口揪痛了一瞬。
他仰頭看著她,幾乎是有些懇求:
“傅清雪,我心臟不太舒服,可不可以先回家?”
傅清雪一愣,但卻難得地堅持:
“我很快就回來。”
“別去……好不好……”
他極力克制著,嗓音里還是透出幾分哽咽。
可惜,傅清雪離去的腳步匆匆,沒有聽清他的話。
她徑直走向洗手間相反的方向。
許南洲自虐般地起身,一步步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很快便到了溫子川工作的包廂外。
隔著門縫,有些貪戀地看著里面正在忙碌的男人。
直到溫子川抬頭看向她。
他面上的詫異一閃而逝。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紅了眼眶。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瞬,傅清雪下意識轉頭要走,溫子川卻從里面沖了出來,直接從身后抱住了她。
他哽咽著道:
“清雪,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傅清雪渾身顫抖著,好半晌才轉過身。
兩人面對面站立著,彼此眼中只有對方。
她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塞進溫子川手里。
“別做這種工作了。”
溫子川苦笑了聲:
“這算什么?施舍嗎?”
傅清雪啞聲道:
“是補償,對不起……”
溫子川紅著眼眶: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想要補償我,我不需要你的錢,我只需要你……”
“再愛我一次。”
說完,他不等傅清雪回應,直接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了下去。
混著咸澀眼淚的吻,伴隨著男人哽咽著的。
“傅清雪,我好想你,好想你……”
傅清雪的身體緊繃著,垂在身側的手,攥緊。
她克制著翻涌的情緒,像一根即將崩斷的弦。
最終,她還是抬手回抱住了他,用力回吻了過去。
許南洲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心口的怒意和澀意翻涌。
好唯美好深情的畫面,
如果女主角不是他的老婆,就好了。
他一步步朝著他們走去。
溫子川率先看見了他,嚇得站直了身體,離開了傅清雪的懷抱。
傅清雪渾身僵硬地,緩緩轉身,對上了許南洲猩紅的眼眶。
她面色頓時滿是慌亂,下意識將溫子川護到身后。
“南洲……我只是……我只是……對不起。”
她絞盡腦汁,也編織不出來合適的理由,最后只剩熟練地道歉。
溫子川也哽咽著道:
“抱歉許先生,我和清雪只是……只是情不自禁……”
許南洲看著溫子川無辜的模樣,忍不住諷刺地笑了起來。
“情不自禁……”
“說起來,三年前我還有一筆賬沒有和你算,你就失蹤了。”
“既然緣分讓我們重逢,你又一次對著我老婆情不自禁了,那就……”
“好好算算!”
話音未落,許南洲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溫子川衣領。
而后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溫子川的臉上。
啪!
“這第一個巴掌,是打你下賤!毫無醫德!作為心臟科醫生,卻勾引患者的妻子!”
啪!
“這第二個巴掌,是打你惡毒!在我手術前,惡意引導醫鬧家屬去傷害我,害我從5樓墜下,失去了第一次手術機會!”
啪!
“這第三個巴掌,是打你恬不知恥!時過三年,卻還死性不改,情不自禁!”
溫子川被打得趔趄,臉頰上滿是指痕,頓時凄慘地大叫了起來。
傅清雪看不下去,沖上前拉住許南洲的手腕。
“夠了!別打了南洲!”
許南洲眼神一冷,毫不猶豫地抬手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傅清雪的臉上。
啪!
傅清雪的臉被打歪。
許南洲的眼中恨意交雜,含著淚怒喝:
“夠了?傅清雪,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你,又有什么資格說夠了!”
傅清雪沉默著,咬著牙對上許南洲含淚的目光。
看著他強忍著痛意,血色盡失的臉。
她突地抬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下還不夠,接連扇了七八下。
溫子川看不下去,撲過去抱住她的胳膊,哭著哀求:
“別打了!清雪你別打了!”
傅清雪垂下手,紅腫著臉看向許南洲,眼中滿是疲憊和痛苦:
“現在夠了嗎?消氣了嗎?”
