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點評Nature | 曾木圣/鐘茜團隊發現R9AP為EBV感染上皮細胞及B淋巴細胞的通用型受體

EB病毒 （Epstein-Barr virus ,EBV） 屬于人類 皰疹病毒，與多種疾病相關，包括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癥（Infectious Mononucleosis, IM） 、 慢性活動性EB病毒感染 （ Chronic Active Epstein-Barr Virus Infection ，CAEBV）、多發性硬化癥（Multiple sclerosis, MS）、 類風濕性關節炎 、系統性紅斑狼瘡以及多種腫瘤（如鼻咽癌、EBV相關性胃癌、 NK/T細胞淋巴瘤、外周T細胞淋巴瘤、 霍奇金淋巴瘤及伯基特淋巴瘤）。EBV可以感染人體多種細胞，最為常見的是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早在1984年科學家就發現了EBV感染B淋巴細胞的關鍵受體CR2（即CD21分子）【1】，隨后又發現了HLA II分子可介導EBV與B淋巴細胞的融合【2】。然而 EBV 在常規培養條件下感染鼻咽上皮細胞效率極低，導致長期以來EBV感染上皮細胞相關研究一直處于空白。針對這一難題， 曾木圣教授 課題組首創EBV體外高效上皮細胞感染模型，突破了EBV體外難以高效感染上皮細胞的困境。在此基礎上，曾木圣課題組陸續在國際上率先發現多個EBV感染上皮細胞關鍵受體，包括介導細胞黏附的NMHC-IIA、介導病毒內化的NRP1及觸發病毒-宿主膜融合的EphA2【3-5】。EBV已被發現超過60年，傳統上認為EBV利用不同的受體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但gH/gL及gB糖蛋白為EBV進入所有類型宿主細胞所必需【6】，并且針對gH/gL的特異性抗體可同時阻斷EBV感染這兩種主要的宿主細胞，是否存在可同時介導EBV進入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的通用型關鍵受體一直是未解之謎。

202 5 年 6 月 18 日，中山大學腫瘤防治中心曾木圣教授、鐘茜教授團隊在Nature上在線發表題為R9AP is a common receptor for EBV infection in epithelial cells and B cells的研究成果。 該研究突破了傳統上兩種細胞受體應截然不同的固有認識，首次發現R9AP這一分子在兩種細胞中均表達，并作為其通用受體識別EBV感染，為后續的高效抗病毒疫苗研發提供了直接的靶標和重要的病毒學基礎。

曾木圣 課題組既往發現當BMI-1永生化的鼻咽上皮細胞成球培養時，EBV感染效率明顯升高【3】。利用此高效感染模型，通過文庫篩選發現敲低R9AP表達后，EBV感染鼻咽上皮細胞的效率明顯降低。進一步在多種上皮細胞及B淋巴細胞來源細胞株中進行驗證，發現R9AP沉默或敲除、R9AP衍生肽和抗R9AP單克隆抗體均顯著抑制EBV感染，而R9AP過表達促進EBV感染這兩種細胞。這些結果提示R9AP在EBV進入上皮細胞和B細胞的過程中均具有重要功能，首次發現了一種可同時介導EBV感染兩種主要宿主細胞的通用型受體，為揭示EBV感染機制提供了全新的視角。

R9AP(RGS9 anchor protein), 由 RGS9BP 基因編碼，既往研究發現該蛋白主要表達在 視網膜感光細胞中 ，其功能為細胞漿可溶性蛋白的膜錨定蛋白【7】。該研究利用 RT-qPCR、 Western blot 、流式細胞術和免疫 熒光及免疫組化 染色證實了R9AP表達在外周血和扁桃體B 淋巴 細胞 、多種 上皮 細胞 以及 多種EBV相關腫瘤細胞 中。 既往研究認為R9AP的N端1-210氨基酸定位于胞內【7】，該研究通過生信預測及多項實驗證實，R9AP的N端1-210氨基酸亦可定位于細胞膜外，從而與EBV接觸介導EBV感染。顛覆了R9AP只在視覺細胞發揮功能的固有認識，并且首次發現了該蛋白可在細胞膜雙向定位。

免疫共沉淀實驗發現R9AP與EBV糖蛋白 gH/gL 復合物結合，該相互作用可被能同時阻斷EBV感染上皮和B細胞的中和抗體AMMO1抑制。同時，研究還發現這一受體在B淋巴細胞和上皮細胞中分別與HLA-II和EphA2協作，介導相似的病毒膜融合過程，揭示了存在一套通用機制彌合兩種EBV易感細胞受體譜系的差異，實現高度統一的病毒感染過程。

中山大學腫瘤防治中心曾木圣教授、鐘茜教授為本文的共同通訊作者。中山大學腫瘤防治中心 李燕副主任醫師 、 中山大學深圳醫學院張華副教授 、中山大學腫瘤防治中心孫聰 博士及董曉東 博士為本文的共同第一作者。

