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哪天你抬頭,看見一架掛著四個大風扇的飛機慢悠悠地在天上轉圈,你大概不會多想。
但在1961年的某個夏天,就是這么一架飛機,讓華盛頓五角大樓的將軍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雷達屏幕上,一個孤零零的光點在北極圈上空晃蕩,既不靠近也不飛遠,就那么掛著。
這架飛機,代號圖-95LAL,肚子里沒裝炸彈,但裝的東西比炸彈要命得多——一個小型核反應堆。
它像個幽靈,你打不得,罵不得。
打下來?
恭喜你,親手在自己頭頂上引爆了一顆移動的“臟彈”,放射性塵埃能把幾千平方公里的地方變成百年無人區。
這根本不是軍事行動,這是直接宣戰,是按下那顆能把全世界都拖下水的紅色按鈕。
所以,美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飛,心里盤算著這玩意兒到底能飛多久。
蘇聯人給出的答案是:只要機上的飛行員還活著,它就能一直飛。
這就是冷戰時期蘇聯搞出來的最嚇人、也最不計后果的一個軍事項目,一個想造出永不落地的空中死神的瘋狂計劃。
一、克里姆林宮的“原子焦慮”和圖波列夫的“曲線救國”
這事兒得從五十年代中期說起。
那會兒,整個世界被一道鐵幕切成兩半。
美國人牛氣沖天,軍事基地開遍了全球,B-52戰略轟炸機跟自家后院的蒼蠅一樣多,隨時能飛到莫斯科頭上扔東西。
蘇聯這邊就憋屈了,他們的轟炸機要飛到美國,半道上就得沒油,搞空中加油又危險得要死,飛過去基本就是有去無回的單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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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被人扼住喉嚨的感覺,讓克里姆林宮里的大人物們坐立不安。
于是,一個石破天驚的主意冒了出來:核潛艇能在水里跑幾個月不靠岸,那要是把那套核動力玩意兒塞進飛機里,不就能造出一架永遠在天上飛的轟炸機了嗎?
1955年8月,蘇聯部長會議的一道命令就下來了,點名讓安德烈·圖波列夫和弗拉基米爾·米亞西舍夫這兩位航空界的大神牽頭。
任務很明確:把核動力飛機給我搞出來。
這兩位大師手下的工程師們一合計,老老實實地回話:這東西太復雜,沒個二十年恐怕搞不定。
可上面等不了。
對那些急著要把戰略天平掰回來的人來說,二十年?
黃花菜都涼了。
命令變得簡單粗暴:不計任何代價,給我加速。
這下,皮球就踢到了圖波列夫設計局這邊。
安德烈·圖波列夫是明白人,他知道這事兒有多懸。
把一個核反應堆弄上天,可不是把冰箱塞進汽車后備箱那么簡單。
幾萬米高空,那玩意兒就是一個會飛的核電站。
輻射怎么防?
熱量怎么散?
飛機結構扛得住嗎?
萬一掉下來怎么辦?
每一個問題都是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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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領導的死命令,一邊是科學上的硬骨頭,圖波列夫沒硬頂,他想了個巧辦法。
他不直接說造不出來,而是提議:咱們別一步到位,先分幾步走。
他建議先拿一架現成的圖-95M轟炸機改裝,把它變成一個“飛行原子實驗室”,也就是后來的圖-95LAL。
這架飛機的任務不是真的用核能飛,而是把它弄上天,看看在真實飛行狀態下,那個“原子心臟”到底靠不靠譜,安不安全。
二、掛在天上的“核棺材”
圖-95LAL這架飛機,說它是個工程怪物一點不夸張。
它那巨大的炸彈艙,原本能裝好幾噸炸彈,現在被一個代號VVRL-100的核反應堆塞得滿滿當當。
為了擋住那要命的輻射,工程師們給它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上了厚厚的“盔甲”。
這套防護系統簡直就是個移動的碉堡。
反應堆核心外面,是循環流動的液態鈉,用來帶走驚人的熱量;再往外是厚厚的氧化鈹、能吸收中子的金屬鎘、幾十厘米厚的石蠟,最外面還有高強度鋼板。
整套東西加起來幾十噸重,快趕上一輛主戰坦克了,幾乎把飛機的載重全給占了。
為了能駝得動這個大家伙,整架飛機的骨架和機身都做了特別加固。
駕駛艙里,九個機組成員的座位邊上,到處都是滴滴作響的輻射探測器。
他們既是飛行員,也是科學家,說白了就是把命交出去做實驗的勇士。
每一次起飛,他們屁股底下就坐著一個小型核裝置,只要飛機結構出點問題,或者哪個環節操作失誤,結果就是機毀人亡,外帶一場生態大災難。
從1961年5月到8月,這架怪飛機一共飛了34趟。
大部分時間里,反應堆是關著的,主要就是測試飛機在天上翻滾折騰的時候,那套死沉的防護層會不會散架。
但在其中幾次關鍵的飛行中,地面指揮中心會發來一個讓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指令:“啟動反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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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一下,VVRL-100反應堆就開始運轉,產生巨大的熱量,但這些熱量并不驅動飛機。
測試的重點是看數據:防護層管用不管用?
