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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讀者留言問:什么是深層次改革?
如果用官方用語來說,不太好理解。小鎮也只能零敲碎打地談一談,比如之前說服務領域深層次改革本質是事業單位改革。
比如今年特別火爆的蘇超,并非由體育部門直接組織,而是站在城市運營和文旅事業發展的角度,發動民間。由此,小鎮寫了《》,本質是變革當前以相關事業單位為主導、由上到下的模式,類似蘇超搞基于社群、親密關系的全民足球聯賽體系,不爭一時之長短,關鍵讓足球運動深入全民生活,讓能夠靠踢球生活的職業球員數量10倍以上的增長,10年時間面貌就會為之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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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旅游事業發展,小鎮在《》談到當前很多地方發展旅游業,還是大園林思維的延續,缺乏精細化運營思維。
當前非常多景區提供的游玩服務,跟40年前沒有本質區別,又如何吸引游客心甘情愿的消費呢?要想真正提振旅游消費,需要將發展旅游業交給成熟的、職業的旅游資源運營團隊,發掘消費者潛在的需求,并想辦法滿足,自然就有了消費。
還有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關鍵是服務領域,未來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全面對接國際高標準經貿貿易規則,也存在借勢推進國內改革的目的。
簡單回顧一下,今天要說的是另一個深層次改革的本質:如何看待政府兜底?
對老百姓來說,政府兜底當然是好事。
這也是中國主張的政府合法性來源。
當前全球有三個政府合法性來源標準,分別是美西方主張的意識形態和“普世價值”,中國主張的發展和民生,以及俄羅斯主張的捍衛領土主權和國家安全。基辛格在其著作《論中國》中,就闡述了中美之間的分歧,以及中國在合法性問題上的觀念轉變。
基辛格說“與美國打交道的國家需要懂得,美國對事物的判斷永遠不可能與美國對民主制度的看法分開”,說的就是美西方以意識形態為核心的合法性觀念;
基辛格還站在他的視野,對中國決策傾向進行了總結,認為中國之前更偏向于意識形態,比如在談到中蘇分裂時,基辛格說“意識形態是一把雙刃劍,它使中國和蘇聯走到了一起,也使它們分道揚鑣”,更進一步談到“在基于意識形態而建立的社會里,界定合法性的權力至關重要”。
但到了20世紀80年代,基辛格察覺到了中國對政權合法性評價標準發生了巨大變化,在“第十五章 美國的窘境”寫道“今天的中國領導人說,意識形態時代已經宣告終結,國家利益成為中國制定外交政策的原則”,這也是中美過去幾十年打交道的一個關鍵摩擦點,因為作為當今世界秩序的主導國,美國堅持認為,“共同的國家利益需要(美國式的)民主制度做保障”。
這是背景。既然中國主張發展和民生是一國政府合法性來源,那么當然就要做好整個社會、全民的兜底工作,如果做不好,那就不是稱職的政府。
在這一點上跟美西方以及俄羅斯等國都不一樣。
對俄羅斯而言,保衛領土、重塑俄羅斯世界,就是合法性來源,這也是俄羅斯上千年以來的傳統,歷史上被拋棄的沙皇,直接導火索都是因為放棄繼續戰斗;對美西方而言,更在意的是意識形態,至于遵循自由原則導致一些人或者很多人窮困潦倒等民生問題,并不重要,如現在的美國,高達4200萬人靠食品券為生,這很正常,政府沒有兜底保障的義務,所以美國政府不救災、不搶險,對流浪漢等底層民眾,也最多只是“救濟”,本質跟救助小貓小狗是一個性質,絕不會搞中國式“扶貧”。
也因此,小鎮寫了《》一文,主要談“人民生活品質不斷提高”成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之一,在過去的幾十年里,也始終是國家最在意的方向,拔高為當今社會的主要矛盾,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2021年《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人民放在最核心最首要的位置,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
所以,各國不管的,中國要管,使得中國在發展水平并不高的階段,就已經在諸多生活水平指標上,接近、達到甚至超過美國水平。
以至于,國家的兜底,變得如空氣一樣難以察覺、理所當然、司空見慣,中國人普遍習慣了一切找政府,相信政府都會兜底。
不要扯網絡說的什么“公信力下降”,“公信力”沒這么脆弱。離開網絡,想想自己的現實,有這么糟糕嗎?
