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壘起的星光

文字壘起的星光

文/張妮

從十幾歲起，我心里便滋生了一個天方夜譚般的夢想——成為一名作家，而且要成為能靠著搬運文字實現階級跨越的知名作家。我自幼內向靦腆，更是羞于談及此。原因有二，其一我深覺自己腹無點墨且自不量力，純粹是做黃粱美夢；其二，我臉面薄，愛面子，我怕講出來實現不了遭人嘲笑。

因為熱愛，從十歲到二十歲，我一直都保持著堅持寫日記隨筆記錄的習慣。十年如一夢，十年也磨一劍，上大學后我加入的第一個社團組織就是文學社，它名為“臺階文學社”，寓意我們的文學之路一步一個腳印，從而步步高升！加入社團當月我參加了學院的征文大賽，很幸運的獲獎了，收到榮譽證書時更加堅定了逐夢的腳步，那時候就在心中種下了想要加入作協的夢想種子。

大學畢業后，我隨波逐流，忙著考公、忙著找工作忙著掙錢、也忙著談戀愛、忙著結婚生子，這一擱置就是近十年。2022年，我重新整裝撿拾起夢想的碎片，開始了一場夢想救贖和自我救贖的道路。

2022年8月至2025年春，中途我因為考試懷孕待產停歇了一年半，剩下的兩年時間我碼字40余萬，寫了200多篇稿子。同事說他小時候最討厭寫作文，說我是為了賺稿費才筆耕甚勤，我不做反駁，我知道“情懷”這兩個字他定然不懂。魯迅先生曾說“人與人的悲歡是不相通的”，是的，每個人都只是活在自己的認知里，又怎會用同理心看待萬事萬物呢？我會諒解他的，畢竟，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在常人眼里，有功夫喝酒蹦迪多爽，我對著鍵盤苦嚼文字多沒趣，可是，他們哪里懂得這是我的愛好呀，這是我執此一生追尋的夢想啊！世人都愛追夢，我輕蔑一笑，他們的夢想都在花錢，而我的夢想卻反其道而行之，在幫我賺錢。我做不到視金錢如糞土，我也是財迷，鍵盤上的每一次敲擊均出于我的熱愛，但我更希望它是我日月星光蟄伏的幕后，是我日后功成名就揚眉吐氣的厚積薄發。

星光不問趕路人，2025年8月6日，我越過區作協順利加入了市作協，激動之心溢于言表。遙記2013年我就迫切地想加入作協，而今終于如愿，這一等就是整整12年。我雖為業余撰稿人，但是在寫稿的這兩年多時間里，深覺頭銜必須的重要性，頭銜它既是對撰稿人肯定也是嘉獎，更是底氣和榮耀。先敬羅衣再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無論在網絡媒體混還是在紙媒混，沒有頭銜的加持，想要上稿想要賺得高額稿費，也是難于上蜀道的呀！

辦證的當天，我和市文聯的領導聊了很多，他對我的夸耀毫不吝嗇，我也能感覺到他是比較賞識我的，他說放眼整個90后群體，我是特別難得的勤快人，他從沒見過像我這樣寫稿勤奮之人，他疑惑地問我“你寫了200多篇稿子，怎么不早點加入作協，可惜了，太可惜了……”。在與文聯領導的交談中，那些兩三年前我爭分奪秒趕路寫稿子的記憶片段也在腦海浮過。

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成。積跬步以至千里，積小流以成江海。回想這幾年，碼在面前的幾十萬文稿，于我而言，也確實小有感動，人生沒有白走的路，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走的路不夠多。我的作協證是敲了四十幾萬文字壘起來的，回首來時路，山長水亦闊，而我初心仍知故。

2022年，我整理出來近30個沒有業務往來的公戶，往返于麥積區、秦州區還有秦安縣各大銀行，通常銷一個公戶就要三個小時，除去配合柜員填表、采集信息、簽字，剩余時間剛好可以寫成一篇稿子。農行銷戶業務辦理起來很慢，跟郵政有得一拼，他倆完全可以拜把子了。等待的時間很漫長，除了刷抖音好像也沒事干，我只能拿著手機寫稿子打發時間，至此，我有十余篇散文均誕生于銀行，郵儲銀行居多，農行偏少。

