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縮在房間角落喃喃自語的肖某某,他被確診創傷后應激障礙,被建議收治入院;一邊是社交平臺上楊某曬出的香港高校研究生錄取通知,配文“新的開始”。
2023年10月,武漢大學圖書館里,一個男生抓撓皮膚的動作引發了一場風暴。兩年后,2025年7月25日,法院一審宣判:無法認定男生肖某某針對特定對象實施了性騷擾,駁回女生楊某的指控。
判決書上冰冷的法律術語背后,是一個年輕人被摧毀的生活。而原告楊某在敗訴后公開無效判決書,聲稱“這判決也沒給我留活路”,卻被曝出已獲得香港浸會大學研究生offer。
自證陷阱:武大案中的男性困境
事件始于2023年7月的一個下午。在武漢大學圖書館自習區,女生楊某注意到對面男生肖某某的手部動作。她暗中拍攝了五段視頻,總時長約四分鐘,畫面模糊不清。
楊某當場要求肖某某寫下道歉信。第一封寫道“拍了姐姐,侵犯隱私權”,被楊某否決;第二封按她要求寫下“對姐姐做了下流的事”。
錄音顯示,肖某某反復哀求:“我大一的”“萬一他們要處分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我媽媽一輩子心血都在我這”。“息事寧人”的心態讓肖某某掉入自證陷阱。
2023年10月11日,楊某發表《我在武漢大學圖書館受到性騷擾這件事》,瀏覽量突破10萬+,話題閱讀量達6.6億34。兩天后,武大迅速給予肖某某記過處分,但未說明具體違紀行為。
輿論風暴席卷而來。肖某某被“開盒”,照片被制成花圈、遺照,“官二代”謠言瘋傳。他爺爺看到網暴言論猝死,外公受刺激成植物人。肖某某確診創傷后應激障礙,被建議收治入院。
7月25日,法院一審宣判:不符合性騷擾的構成要件,男生是抓癢。該事件歷經兩年,終于迎來正義,還肖某清白。法院審理發現關鍵細節:兩人兩小時內無任何交流;肖某某當時在看法考視頻;其母當天中午托人購買濕疹藥物;醫療記錄顯示他長期患皮炎。法院最終認定動作有“抓癢的高度可能”,不構成性騷擾。
而判決后,誣告者楊某依然未停止詆毀同學,在網絡平臺肆意炫耀誣告后的生活,挑釁和抹黑事件涉及的另一方。此做法激發網民怒火,卻被媒體形容為“受到網暴”“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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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事件當事人在微博出言挑釁
小作文產業鏈:從朱軍到武大的誣告生態
武大事件并非孤例。近年來,“小作文”已成為一種殺傷性武器。央視主持人朱軍案中,一位著名主持人的職業生涯被一篇小作文終結,即使勝訴也難以重返熒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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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聞必錄的媒體報道
王力宏事件里,前妻的小作文讓這位音樂才子暫別舞臺。娛樂圈、高校、職場,小作文所到之處,常伴隨社會信任的崩塌和性別、身份對立的加劇。
在武大案中,楊某被網民指并非初犯。有網民透露,2022年她就曾因校園糾紛發帖炒作,成功博取關注。此次她更被曝雇傭水軍操控輿論,編造“男方在當地有權有勢”的背景故事。
社交平臺上,“法律指南”泛濫。小紅書、抖音等平臺充斥著“性騷擾取證攻略”,卻不告知隨意曝光他人信息的法律風險。楊某正是這些“半吊子指南”的實踐者,她精心拍攝視頻、獲取“認罪書”,卻不知司法審查標準遠高于這些攻略。
更值得警惕的是媒體角色。在武大案初期,多家媒體單方面報道楊某指控;當肖母曬出就診記錄后,部分媒體稱“事件反轉”;而法院判決后,一些媒體悄然刪除早期報道。有媒體甚至用“兩敗俱傷”模糊是非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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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經調查核實而作出觀點判斷的媒體短視頻
系統性偏袒:誣告者全身而退的多重庇護
武大誣告案清晰地暴露了為何誣告者屢屢能全身而退,這絕非偶然現象,而是植根于多重社會系統性的偏袒與漏洞之中。
首先,高校管理奉行“維穩優先”的邏輯,在此案中體現得淋漓盡致:面對洶涌的輿論壓力,武漢大學在事件真相尚未厘清之際便倉促對肖某某作出記過處分;據肖母透露,校方甚至在私下承認“可排除性騷擾”,但處分僅僅被視為“為輿情降溫的應急措施”——這種“先處分后調查”的模式,本質上是犧牲個體公正以換取表面平靜,成為高校應對類似風波的標準操作,無形中為誣告者提供了第一層制度性掩護。
