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們所熟知的身份是“一代國畫大師”。
他師承齊白石,是齊白石的得意弟子。
他為人所熟知的身份是國畫大師。
他就是李苦禪。
他還有一個不為人知身份。
直到2015年,他?去世?30年后?真實?身份?才被正式揭開?。
01
李苦禪于1899年,出生于山東高唐縣李奇莊的一戶貧困農家,父母給他取名英杰,寓意他以后能夠出人頭地。
關于他為什么又叫李苦禪,我們放到后面再說。
一個人的命運,往往會因為一次機緣而改變。
一天,李苦禪的一個叫李賓的遠房親戚,被請到村里,負責給村里的廟里雕神像,那時候李苦禪還是打醬油的孩子,他第一次見到白色的廟墻上出現許多形態不同,色彩不同,神態迥異的神像,被它的神奇所吸引。
他開始纏著李賓給他講壁畫里的故事,李賓很喜歡李苦禪,也很樂意講。
這居然成為了李苦禪在繪畫藝術上的啟蒙。
所以,一個孩子的好奇心是一顆種子,它代表無限可能。
1918年,19歲的李苦禪揣著為數不多的錢來到北京,為了追求藝術夢想,心甘情愿淪為北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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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李苦禪在柳樹井胡同2號小院
念念不忘,定有回響。
他進入北京大學“畫法研究會”,跟著徐悲鴻學習西洋畫。
那時候徐悲鴻是北京“畫法研究會”的導師。
經過在“畫法研究會”的勤學苦練,4年后,他考入了國立北京美術學校的西畫系,開啟了他成為大畫家的旅程。
但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學習繪畫的費用高昂,家里供不起他,交完學費,他連一個窩窩頭都吃不上。
正當他陷入絕境,焦慮地走在北京四街,無意中碰到一位舊友在拉洋車。他打聽了一下行情,最關鍵的是時間比較靈活,能滿足他白天上課。
于是他決定也在車行里租一輛車,拉車賺錢。
他的舊友聽了他的想法后說:你一個大學生跑來拉洋車,真是大材小用了。要不這樣,我給你一些錢,你暫時先解燃眉之急。
李苦禪知道這位舊友生活不易,沒有要他的錢。這位舊友在李苦禪的央求下,只好給他做擔保,在車行里租了一輛車。
就這樣李苦禪開啟了白天上課,晚上拉車的生活模式,成為了一個斜杠青年。
盡管他已經足夠努力,但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他拉車所得的微薄收入,在繳完學費后仍然所剩無幾。
苦難真的能磨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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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徐悲鴻
他學習宋朝的范鐘淹,每天煮一鍋粥,分吃三份,一頓只吃一份。
沒有錢買繪畫用具,他就撿別人扔掉的鉛筆頭、炭條頭。冬天沒有錢買煤生爐子,身上還穿著單褲、單鞋、單襪,實在冷得受不了,他就在雪地里打一套拳活動發熱。
生活的困苦并沒有影響他對藝術的追求,反而讓他在這條路上更加堅定。
他不好意思長期借住在慈音寺里,就和同學住到了一個費用便宜的學舍。
上下學的路上,他的腋下都夾著一本小冊子,見什么就畫什么,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其余時間都在玩命學習。
同學林一廬看李苦禪求學十分艱辛,就戲謔地說:你還是別叫英杰了,叫苦禪吧,在苦難中修行。
沒想到李苦禪卻非常喜歡這個藝名,從此他畫畫都用苦禪這個名字。
意為,嘗盡諸般苦痛,不忘初心。
02
學校的學習已經非常艱苦,李苦禪還想再拜一位國畫大師學習國畫。
1923年,李苦禪聽說了齊白石,于是前往齊白石家里拜訪。
李苦禪第一次見到齊白石就直愣愣地說:我喜歡您的畫,想拜您為師,您能不能收我為徒,但現在我是個窮學生,沒有錢交學費。
果然,你只管努力,美好都會如期而遇。
齊白石反而被李苦禪的真誠和坦率打動,他當場就答應了。
就這樣,李苦禪成為了齊白石第一位拜門弟子。
李苦禪還是跟往常一樣,白天在齊白石家里學習畫畫,到了晚上就去拉人力車,無非就是跑快一點,多拉兩趟,就能多賺點錢。
一個星期天,李苦禪拉著車子到北京王府井街兜生意,不料他路過一家書畫店時,恰巧遇到老師齊白石與幾位朋友從店里出來。
李苦禪拉著車子神色慌張的躲開,但身后卻傳來齊白石的喊聲:苦禪,快過來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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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李苦禪與齊白石
李苦禪硬著頭皮將老師齊白石拉上了車。
途中,齊白石詢問了李苦禪的學習生活狀況,李苦禪很歉疚地說:對不起,給老師丟臉了。
齊白石說:憑勞動吃飯,有什么丟臉不丟臉的,我還是木匠出身呢!
