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小叔的第七年,桑妤被趕出了家門。
離開前,陸燼寒面色冷淡:“你要死,就死在外面。”
桑妤不信。
她故意喝醉酒偷吻陸燼寒,陸燼寒把她關在門外一整夜。
她故意點男模,把賬單寄給陸燼寒,陸燼寒看都沒看一眼,付了錢。
她故意給陸燼寒發信息說要結婚了,陸燼寒只回了一個淡淡的“嗯”。
桑妤這才明白——陸燼寒真的沒有半點在乎她。
……
離家出走的第99天,桑妤再一次見到陸燼寒,是在警局。
“沒事的,你是正當防衛,等下簽了字就能走了。”
女警給了她一杯熱水,桑妤才說了聲謝謝,就聽見了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不重、不輕,很穩。
這個腳步聲,桑妤聽了七年。
桑妤呼吸一顫,心臟竟開始微微疼痛。
直到腳步聲停在她的身邊,頭頂傳來微沉的嗓音。
“我已經簽好保釋書,你可以走了。”
桑妤低著頭沒有回答。
陸燼寒彎腰,蹲在她面前,冰涼的指尖輕觸上她膝蓋上的淤青。
“很疼?”
微弱的燈光下,陸燼寒側臉線條冷峻,隱在陰影里。
桑妤咬緊唇,下唇有鮮血涌出。
她喊他:“小叔。”
陸燼寒看著她,良久,似是嘆了口氣。
他起身,只留下一句話:“回家吧。”
他轉身往外走去。
桑妤看著他的背影,終于還是起身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路燈一盞一盞從車窗外劃過。
桑妤忽然想起,從警局回家的這段路,她七年前也走過一次。
那時她被桑父打得渾身是傷,鄰居報警,是陸燼寒趕到警局將她接走。
而那時,陸燼寒是牽著她的手往回走的。
他告訴她:“記住這條路,這是你回家的路。”
這些事,好像還是昨天才發生的,但實際上已經過了七年了。
七年前,桑妤的父母離婚,桑母不要她,法院就將她判給了桑父。
那段時間,桑父每天只做兩件事,喝醉,和打桑妤。
她不記得身上碎過多少啤酒瓶,也不記得膝蓋上跪了多少碎片。
只記得在一個雪夜,桑爺爺的養子,桑父的養弟陸燼寒終于把她帶離了那個地獄。
路口紅燈亮起,陸燼寒踩下剎車。
“當年把你帶回家時,你才十五歲,正是青春期,才會誤會了你對我的感情。”
桑妤看向他,紅色的燈光落在他的眼底,一片冰冷。
陸燼寒的語氣也冷淡至極:“這次回來,乖乖聽話。”
桑妤心口被一個字一個字拉緊,
窒息了幾秒,她緩緩點頭:“好,我聽小叔的。”
她的確該聽陸燼寒的,畢竟他已經用這99天教會了她什么是無情。
向陸燼寒告白失敗,離家出走的第1天。
桑妤在酒店等著陸燼寒叫她回家的電話,她等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沒有等到。
第3天,陸燼寒還是沒有來找她,桑妤開始慌了。
她想給陸燼寒打電話,可剛要撥通,卻又掛了,她安慰自己只是他最近太忙了,等他空了,他會來找她的。
第10天,她終于按捺不住,去找陸燼寒。
陸燼寒那時在開庭,而法庭上的他沒有一點著急,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冷靜理智。
仿佛她的離開,對他而言沒有一點影響。
桑妤終于開始害怕。
她不懂他們一起生活了七年,陸燼寒怎么就能這么平淡的接受她的離開?
就像是只是丟掉了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于是桑妤開始故意找事,她連續一個月不去學校上課。
輔導員的電話打到陸燼寒那里,陸燼寒沒有接。
她整夜整夜的去夜店,燈紅酒綠的酒吧里,賬單一張一張發到陸燼寒的手機。
她死死盯著手機,陸燼寒卻一個字也沒有回。
她開始飆車,開始喝酒,喝得爛醉如泥。
借著醉意給陸燼寒打電話,她哭得撕心裂肺,哭著說愛他,卻又哭著恨他,她把自己折磨瘋了,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他看。
陸燼寒安安靜靜的聽完,最終只淡淡的,對她說了一句話。
“桑妤,你該長大了。”
那是桑妤離開的第73天。
積攢的所有的委屈與恨意,都仿佛被這一句話打敗了。
明明她從來沒和陸燼寒談過戀愛。
但就像是經歷了一場痛徹心扉的失戀,大病一場。
冰冷的病房里,桑妤望著天花板,那一瞬間,忽然就再也沒力氣找事了。
她不再用陸燼寒的錢,去找了一份兼職,乖乖的回去上學。
第99天,桑妤在打工時被猥褻,在反抗時把那人的頭砸開花。
在警局,她終于再一次見到陸燼寒。
陸燼寒卻連問都沒問一句,她這些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
桑妤終于認輸了。
她用了99天終于認清,陸燼寒真的不愛她。
車緩緩停在別墅前院。
桑妤一下車,卻發現二樓的燈居然亮著。
她微微怔住,就見陸燼寒竟沒直接開門,而是走到門前按了門鈴。
片刻后,門從里面被拉開,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長發女人從別墅里出來,笑著抱著陸燼寒的手臂,微嗔著撒嬌。
“你怎么才回來?”