當然，除了銀行，還有一些散文誕生于9路公交車。由于修建有軌電車軌道，導致秦麥公路坑洼交通不暢，單趟公交車程要50分鐘起步，因而往返車程又為我提供了充足的寫稿時間。車身搖晃顛簸，周遭的車喇叭轟鳴，我的思緒如脫韁之馬，指尖隨意按鍵，在手機屏幕上信馬由韁，臨下車就已完稿。我想那些散文一定裹挾著公交車的汽油味，還解讀著歸心似箭趕回家看孩子的職場媽媽的心酸，也見證著尊老愛幼讓座位的優良美德以及日暮之下行色匆匆為了生活奔波的趕路人。

人食五谷雜糧，就會有情緒波動，開心也好難過也罷，都需要釋懷，而寫稿就是我情感輸出的一個出口。當你的所見所聞在心里聚沙成堆，當悲天憫人的情感火花在腦海醞釀成熟，當豐腴的情愫在胸中充盈膨脹，自然而然就需要尋找一個出口，把這雜亂豐盈的情愫排解一二，于是寫稿子就成了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般的自然選擇。

我感恩自己熾熱的愛著寫稿，更加感恩我的姑姑和奶奶，是她們兩位將我推上了這條一路芬芳的寫稿之路。我的稿子里面有大量的篇幅都是寫奶奶的，我想用最質樸最深情的文字書寫奶奶，也想用最純真最深情款款的文字書寫奶奶對我的養育之恩以及萬般疼愛，也借由這些許文字感恩奶奶對我三十多年的寵愛。

2023年去秦安銷戶，銷戶沒辦完，銀行柜員領著我去門房存放手提袋，那屋子空間極小，不足十平米，里面還住著一家三口，里面如同蒸桑拿，由于空間實在太小，我只能秉著呼吸退了出去。僅僅一墻之隔，隔壁的銀行空調凍得我要想保暖，與隔壁的門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是現實的殘酷較量。

前些時日下雨，雨極大，大的像是有無數條雨柱從天而降，雨勢很大 ，風氣也在起哄，導致我的傘都撐不穩。我路過小區門口，看到一位清潔工阿姨靠在小區門口的墻角縮成一團，她的眼神空洞無光，像是一只被擱淺臨死的魚，此時，我覺得死魚眼并不是罵人的。我格外心疼她，于是走上前去：“阿姨，你進去躲一陣雨吧，你看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姑娘，你心善，你阿姨我不敢進去，被巡查的人發現后我一天的工資沒了不說，還會被開除的”，她邊說邊擦拭著順著臉頰流下來的雨水。我內心幾經波瀾，人怎么可以這么無奈，無奈到連躲一場雨的權利都被無情的剝奪。

我疼惜我看到的苦命人，更加疼惜我的父母，他們是地道的農民，靠天吃飯，靠蠻力和苦力活命。“背灼炎天光，但惜夏日長”，語文書里面描繪的景象對比父母在田間的勞作還是顯得較為蒼白無力，往往只是冰山一角。再農忙時節，水果成熟的月份，父母日日凌晨三點多就出發，常常到下午一兩點吃不上一口飯，夜間12點之前從未睡過覺。

“今年的布魯斯花量真大”，這是三月底爸爸發的朋友圈，爸爸會在農忙小憩之時分享櫻桃的生長階段，我能感受到他的開心與期待。“今年的櫻桃坐果太好了，又是一個大豐收”，這是爸爸四月初發的朋友圈，他的激動溢于言表，隔著朋友圈我都能感受到來自他熱忱的期盼。

在靠天吃飯的農村，有一種慘痛的災難可謂之于晨如朝陽暮成灰，早上還是一片豐收的希望之光，到了晚上就如同死灰般讓人萎靡。是寒潮，是農民最憎惡最聞風喪膽的寒潮，一夜之間，寒潮洗劫了千家萬戶的果園，那些鮮嫩的花骨朵還有剛萌生出的小果子全都低垂著腦殼，低迷垂死在枝頭。寒潮過后，果子細胞間隙水分結冰，擠壓細胞受傷直至細胞液滲出壞死。往日生生不息的希望于頃刻間消失殆盡，最終以此番慘淡收場。自那之后，再也不見爸爸更新朋友圈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加上自己掙錢的不易，我好像對“眾生皆苦”這四個字有了更深一層的領悟。以上都是我寫稿子的素材來源，也是我精神寄托的依據。我能挖掘到眾生的苦難去譜寫他們平凡的人生，亦可歌頌質樸的農人書寫他們揮汗如雨的農忙時節，也可用文字記錄我的孩子成長中的趣事，我想這也是我寫稿子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