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活得如歌,走得如詩。
2025年6月25日,蔡瀾離開人世,享年83歲。
他說:“沒有辜負我的這一生。”
如果說人生三萬天,不過是一場體驗。他這一生,體驗的是感官享樂。
一肚子煙花風月,聲色犬馬,一輩子酒色財食,吃得最大的苦估計就是苦瓜和折耳根。
這是他一生所求。
按自己的愿望過一生,無憾了。
2
這一生,他逍遙至極。
金庸說他:“瀟灑得不像話。”
倪匡說他:“魏晉風流,尚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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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會玩的人,也是剔透的人。
浮世光怪陸離,他有如中古稚童,誤闖此間紅塵,睜大眼睛,什么都要看一看,都想玩一玩。
“我也沒多大本事,不過是玩得比別人認真罷了。”
但玩也有段位。
縱欲不是玩,奸滑不是玩,無義無情也不是玩。
玩,要有一顆真心。
倪匡說,“他看世人,不論青眼白眼,都出自真,都不計較利害得失,只求心中歡喜。”
因其真,所以自有動人之處。
因其真,好色貪玩也有品,著書做事亦不俗。
3
蔡瀾好色。
好色在他這里,有另一種說法——紅袖添香。
蔡瀾的父親叫蔡文玄。是詩人,也是電影人。深得家父熏陶,蔡瀾打小品古書,觀名畫。
書里的騷人墨客,風流瀟灑,浪蕩不羈,還總帶著一幫青樓名妓,逍遙山水。
每每看到這里,少年蔡瀾都心潮起伏,艷羨不已。
于是向上蒼許愿,日后也要活得這般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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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作文課上,老師布置命題作文《我的志愿》。
蔡瀾一聽,頓時來了勁兒,縱筆寫下五個大字:
“我想開妓院。”
“最好是在澳門,租一間大屋,請名廚來燒絕了種的好菜,招聘些懂得琴棋書畫的女子作陪,賣藝不賣身,多好!”
老師看后,差點噴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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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中學后,流連花叢,偷食禁果。
幾十年下來,蔡瀾的獵艷史,那是掰開手指,數也數不盡。
據說,他的女友平均一年換一個。
數量不少于61個。
涉獵也十分廣泛。
包含但不僅限于中日韓女性、西班牙女人、墨西哥女人……
蔡瀾的確好色。
這一點,他坦蕩得很。
不過,閱女無數的他,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喜歡時,一心為一人。不愛了,揮劍斷情絲。
沒有糾纏不清的拉扯,也沒有兵戎相見的狗血劇情。
他說,自己對待每個前任,都恭而敬之。
絕不像李敖那樣,分開之后,揭人傷疤,戳人痛處。
難怪林青霞評價蔡瀾:他是成熟女人仰慕的男人。
金庸也贊嘆:“他女友不少,但皆接之以禮,不逾友道。男友更多,三教九流,不拘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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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
TVB制作了一檔節目《蔡瀾嘆世界》。
讓蔡瀾帶著李嘉欣、周海媚、舒淇、邵美琪、葉玉卿等眾多美女,去全世界吃吃喝喝。
節目內容,正中蔡瀾下懷。
他們在新西蘭吃烤全羊。

在瑞士喝啤酒、烤鹿肉。

在泰國吃胡椒炒豬肉。

左手美食飄香,右手紅袖添香。
蔡瀾沉湎其中,好不快活。
倪匡看了,也砸著嘴感嘆:雖魏晉風流,猶有不及!
4
蔡瀾與金庸、黃霑、倪匡并稱為“香江四大才子”。
滿身才情,身份眾多。
金庸說他,“琴棋書畫、酒色財氣、吃喝嫖賭、文學電影,什么都懂。”
作為電影人,蔡瀾監制過幾十部影片。
作為作家,筆耕不輟。
寫過200多本書,道盡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四方食事。
作為美食家,主持過多檔美食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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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被《舌尖上的中國》聘為總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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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商人,開餐廳,創網店,線上線下聯動發力。
不過,蔡瀾對這些頭銜似乎提不上興趣。
他的自我評價一直都是三個字:小混混。
他說,“我做電影不稱職,寫作很輕浮,書都是廁所讀物。”
至于才子嘛,都是謬贊。
“我不才,見的棺材倒是挺多。”
他一生瀟灑風流,將杯中之物視為至寶。
把“抽煙喝酒不運動”奉為人生真言。
他說:“愿意吃的人不會自殺,因為對生活還有迷戀。”
偶爾,也和年輕人一樣當夜貓子。
熬一晚上的夜,追《權力的游戲》。
有人勸他,年紀大了,身體經不住這么造,得學會養生。
他不以為然。
“是我玩這世界,不是這個世界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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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90年代。
他和黃霑、倪匡共同主持節目《今夜不設防》,話題隨心所欲。
張國榮在這里大談處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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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玉承認參加港姐,是”愛慕虛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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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賢說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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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之琳自曝介入過別人的家庭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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犖素齊飛,百無禁忌。
他閱盡人間春色,依舊對世界保持好奇。
比如,直播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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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油怎么制作?

如何在領帶上繪出一副藝術畫?

在他的微博評論區,他與網友你來我往,妙趣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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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有疑問,他句句神回復。
回復中又不失達觀與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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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化身“段子手”。
開口就爆金句,惹得大伙笑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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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頑童游戲人間,寄情聲色,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說,我不老,沒有嗜好的年輕人,才是真正老了。
金庸曾由衷贊嘆:“除了我太太,我最愿意與蔡瀾一起同游。電影、詩詞、書法、金石、飲食之道,他可說是第一流的通達。”
對待人與事,也是大智若愚。
《十三邀》里,許知遠掉盡書袋,試圖用加繆、托爾斯泰,撬開蔡瀾的殼,窺探蔡瀾藏在“享樂主義”底下的東西。
但很失敗。
許知遠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想這么多干嘛啦,大吃大喝就行啦。”
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啦。
眼里飲食男女,心中臥虎藏龍,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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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瀾沒有孩子。
“我無兒無女,一點也不后悔。”
原因有二。
1、不想有牽絆;2、這個世界爛透了。
晚年時,他搬進全海景酒店療養院,雇8個傭人,照顧起居,古董財物都送人。
面朝大海,散盡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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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死而生,并無憂慮。
“過一天算一天,什么時候走,沒什么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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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他為何瀟灑?
他說:“活得瀟灑并沒捷徑可走,很簡單。你在前期獲得的求生本領多了,人就有自信了,自信有了,瀟灑也就來了。”
年輕時,他喜歡看訃告。
想象寂寂無名的人,如何度過一生。
可能他們一生并不轟轟烈烈,也不值得大書特書,但能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愛喜歡的人,便無憾。
至于他自己,“死了就死了,研究那么多干嘛”,“最好無知無覺中離世”。
不執著,不貪戀,該離開時便起身。
“人生如宴席,終有散場時。”
當被問及墓志銘時,他早已想好:“只需刻三個字:我活過。”
活著,就要盡興。
走了,不要敗興。
如今他盡了興,于是瀟灑離去,一如來時。
而他身后的香港黃金時代,咿呀一聲,關上了最后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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