“你要是還沒法消氣,你就接著打我,打到你覺得夠了為止。”
“至于溫子川,他已經從一個醫生,變成了一個餐廳的服務員。他的人生已經被毀了,你別再為難他了好不好?”
許南洲渾身顫抖著,分明打人的是他,可為什么疼的人也是他。
他的掌心疼,臉頰疼,心臟更是疼得無法呼吸。
女人眼底的哀求和痛苦,像是無數把將他片片凌遲的利劍。
明明,人生被毀掉的人是他啊!
許南洲流著淚緩緩道:
“傅清雪,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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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雪表情變了變,但是很快又恢復如常。
她不耐煩地捏了捏眉心,輕嘆口氣。
“南洲,別拿離婚來威脅我。”
“你知道,我的父母離婚了,我最害怕的就是家庭的不完整,你就非得拿這事兒來拿捏我嗎?”
“今天是我的錯,我不該來見子川,我答應你,以后不會了。”
旁邊的溫子川聽見她的話,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傅清雪不忍心似的,避開了他的目光,上前拉住許南洲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好不好?”
許南洲那么愛她,她壓根不相信許南洲會舍得離婚。
許南洲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感覺到心臟突得一抽痛。
他面色有些發白,抬手捂在心口,
最終只冷冷看了眼溫子川,直接轉身離開。
傅清雪快步跟了上來,試圖拉他的手,許南洲面無表情地避開了她。
傅清雪嘆了口氣,也沒再哄,而是和他一同上了車。
只是發動車子前,小心又克制地回頭,看了眼溫子川的方向。
那帶著愧疚和心疼的眼神,像根針刺在許南洲心上。
三年前,傅清雪其實和他提過離婚。
第一次將傅清雪和溫子川捉奸在床后,
他抄起臺燈將溫子川頭破血流砸進了醫院,也將傅清雪的肋骨砸斷了三根。
十幾年的感情,他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對別的男人一見鐘情,不過七天就滾到了一起呢。
他像個瘋子,日日歇斯底里大哭大鬧,用盡世間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謾罵他們。
可不管他怎么做,都阻止不了傅清雪一點點地走向溫子川。
所以,在她提出凈身出戶,只為離婚時,他心如死灰地簽字了。
可是還沒來得及將離婚協議給她,
溫子川就因為手術失誤,導致患者死在了手術臺上。
患者家屬去醫院鬧事時,
溫子川為了自保,將他推出去擋刀。
他被捅傷后,被瘋狂的患者家屬從五樓推下。
他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最后在病床上躺了足足半年才痊愈。原本要捐贈給他的心臟,也給了別人,就此錯過了第一次換心機會。
傅清雪因為愧疚,和溫子川徹底斷了聯系,回到了他的身邊。
溫子川做小三的事情也被鬧大,失去了工作,灰頭土臉地離開。
一轉眼便是三年。
可重逢不過一眼,她就再度走向了溫子川。
從她出軌到和溫子川分開,兩人在一起不過1個月,比他們之間的十幾二十年都難以忘懷嗎?
許南洲覺得很累,累到連一點點再伸手拉住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次,是他不想要她了。
許南洲拿出手機,給律師發了條消息:
“趙律師,來我家一趟。”
回到家后,許南洲沒理會欲言又止的傅清雪。
他徑直上了樓,直奔保險箱,從里面取出了三年前的那份離婚協議。
手指從上面兩人的簽名上拂過,腦海里想起當初傅清雪將這份協議遞給他時的冷漠。
她的眼里有著伶仃的幾分愧疚,也有著義無反顧奔向沒有他的未來的決絕。
她說:
“南洲,我愛上子川了。房子、存款、基金股票,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成全。”
許南洲捏著離婚協議的手收緊,時隔三年,心口依然傳來悶痛。
旁邊突然伸來一只手,從他手中將離婚協議抽了過去。
傅清雪從身后抱緊他,親昵道:
“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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