專家點評

饒子和（ 中國科學院院士 ）

EBV為第一個被發現的人類腫瘤病毒，全球每年約有 20 萬例新發的EBV相關腫瘤患者，主要為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起源的腫瘤。EBV為雙鏈DNA帶包膜病毒，包膜上有多種糖蛋白，包括gp350, gp42, gH/gL及gB等，這些糖蛋白與宿主細胞表面受體相互結合，介導EBV感染宿主細胞。既往研究發現EBV可利用不同的糖蛋白組合來感染上皮細胞及B淋巴細胞。當EBV感染B淋巴細胞時，需要gp350, gp42, gH/gL及gB，而感染上皮細胞時，只需要gH/gL及gB，因此，傳統觀點一直認為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的受體不同。然而在EBV在感染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時均需要 gH/gL 及gB，并且既往研究發現gH/gL的抗體AMMO1可同時阻斷EBV感染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那是否存在同時表達在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的EBV共同受體一直是領域未解之謎？

中山大學曾木圣/鐘茜研究 團隊 在 Nature 雜志上發表的論文發現在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沉默或敲除R9AP，加入R9AP衍生肽和抗R9AP單克隆抗體均顯著抑制EBV感染，而過表達R9AP則促進EBV感染，R9AP與gH/gL相互作用，而該相互作用可被gH/gL特異性抗體AMMO1阻斷。這些結果證實R9AP為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所必需，首次發現介導EBV感染這兩種細胞的通用受體，打破了傳統上兩種細胞受體應截然不同的固有認識。

專家點評

趙維蒞（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瑞金醫院， 教授）

EBV屬于人類 ?? 皰疹病毒，感染超過90%以上的人群，盡管大部分人處于潛伏感染的狀態，但EBV仍與多種疾病相關，包括傳染性單核細胞增多癥、多發性硬化癥、 類風濕性關節炎 、系統性紅斑狼瘡以及多種腫瘤。然而目前在臨床上仍然沒有特異性針對EBV的藥物及疫苗。

中山大學曾木圣/鐘茜研究團隊在Nature雜志上發表的論文通過文庫篩選，發現由 RGS9BP ( Regulator of G-protein signaling 9-binding protein ) 基因編碼的R9AP (RGS9 anchor protein) 蛋白可與EBV糖蛋白gH/gL相互作用，同時介導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R9AP為包含234個氨基酸的單次跨膜蛋白，其中R9AP 211-231 為跨膜區，在細胞中過表達缺失跨膜區的R9AP突變體不再能促進EBV感染，說明R9AP的膜定位對于其介導EBV感染的功能至關重要。R9AP的 N端1-210氨基酸 既往被認為定位在細胞漿，該研究通過網站預測及多種實驗證實該區域可定位在細胞膜外，從而能與EBV糖蛋白gH/gL相互作用。針對R9AP在細胞膜的雙向定位這一突破性發現，其機制尚不清楚，仍有待后續研究。

通過構建一系列R9AP的N端截短突變體，發現缺失其N端1-50氨基酸后，R9AP介導EBV感染的能力明顯降低。進一步針對R9AP的N端1-50氨基酸構建一系列短肽，發現R9AP 19-30 短肽可與EBV糖蛋白gH/gL結合，并顯著抑制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此外，該研究還制備了針對R9AP蛋白的單克隆抗體5E9，該抗體同樣可以顯著抑制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確鑿的生物化學實驗結果表明R9AP與EBV表面蛋白存在相互作用，加之R9AP功能失活可阻斷感染的實驗結果，這兩方面證據共同表明該分子是EBV的關鍵受體。

盡管全球多個研究團隊都研發了針對EBV的疫苗，但目前仍無被批準可用于人體的EBV疫苗。R9AP蛋白與EBV糖蛋白gH/gL相互作用，同時介導EBV感染B淋巴細胞與上皮細胞，若設計針對R9AP與gH/gL相互作用結構域的疫苗，或許可在人體內引起同時抗EBV感染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保護作用的抗體，期待后續的研究。

專家點評

王祥喜 （中國科學院生物物理研究所， 教授 ）

EBV在人體內主要感染B淋巴細胞及上皮細胞，既往研究發現EBV可利用不同的病毒糖蛋白與細胞受體結合來感染上皮細胞及B淋巴細胞。當EBV感染B淋巴細胞時，EBV首先利用病毒糖蛋白gp350與B淋巴細胞表面補體受體CR2或CD35相互作用，使病毒黏附到細胞表面，接下來EBV糖蛋白gp42特異性結合B淋巴細胞表面HLA II分子，引發EBV糖蛋白gH/gL 及gB介導的融合，使得病毒與細胞膜融合從而進入B淋巴細胞。然而CR2及CD35在上皮細胞幾乎不表達， HLA II 在上皮細胞不表達或低表達。既往研究發現EBV感染上皮細胞不需要gp350及gp42糖蛋白，甚至當EBV表面攜帶較多gp42糖蛋白反而可抑制EBV感染上皮細胞。gp42糖蛋白在EBV感染這兩種細胞中所起的不同作用一直是未解之謎。

中山大學曾木圣/鐘茜研究團隊在

Nature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25-09166-w

本文來源：BioArt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