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人車爭道”十年的小路，為何三周“人車兩安”？

長寧區安順路至虹橋路西側，路長約300米，其中一頭通往虹橋古北商圈。

這曾是外賣騎手界玉樂送餐動線里的一處“斷點”。每至路口，他需迅速判斷：要么遵從交警指令，下車推行；要么，掉頭換路繞行。無論哪種選擇，都會額外延長他的送餐時間。

伊犁小區居民趙春艷71歲了，這條路是她去醫院配藥的必經之道。可每一次走，都提心吊膽。她得時刻豎著耳朵聽身后的動靜，生怕被匆忙趕路的騎手擦碰。

300米的“交通要道”卻未設置非機動車道。非機和行人混行，行道樹旁占道停放的共享單車進一步擠壓通行空間。行道樹是頗有年頭的銀杏，明明有潛質成為出片勝地，卻被周邊居民形容為“怎一個亂字了得”。

不過近日，這條路的“口碑”明顯好轉。記者在現場看到，道路優化工程已基本完成。原先約3.3米寬的“混行道”被分為非機車道與人行通道兩部分。其中非機動車道改造以外的部分人行道抬高，與新建綠道標高齊平并設置了盲道。這也意味著，部分人行道與綠道共同組成了人行通道。

長寧區建管委交通科孫亦理解釋：“新建非機動車道的寬度是1.8米左右，原本再無足夠空間設人行道。但我們與區綠容在不突破各自規范指標的前提下，創新‘借綠道’做慢行步道的方法，保留人行道的功能。對政府而言，新人行通道的用地歸口不同。但對于老百姓來說，這就是他們的慢行通行空間。”

“這條路的問題是沉疴，原先要求下車推行只是治標，根本問題在于沒有足夠的空間開辟非機車道。”虹橋街道黨工委書記郭凱告訴記者，此次通過“多格合一”機制，相關部門“碰撞”出兩全的解決方案，得以打通裉節。

安順路至虹橋路西側，混行小道優化后成為了“出片地”。朱文軒攝

從“行道難”到“出片地”

通常情況下，界玉樂從延安西路附近的餐館取餐送至虹橋古北商圈。當中要經過安順路至延安西路段、安順路至虹橋路段——這是一個“丁”字路口的兩端。因早期規劃問題，這兩端“南北失衡”：前者設置了雙向非機動車道；后者主干道收窄，僅東側單向設非機動車道，300米“混行道”就出現在西側。這對南北通行的外賣騎手來說，是個實打實的困擾，“騎著騎著就沒路了”。界玉樂說。

為了保障行人安全，“混行道”前曾立過“下車推行”的標識。不僅如此，交警也會來管理。于是到了送餐高峰時段，十幾個外賣騎手排著隊、推著電瓶車通行。這一推就要耽誤八九分鐘的時間，至少少送兩單。“也有同事被罰過，50元相當于白送6單，手頭的訂單還會超時。”

更麻煩的是騎手與行人“狹路相逢”。“叮咚買菜”的騎手陸光祥曾與行人進行過眼神對峙：“人一多，車頭對著行人，人家就不高興。一般都是車讓人。”

可在大多數居民的體感里，都是人讓車。

“騎手的外賣箱這么大，我們得趕緊給他們讓路。他們過去了才敢走。這個箱子碰不得，被刮倒了，我們老年人傷筋動骨。”趙春艷說，“有時候逼得我們往綠化帶里走。一邊走還要一邊看草叢里有沒有磚頭，不然一不小心又絆倒。”

行道難。愛建小區的居民張海嬰被非機動車刮倒過。她在家躺了一周，此后再也沒走過這條路。

直到道路優化工程基本完成。工程趕在伊犁路銀杏葉正黃時收工，張海嬰一天去三趟，手機里的視頻和照片占了好幾頁。趙春艷再也不慌了：“走快一點慢一點都安全，還能聽下來拍兩張照片。”

11點半，送餐高峰時段。記者發現，短短兩分鐘，就經過了十來個騎手。“之前看銀杏葉的人多，我們會把車速放慢一點。”界玉樂說。

從單打獨斗到集思廣益

路段的混行問題已存在十余年；但從通知開始施工到工程完成，僅用不到三周。

梗阻到底梗在哪兒，對城市暢通其他“斷點”路有何參考意義？

“以往街道碰到一些問題，通常會反饋到條線部門甚至區府辦。但單個條線部門一來能力受限，二者缺乏高效的橫向協調溝通機制，因此只能更多專注于自己‘份內之事’。即使問題得到區里的重視，當中還涉及一個決策流程。”孫亦理說，如今街道能在“多格合一”機制下召集到各個條線、經營主體、居民等合力解決問題，更加直接高效、較為快速、徹底地消除了老百姓在混行道上的安全隱患。

眼下，人行道與非機動車實現了基本等寬，靠的是綠化帶的一點點“退讓”。這師出有名——人行道與綠道一起構成部分“慢行系統”，而這是區建管委、區綠容局與區交警部門打破部門壁壘，共同創設的巧思。

網格會議開了五輪，每一輪都在推進問題被更妥善地解決。虹橋街道管理辦副主任、街道第四網格副網格長張妍說，路段中間是中國石油充電站入口，站長在參加網格會時提出要在入口處加設“慢”的交通標識，并設立路牌提醒。“這是我們沒有想到的細節。站長考慮到這里充電的車很多，車速、非機動車速、步行速度都不同，有必要設立安全提示。”第五輪網格會，居民提出夜間施工最好不要到晚上12點以后。“施工隊就把會產生噪音的工程定在晚上8點到11點完成。”

從修路開始到工程結束，趙春艷的小區業主微信群“叮叮當當”響不停：“終于修了，大快人心”、“走起來多舒服啊”、“政府考慮得蠻周到”……

銀杏道旁，人車終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