機組人員吃到的輻射量超沒超標?
飛機飛過之后,對地面的放射性污染有多大?
結果不好不壞。
數據上看,那套復雜的防護系統確實起了大作用,駕駛艙里的輻射量被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圍里。
但要命的是,另一個問題也暴露了:飛機排出的空氣里,能檢測到微量的放射性物質。
這說明,想把輻射百分之百關在罩子里,根本不可能。
所謂的“安全”,只是個相對的說法。
可從威懾的角度看,圖-95LAL的出現已經夠嚇人了。
它明明白白地告訴西方:我們蘇聯已經有本事讓核反應堆上天了。
雖然傳說中它能“繞地球飛80圈”是吹牛,但它背后的邏輯——無限航程——卻是實實在在的戰略大殺器。
一架可以永遠在天上待命的核轟炸機,能把對手的防空系統活活拖垮。
三、導彈一出,誰與爭鋒
就在圖波列夫的團隊還在跟輻射和重量較勁的時候,另一邊的技術突破,已經提前給核動力飛機判了死刑。
1957年,蘇聯成功發射了人類第一枚洲際彈道導彈——R-7。
這玩意兒從西伯利亞的發射井里鉆出來,以二十多倍音速的速度,半個小時就能把核彈頭砸到華盛頓。
這種武器的出現,把核戰爭的玩法徹底給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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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圖-119這種又笨又慢(時速撐死800公里)、還容易被戰斗機和防空導彈打下來的轟炸機比,洲際導彈的優勢太明顯了:
快,而且攔不住: 導彈飛得太快,當時的防空系統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藏得好,打不掉: 導彈都藏在堅固的地下發射井里,分散在廣袤的國土上,想一次性全摧毀,根本不可能。
而轟炸機都停在機場,一顆炸彈就能報銷一大片。
便宜又省事: 別看導彈研發貴,可一旦量產,造價和維護成本比養著一支龐大的、嬌貴的核動力轟炸機隊要低得多。
到了1961年,肯尼迪上臺后,美國那邊也算過這筆賬,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他們二話不說,砍掉了自己對應的核動力飛機項目ANP計劃,和那架同樣裝著反應堆的NB-36H試驗機。
對手都撂挑子不干了,克里姆林宮也開始犯嘀咕:這筆買賣好像真不劃算。
圖-119項目(也就是圖-95LAL的后續量產版)的毛病也越來越扎眼:反應堆太占地方,導致飛機帶不了多少炸彈,攻擊力大打折扣;造價和維護費用高得嚇人;最關鍵的是,一旦摔一架,那就是一場國際性的核災難。
最后,腦子里的算盤珠子還是壓倒了當初的熱血。
隨著洲際導彈技術越來越成熟,轟炸機作為核打擊主力軍的黃金時代過去了。
到六十年代中期,圖-119項目被悄無聲息地停掉,大筆的經費轉頭就投給了更有用的導彈和核潛艇。
那架曾經讓整個西方世界為之緊張的圖-95LAL,在飛完那三十幾次之后,就被扔進了飛機墳場,后來被拆解,它的核心部件——那顆“原子心臟”,最終被運往塞米巴拉金斯克核試驗場深埋地下。
而那群冒著生命危險把它送上天的飛行員和科學家,也在完成任務后,被授予榮譽,然后回歸了各自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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