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睜開眼時，胸口還殘留著被卡車撞擊的劇痛

林越睜開眼時，胸口還殘留著被卡車撞擊的劇痛，可入目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忘了呼吸。

不是醫院的慘白天花板，而是雕花繁復的沉香木梁，梁上懸著盞琉璃燈，淡青色的光暈流淌下來，照得滿室清雅。身下是鋪著云錦的軟榻，鼻尖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檀香，遠處隱約傳來流水與鐘磬相和的聲音。

“這是……哪兒？”他撐著身子坐起，才發現自己換上了一身月白道袍，料子滑得像流云，袖口繡著繁復的云紋，抬手時竟有微光流轉。

“仙尊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門外走進來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約莫十三四歲，穿著淺綠羅裙，見他睜眼，驚喜地屈膝行禮，“弟子靈溪，恭迎仙尊出關。”

仙尊？出關？

林越腦子里像塞進了團亂麻，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涌進來——連綿的仙山，沖天的劍氣，丹爐里騰起的霞光，還有一個同樣叫“林越”的身影，總是立于云端，白衣獵獵，抬手間便有雷霆落、星辰移。

他，林越，一個剛拿到大學畢業證，還沒來得及找工作就被卡車送走的社畜，竟然穿越了。穿到了一本他熬夜看過的修真小說里，成了書中那個活在傳說里的真仙——林越。

書中的林越，是修真界萬古唯一的真仙，三千年前平定魔道浩劫后便閉關不出，成了整個修真界的精神圖騰。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位真仙閉關三千年，神魂竟被來自異世的自己取代了。

“仙尊，您已閉關三千年，外界……”靈溪欲言又止，小臉上滿是憂慮。

林越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借著原主的記憶，勉強理出些頭緒。原主閉關前，將修真界的秩序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三千年過去，怕是早已物是人非。

“外面怎么了？”他盡量模仿著記憶中原主清冷的語調，聲音卻有些發飄。

靈溪咬了咬唇：“三百年前，魔族殘余勢力卷土重來，五大仙門各有損傷。三年前，昆侖仙宗的秘境突然崩塌，據說里面的上古神器失竊，各宗門為了追查神器下落，關系鬧得很僵……”

林越心頭一沉。他記得書里的劇情，昆侖秘境崩塌正是后期大亂的開端，失竊的神器“鎮魂釘”，最后落到了被魔氣侵蝕的天衍宗少主手里，那少主用神器掀起血雨腥風，最后還是靠原主留下的一縷殘魂才勉強鎮壓。

如今原主成了自己，那縷殘魂自然是沒了。

“仙尊，”靈溪見他沉默，小聲問道，“需不需要召集各宗門掌門前來？”

林越擺擺手。他現在就是個空有真仙軀殼的花架子，原主的修為他半分不會用，真召集了人，三句話就得露餡。

“不必。”他掀開被子下床，腳踩在冰涼的白玉地磚上，才發現這間屋子大得驚人，四面墻壁上都嵌著玉璧，上面刻滿了他看不懂的符文，“帶我去看看。”

靈溪趕緊引路，穿過曲折的回廊，推開一扇雕花木門。門外豁然開朗——竟是一片懸浮在云海中的仙山，山上瓊樓玉宇錯落有致，仙鶴在林間起落，瀑布從懸崖上奔涌而下，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七彩光暈。

這便是原主的居所，真仙峰。

“仙尊閉關的這三千年，弟子們都在山下守著，除了每月送來丹藥和靈材，不敢擅闖。”靈溪指著山腳下隱約可見的亭臺，“五大仙門的掌門每年都會來此祭拜，只是您一直未曾出關……”

林越望著云海翻騰的遠方，忽然覺得頭皮發麻。真仙的身份聽著風光，可這修真界危機四伏，他一個連引氣入體都不會的凡人，怎么撐下去？

正想著，遠處天際突然劃過一道流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沖向真仙峰。

靈溪臉色一變：“是信號彈！有人闖山！”

林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道流光在峰頂炸開，化作一團猩紅的煙火。緊接著，山下傳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夾雜著魔氣特有的腥臭。

“是魔族！”靈溪抽出腰間的短劍，小臉發白卻依舊擋在林越身前，“仙尊，您快退回殿中，弟子去叫護山弟子！”

林越一把拉住她。他能感覺到，一股濃郁的魔氣正迅速逼近，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絕非普通魔族。