其次,法律實踐中存在著難以逾越的舉證困境,這構成了誣告者得以脫身的第二重屏障:律師分析指出,即使肖某某想要反訴楊某誣告陷害或名譽侵權,他也必須證明楊某在指控時具有明確的主觀惡意,而這在現實中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法律要求的主客觀要件難以精準匹配復雜多變的社會情境(例如,如何證明楊某當時“明知”不是性騷擾而是抓癢?這對一般女生而言都難以苛責);這種客觀上的高門檻,使得誣告行為在法律追責層面常常遭遇實質性的豁免。
再者,傳媒立場普遍存在“和稀泥”的傾向,進一步模糊了是非界限,成為系統性偏袒的第三重推手:在武大案宣判后,部分媒體刻意強調“雙方都陷入網暴漩渦”,將誣告者楊某與被摧毀生活的受害者肖某某置于同等受害者的位置進行等量齊觀,這種貌似“平衡”的報道實則消解了誣告行為的根本錯誤;更具諷刺意味的是,當楊某敗訴后在網絡上宣稱“不想活”以博取同情時,媒體卻普遍回避追問她已手握香港高校研究生錄取通知的現實反差,這種選擇性沉默與早期單方面助推指控形成了鮮明對比,客觀上縱容了誣告者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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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在社交平臺統一口徑,使用“兩敗俱傷”詞匯
最后,社會心理中根深蒂固的預設判斷構成了最廣泛也最頑固的庇護所:一位評論者尖銳地指出,“以往女性僅憑一篇小作文便能將男性釘死,并非因為作者本身具有多高的可信度,而是她們在無意中過度消耗了上一輩女性通過長期抗爭與誠實所積累下的集體信譽”;當社會在“保護弱勢”的樸素情感驅動下,不假思索地傾向于相信女性指控,甚至形成了一種“有罪推定”的思維定式時,這種基于歷史記憶的信任便被濫用,誣告者便得以隱匿于群體性的同情與寬容之下,而真正被摧毀的個體與社會信任的基石則在無聲中崩塌。
這四個相互交織、彼此強化的系統性因素——高校管理的功利化妥協、法律追責的客觀困境、傳媒報道的模糊立場以及社會心理的預設偏見——共同構筑了誣告者得以在風暴過后全身而退的堅固堡壘。
跨國鏡鑒:誣告行為的法律懲戒與社會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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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社會對誣告行為的法律懲戒與社會反思,為中國提供了深刻的鏡鑒。根據韓國《刑法》,誣告罪被明確定義為故意捏造或傳播不實信息損害他人權益的行為,若造成重大損害,最高可判處五年有期徒刑,司法實踐中更會根據社會影響力加重處罰。例如,執政黨議員康容碩性騷擾女大學生后反訴記者“虛報事實”,法院認定其利用議員身份擴大誣告危害,判處6個月監禁(緩刑1年)并剝奪公職資格,法官強調“公眾人物言行具有廣泛社會輻射力,誣告破壞公序良俗的代價遠超個體沖突”。
2023年大邱地方檢察廳專項調查更顯示系統性治理力度:兩個月內對10起性侵誣告案立案,其中8人遭不拘留起訴,包括26歲女性為掩蓋出軌誣陷網友強奸、33歲女性多次虛構同事強奸等惡性案例,檢方直言“嚴懲誣告是為避免真實受害者因社會信任崩塌而沉默”。
然而,縱容誣告的社會代價已在韓國釀成信任危機。當誣告與性別議題捆綁泛濫,男性被迫采取“防御性隔離”:回避與女同事獨處、拒絕指導女下屬、電梯內有女性即等待下一班,這種看似自保的行為實則擠壓女性發展空間,形成“厭女”與“恐男”的惡性循環。
更深遠的影響體現于社會基礎單元的瓦解——2023年韓國生育率跌至0.72的歷史冰點,青年戀愛意愿較十年前驟降40%,婚戀關系淪為高風險博弈。
尤為諷刺的是,誣告反噬了真正受害者的求助通道:韓國檢察廳報告揭露,性犯罪誣告率高達80%后,公眾對真實指控的信任度斷崖式下滑,“狼來了”效應消耗了女性群體的集體信譽。
韓國的教訓警示我們:法律若不能為清白筑墻,誣告者便永遠手握摧毀他人的低成本武器;而當性別對立撕裂日常,無人能獨善其身——最終壓垮的不僅是某個肖某某的人生,更是整個社會賴以存續的誠信網絡。
(文章綜合《大河報》、 大皖新聞、網易新聞、bilibili等)
撰稿:張勇、王子翼
編輯:ziven
審核:吳增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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