李苦禪這才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齊白石接著說:你明天就去將車子退了,我在家里騰出一間廂房,你住到我家里來吧。
并且,齊白石還挑選了一些自己的畫,親筆題款,讓李苦禪送到畫店賣掉,資助他學畫。
李苦禪終于可以無后顧之憂的追隨齊白石畫畫,成為了一代名家。
齊白石當時稱贊說:苦禪畫的比我都好了。
1930年,李苦禪學成受聘到杭州藝專擔任教授,杭州藝專是國民黨CC派,也就是陳果夫和陳立夫兄弟的勢力范圍。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公然侵占我國東北三省,全國愛國學生群情激憤,紛紛參加救國革命活動。杭州藝專的學生也不例外,學生們舉行秘密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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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李苦禪的畫
雖然這份工作來之不易,面對短暫的安穩和民族危亡,他選擇了后者。
他冒著被解聘的風險,坐在窗前,佯裝成講課的樣子,掩護學生進行革命活動。他以給學生被課的名義,將自己的家提供給學生開秘密會議。
后來張仃和凌子風的兩個學生在北京被捕押送到蘇州反省院,李苦禪從杭州追到蘇州,以教授的身份做保人,托關系,花錢,前后折騰了一年時間,才將兩個學生救出來。
一時間李苦禪成了“赤色教授”,這個事情驚動了杭州藝專的校領導,李苦禪也因此被校方解聘。
03
李苦禪再次回到北平,應聘進入北平北華美專任教。
李苦禪來北平不久后,蔣介石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何梅協定》。
《何梅協定》簽訂后,里面的四條規定更是讓國人憤怒:第一,罷免日軍指定的軍政要員;第二,取消和解散日軍指定的國民黨政府的黨政機構;第三,撤退駐河北的國民黨軍和東北軍;第四,禁止抗日活動。
從此后,中國在河北的主權全部喪失,整個河北的軍政、經濟都處于日本的控制下。
為了抵抗國民黨喪權辱國的行為,北平愛國學生組織了一·二九運動,李苦禪也加入運動中。
國民黨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喪權辱國的行為,還打壓學生運動。
李苦禪對國民黨非常失望,尤其北平北華美專被日本人接管后,李苦禪寧愿沒有收入,也毅然辭去了教師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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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李苦禪第二次辭去了教師職務,辭職的當晚他痛哭到天亮,畫下了一幅《魚鷹圖》,題字:期待明朝復期待,河涸魚兒死大地。
足見他對國民黨的失望。
沒有了收入的他,從此以賣畫為生。
日本人聽說了他的畫師之名后,上門向他索畫,他堅決不畫。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此時,李苦禪如果不將日寇趕出中國,他畫畫還有什么意義。
他四處打聽準備參軍加入打鬼子的隊伍。
后來,在學生黃奇南的引薦下,他與黃奇南的伯父,也就是八路軍冀中軍區特派主任黃浩,在公園以散步的名義,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交談。
這次談話讓李苦禪死灰般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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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沒有去前線真刀真槍的打鬼子,但聽黃浩說在敵占區做地下情報人員,同樣是幫助前線戰士打鬼子。
李苦禪欣然答應,從此李苦禪以知名畫家和教授的身份為護身符,留在北平從事地下工作。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掩護地下人員和愛國人士,調查日偽的活動。
李苦禪的住址:柳樹井胡同2號就成了八路軍的一個重要的聯絡站。
李苦禪搜集情報的方式也很特別:就是去街頭畫速寫,哪些地方可疑,哪兒常來大汽車,他就到哪里去畫,筆下畫的是畫,腦子里記的卻是車牌號。
一天,他接到一個為前線采購急救西藥的任務,藥單是白求恩在野戰醫院開的。當黃浩將任務下達下來時,李苦禪就借生病住進了朋友開的一家醫院里,病好了也不出院,借著這個機會多開藥。
最后通過我黨地下人員開辟的自行車“駝峰航線”,將藥分批用自行車抄小道送到了白求恩的醫院。
因為李苦禪掩護愛國人士,給前線買藥這件事,他被日寇盯上。
1939年5月14日,李苦禪被以“私通八路”的罪名押走,關在沙灘北大紅樓底層的憲兵隊牢獄中,在獄中的李苦禪倍受折磨:鞭打,灌辣椒水,指甲里面插竹簽,被折磨至昏死好幾次,用涼水潑醒繼續審。
無論敵人怎么瓦解他的意志,他都只說一句:我家來的人都是買畫的,我怎么知道他們是干啥的?我一個賣畫的,我賣我的畫,我管人家是干啥的?
后來日寇在李苦禪家里也沒有搜到什么證據,又考慮到李苦禪的社會影響力,只能放了李苦禪。
但日寇并沒有真正釋放他,而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派人暗中監視李苦禪的一舉一動。
組織上為了保護李苦禪,就暫時停止了他的工作,然后讓他專心賣畫。
但李苦禪并沒有完全停止地下工作,他將賣畫,舉辦畫展的線交給組織作為活動經費,直至抗日勝利。
新中國成立后,李苦禪仍然遵守著身份保密的規定,從沒有向外界透露過自己的特工身份。
直到2015年,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活動中,北京的許多報刊上出現了大標題為《大師情報員——李苦禪》的文章,大家才知道,這位國畫大師,還是一名地下工作人員。
李苦禪跟家人說:那時候講“愛國”一詞,真是沉甸甸的呀!抗日愛國就意味著隨時準備著挨餓、流血、殺頭!
李苦禪以筆墨為刃,在宣紙上鐫刻民族風骨;以生命為炬,在暗夜里照亮抗日征程。他用“吃得苦中苦,方悟畫中禪”的人生哲學,詮釋了文人風骨與家國大義的完美交融,堪稱“畫壇脊梁,亂世俠魂”。
參考資料:
《求真集:歲月思考錄》,李燕,中央文史研究館
《傳奇故事——李苦禪》,江西衛視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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