“不用去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原主的記憶里，真仙峰有無數禁制，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啟動。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沖破云層，落在兩人面前。那是個披著黑袍的男子，黑袍下露出的皮膚泛著青灰色，臉上布滿蛛網狀的黑色紋路，一雙眼睛是純粹的猩紅。

“真仙林越？”黑袍人發出沙啞的笑聲，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三千年了，你總算舍得出來了。”

林越心頭一緊。這氣息，比書中描寫的后期魔主還要恐怖。

“你是誰？”他故意沉下聲音，試圖用真仙的氣場唬人。

黑袍人似乎被他問笑了，抬手扯下兜帽，露出一張被毀了半張臉的猙獰面孔：“三千年過去，連老朋友都不認識了？當年被你斬去一臂的墨淵，你忘了？”

墨淵！

林越瞳孔驟縮。書中記載，墨淵是當年魔道浩劫的首領，被原主重傷后逃入魔域深處，從此銷聲匿跡，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已隕落。

“你沒死。”林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

“托你的福，在魔域啃了三千年的骨頭，總算修出了些門道。”墨淵活動著右手，那里竟生著一只覆蓋著黑鱗的魔爪，“今日來，是想請你……再陪我玩玩。”

話音未落，墨淵已如鬼魅般撲來，魔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直取林越心口。

靈溪尖叫著揮劍去擋，卻被魔爪上的氣勁震飛，口吐鮮血摔在地上。

林越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比意識更快，竟在間不容發之際側身避開。他能感覺到，原主的身體里似乎有股本能的力量在流轉，指引著他做出最精準的閃避。

“哦？三千年過去，反應倒是快了不少。”墨淵挑眉，攻勢更猛，魔爪翻飛間，黑氣彌漫，所過之處，玉石地磚都被腐蝕出坑洼。

林越只能狼狽躲閃，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有多恐怖，每一次碰撞的氣勁都讓他五臟六腑發麻。他根本不會用原主的仙力，只能靠著身體的本能和對地形的熟悉周旋。

“躲？”墨淵冷笑，“當年你可不是這樣的。拿出你的‘斬仙劍’，讓我看看，真仙的劍，是不是還像當年那么利！”

斬仙劍？林越心頭狂跳。原主的佩劍，據說能斬斷世間一切邪祟，可他連劍在哪都不知道！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墨淵的魔爪已到眼前，腥臭的黑氣幾乎要鉆進他的口鼻。林越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掌心竟在此時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嗯？”墨淵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看著自己的魔爪上冒起的白煙，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你的仙力……怎么回事？”

林越也愣住了。他看著自己掌心的白光，那光芒溫暖而純凈，正是原主獨有的凈化仙力。難道……原主的力量，并沒有完全消失？

“看來，三千年的閉關，把你變成了個廢物。”墨淵很快反應過來，眼中閃過殘忍的笑意，“連仙力都控不住了，還敢稱真仙？”

他再次撲來，這一次，黑氣凝聚成一柄長矛，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直刺林越眉心。

林越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看著長矛逼近。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原主記憶里的一個畫面——當年原主對抗墨淵時，曾以自身精血為引，引動真仙峰的地脈靈氣。

沒有時間猶豫，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掌心，同時憑著記憶中的印訣，將手掌按向地面。

“以我之血，引地脈靈！”

轟隆——

整個真仙峰突然劇烈震動，大地之下仿佛有巨龍蘇醒，無數耀眼的金光從玉璧、地磚、山峰各處涌出，瞬間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將整個峰頂籠罩其中。

墨淵的魔氣長矛撞在光網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金光消融。

“這是……地脈禁術！”墨淵臉色大變，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懼，“你瘋了？這樣會耗盡真仙峰的靈氣！”

林越也不好受，引動禁術幾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眼前陣陣發黑。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滾。”他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光網中的金光越來越盛，蘊含的凈化之力讓墨淵的黑袍都開始燃燒。墨淵看著林越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其實是強撐），終于咬牙道：“林越，你等著！下次見面，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說罷，他化作一道黑煙，狼狽地遁入云層，消失不見。

金光散去，真仙峰恢復了平靜，只是空氣中的靈氣明顯稀薄了許多。林越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識前，他仿佛聽到靈溪焦急的呼喊，還有遠處傳來的、越來越近的破空聲。

看來，這場真仙的戲，才剛剛開始。他躺在冰涼的地磚上，苦笑一聲。

至少，暫時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