說破天,不就是出現了一些負面事件,中國是14億人口的發展中國家,還是全世界信息網絡最發達的國家之一,更是被美西方針對性搞輿論認知戰的國家,但就算這樣,震動全國的重大事件,才是什么水平?
就比如“唐山打人案”,也就是在中國發生,才會令國人震驚,在美國、歐洲眼里,甚至會覺得這是一種定向投放的輿論宣傳,以別樣的方式強調中國是多么的安全,以至于酒后打人都能讓幾億網民爭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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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下美國首都華盛頓的治安。特朗普在接管華盛頓30天時,非常興奮地展示了打擊犯罪的勝利成果,稱逮捕超5000人并找回14名失蹤兒童,收繳400多件槍支,還強調“華盛頓現在100%安全,你晚上出去吃飯很可能不會受傷”。這在美國就已經是可以公開稱頌的政績,但這可是美國首都華盛頓啊,只有區區70萬人口,大多數是政府相關人員,一個月突擊行動逮捕近1%的人口,這就是美國。
當然,有在美國的朋友留言說覺得美國非常安全,沒有小鎮說得這么糟糕。這也是事實,因為美國實際分為貧富兩個世界,一街之隔的兩個社區,因為居民財富、地位、繳納稅費的不同,有著天地之別。
但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政府兜底好處很大,壞處就是社會治理成本持續上升,而且會阻礙深層次改革。
因此,繼事業單位改革之后,推動深層次改革的另一個切入口,就是想辦法讓政府少兜底,或者起碼讓各界先暫時不要考慮政府兜底,多想想有沒有其他解決辦法。
舉兩個例子大家就明白了。
一個是物業服務管理。
小鎮昨天《》簡單談了談物業服務管理領域面臨的尖銳矛盾,街道社區、物業公司、業委會、業主四個直接相關方攪在一起,四方矛盾難以化解,又把政府拖入其中。
也有化解矛盾的成功探索,兩個例子。
北京衛視《向前一步》節目,就多次以物業服務糾紛為主體,拉著相關各方一起化解矛盾。比如2024年9月29日播出的《芳源里的“怨”與“愿”》,聚焦北京大興區芳源里小區艱難的新舊物業交接矛盾,通過多次協商,芳源里小區大門管理權約一半回到了全體業主手中。注意,這僅僅是半個大門,小區物業管理服務之難,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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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例子:上海申新花苑。這是一個典型的混合型老舊小區,居民結構極為復雜,訴求差異巨大,這個小區最難的就是長期缺乏有效的物業管理服務,導致小區房屋和環境極差,住戶與物業公司矛盾極為尖銳,小區物業費十年不漲、物業公司干不下去,還有越來越多的住戶拒絕繳納本就不高的物業費,物業經理說要撤場不管了。
已經形成了惡性循環。
在這種情況下,一位與共和國同齡的退休老干部柴俊勇挺身而出,挨家挨戶上門動員,牽頭成立了由9名共產黨員組建的小區業委會,在黨建引領下,推動居委會、業委會、物業公司構成小區物業管理服務的“三駕馬車”。這里面有大量看起來很小,但難度非常高的工作,比如僅僅是向居民說清楚物業費上調的必要性和合理性,就用了4天研究出一套方案,然后挨家挨戶地向居民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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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十五五”規劃建議輔導讀本》住建部倪虹部長撰文“推動房地產高質量發展”一文提到的“強化黨建引領,探索社區黨組織領導下的居委會、業委會、物業服務企業協調運行新模式”。所以,不要覺得政府文件枯燥空洞,任何一句話背后都是不知道多少人多少日夜的努力探索,也蘊藏著個人發展的機遇。
經過了三年多的努力,整個小區面貌一新。近百人的小區志愿者隊伍建立起來了,還與派出所、社區民警一同建立了完善的安保體系,還形成了定期征求建議意見的“紅色議事廳”協商機制,就連拒交物業費長達20年的居民都主動補繳物業費。
看著很振奮是吧,但這個案例很難推廣。