桑妤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看著陸燼寒把女人擁入懷中,往日冰一樣的聲音,此刻也溫柔下來。
“抱歉,我回來晚了。”
桑妤怔怔看著這一幕,女人也看見了她,驚訝一瞬,笑道。
“你就是小妤吧。”
桑妤沒動。
女人朝她伸出手,笑吟吟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沈薔,是燼寒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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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燈火通明,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沈薔在廚房張羅:“才做好了飯,小妤餓了吧,快坐下吃吧。”
桑妤僵硬的接過她遞來的湯喝了一口,很好喝。
可發咸的味道,卻從口腔一直蔓延到喉嚨里,久久揮散不去。
她抬眼,看見陸燼寒在和沈薔小聲說話,不知說了什么,沈薔嗔怪的推了他一下,而陸燼寒唇角竟也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桑妤被灼傷般低下頭。
以前她曾開玩笑般的問過陸燼寒:小叔喜歡什么類型的女生?
陸燼寒說,他喜歡長頭發,溫柔的,懂事,會做飯……
那時她以為陸燼寒只是開玩笑。
卻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沈薔的每一條,都符合他的理想要求。
“我吃好了。”
桑妤放下碗,強撐著扯了扯嘴角:“我去花園給花澆水。”
沈薔卻是一頓,隨即歉意的說道:“你是說花園的三色堇嗎?抱歉,已經被鏟了……”
桑妤愣住,就聽陸燼寒淡淡解釋:“沈薔花粉過敏。”
桑妤怔了許久,想說什么,最終也只悶悶地說了一句。
“嗯。”
花園的那片三色堇,是陸燼寒曾經去波蘭出差時帶回來的種子。
陸燼寒把種子給了她,說很喜歡這種花。
為了這一句話,桑妤養了三年才養成那一片燦爛的三色堇。
桑妤攥緊手:“我先回房了。”
她說完,逃也似的上樓。
可推開房門,卻看見房間里的一切都被搬空了,幾個畫架充斥著空間,四周也掛滿了畫。
她僵持在原地,陸燼寒冷淡的聲音由遠及近。
“忘記和你說了,這個房間采光好,沈薔喜歡畫畫,所以做成了畫室,你住那邊的客房吧。”
桑妤沉默了良久,才點頭:“好。”
客人,是該住在客房里的。
她又轉頭去看那些畫。
每一幅都是陸燼寒,陸燼寒的側臉、骨節分明的手、修長淡漠的背影。
而每一幅畫,都有屬于它的日期。
11月3日,11月17日……
——她離開的這99天,陸燼寒每天都和沈薔在一起。
桑妤忽然呼吸困難起來,喉嚨里被涌堵著說不下去。
她回到房間,拿出手機去搜這些畫,然后找到了沈薔的斗音賬號。
上面清晰記錄了她的戀愛史。
兩個月前,陸燼寒在一次會展上,對沈薔一見鐘情。
一個月前,陸燼寒向沈薔了求婚。
視頻里,藍色煙花在城市上空炸開,陸燼寒說:“沈薔,嫁給我吧。”
他說這句話時,眸中的溫柔如同海洋,仿佛能將人溺死在這一片深情與甜蜜里。
相愛,相守,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迅速感人。
原來陸燼寒若真愛一個人,是半點等待都不愿意的。
桑妤一遍遍的重復看著那視頻,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吧手機充電,桑妤卻睡不著了,出門去倒水。
路過陸燼寒的房間時,卻聽見里面傳來聲音。
“燼寒……慢一點……”
桑妤頓時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只覺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就涼透了。
房間里的聲音似有若無的響起,隔著一道門,隱隱約約。
但桑妤還是被殺得片甲不留。
她踉蹌著轉身逃回房,用被子緊緊捂住自己,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奔騰而出。
曾經陸燼寒和她說過,這里是她的家,想在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可她回來的第一天,就已經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桑妤起床路過陸燼寒房間時,看見他在給沈薔梳頭發。
向來淡漠理智的陸大律師,望著手里的頭發,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像是遇見了什么棘手又甜蜜的大難題。
桑妤站在門口,喊道:“小叔,我去上早課了。”
陸燼寒沒轉身,好似沒聽見。
桑妤看了他好一會才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她回頭看了眼別墅。
忽然就覺得這里仿佛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到學校后,桑妤直接進了導師辦公室。
“之前您和我說過的保研,還有名額嗎?”
導師詫異看她一眼:“有,你不是說H市太遠,所以拒絕了嗎?”
桑妤低下頭:“……對不起。”
她深吸一口氣,語帶祈求:“導師,我想去H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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