因為這位挺身而出的老干部,退休前任上海市政府副秘書長、上海市委政法委秘書長、上海市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委員會辦公室主任、上海市應對突發公共安全事件專家組組長等要職,還是國家行政學院兼職教授,這樣一位高級領導干部,退休后當一名社區“小官”,能力絕對夠了,全國有多少小區能有幸遇到這樣一位老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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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當前物業管理的難題:缺人才。
這也是太多領域最核心的難點,中國勞動力人口特別多、每年畢業上千萬大學生,但照樣人才極為緊缺。
能夠管理好一個社區的,又何必待在社區,完全可以去市場經濟闖蕩,社會地位和收入更高,也少了很多糟心事。小鎮也認識一些曾經主動牽頭組建業委會的,只能說令人心寒,好不容易才擺脫這個不討好的爛攤子。
小鎮敬佩這樣的老干部,但小鎮堅持認為,要想改變全國數十萬小區的物業服務管理,不能指望能人,還是要從制度上進行改革,能人的作用在于探索新的可行模式,提煉出來全國推廣。
比如解決物業服務公司權責不對等、物業公司或者業主維權成本太高、物業費繳納和自然調整以及存在的腐敗和利益交換等等問題,更要讓全社會明白,房子是需要維護的,物業服務是需要花錢的。
這需要進行制度性設計,能人可遇不可求,一套好的系統,哪怕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只是按流程隨大流,也照樣可以有效運行,歸根到底,還是要動員市場和社會力量自我探索。
現在也有一些經驗,比如一些房地產開發公司自建物業,同時承攬本小區的房地產交易、租賃等中介服務,以中介服務收入補貼物業服務費;也有的物業公司與小區、業主形成了護理共生關系,但數量太少太少。
而上述探索的一個關鍵前提:要讓所有人能夠明白政府基層組織不是保姆,不能把解決問題的所有期待全部放在政府兜底上。
比如2023年6月,住建部部長倪虹發表署名文章,提出“研究建立房屋體檢、養老、保險三項制度,為房屋提供全生命周期安全保障”,結果引來網絡上很大的爭議,有一些不知是何用心的進行扭曲誤讀,還造謠說國家想要挪用維修基金。
實際國家說得很清楚,房屋安全管理資金由個人賬戶和公共賬戶組成,個人賬戶就是業主繳存的住宅專項維修資金,這一塊原樣不動,公共賬戶則由政府負責建立,通過財政預算安排、土地出讓金歸集等方式籌集,堅持“取之于房、用之于房”“不增加個人負擔、不減損個人權益”等原則。
但這又回到了政府兜底的老模式。小鎮承認,在中國各個領域,最終大概率還是要政府兜底,但能不能最大限度努力探索政府兜底以外的可能辦法,或者最大限度降低對政府兜底的依賴度?
這就是高度依賴全民普遍開智、人人如龍的深層次改革。
小區物業管理是一個例子,根本解決養老社保問題也需要降低政府兜底。
當前養老、社保,說白了還是靠政府兜底,當然也有很多人抱怨繳費壓力太大,比如職工和靈活就業保險的費率很高,之所以費率高,關鍵是參保覆蓋太窄、繳費基數不足,尤其依法足額繳納的嚴重不足,為了達到社保基金總量目標,只能設置高繳費率,就很容易形成惡性循環,勞動者與用人單位協商降低繳費基數甚至不交社保,或者改交城鄉居民基本保險。
但城鄉居民基本保險無論養老還是醫療,都高度依賴政府財政補貼,養老的統籌賬戶以及養老金發放都來自財政,醫療超過三分之二還是來自財政。
從理性上講,需要扭轉惡性循環,轉變為繳費覆蓋面不斷拓展、推動降低繳納費率,通過激勵推動更多人積極繳納。
最應該推行的未來養老模式,應該是把當前養老第一支柱的職工、靈活就業、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變成一個全民基本保障,不分職業、地區,只提供最基本生活保障的養老金支持,這一塊可以由國家兜底,大致參考城市最低工資和農村低保。
想要拿到更多養老金,就要依賴第二支柱的年金、第三支柱的個人養老金或商業保險體系,類似美國的401K。
現在的卡點,還是極度依賴政府兜底,想要完成從政府兜底到全民自己對養老待遇負責的根本轉型,還需要非常多的深層改革。比如解決城鄉不平衡問題、農民進城獲得平等待遇問題、全國社保資金統籌問題等等,光一個企業年金,其難度就不亞于脫貧攻堅。
政府兜底是必要的,但深層次改革的一個成功標志,恰恰是降低對政府兜底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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