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 年 4 月的北京,程家小院里透著肅穆。周恩來總理走進客廳時,郭翼青正扶著靈堂的桌沿,眼眶泛紅。這個比程潛小 37 歲的女人,剛親手給丈夫料理完后事,見總理來了,她深吸一口氣,突然問出一句讓在場人都屏住呼吸的話:“總理,程潛究竟算什么人?我們家,又算什么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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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理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靈堂里程潛的遺像上。照片里的程潛穿著中山裝,眼神溫和,誰能想到這位老人曾是清末秀才,是指揮過抗日大軍的國民黨上將,更是1949年長沙起義的關鍵人物。
郭翼青的聲音帶著顫,她不是不懂事,只是這兩年的動蕩里,她總聽見各種議論,心里的石頭壓了太久——丈夫一生起落,到最后,該有個明確的說法。
郭翼青問出口時,或許想起了1950年程潛寄到香港的那首《寄贈翼青三十生日》。詩里“仁親如漆附,義結比金堅”的句子,曾讓遠在香港的她感動得直流淚。后來回內地與程潛團聚,她看著丈夫投身新中國建設,本以為日子會一直安穩,可如今丈夫走了,她突然慌了,怕連這份“踏實”都沒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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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潛的一生,本就充滿轉折。1882年出生在湖南醴陵耕讀世家的他,早年抱著“科舉報國”的想法苦讀,16歲就中了秀才。可清末的朝堂腐敗,看著一條條喪權辱國的條約,他撕了科舉文章,寫下《壯志書》:“從今絕不再習舉業”。1903年,他考進湖南武備學堂,次年就被保送到日本振武學校,在那里加入同盟會,第一次見到孫中山時,他說“先生的三民主義,讓我看清了路”。
后來程潛回國訓練新軍,毛主席當年在湖南新軍中當兵時,就歸他指揮。多年后毛主席還笑著說:“槍上肩、瞄準這些本事,都是從頌云兄的新軍學的。”抗戰爆發后,程潛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1938年2月,日軍四個精銳師團撲向新鄉,他在指揮部里守了三天三夜,調兵遣將重創敵軍。后來臺兒莊大戰,他又指揮部隊在外圍牽制日寇,為大捷立下汗馬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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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1938年,56歲的程潛遇見了19歲的郭翼青。當時戰區總務處的陳從志做媒,誰都覺得年齡差太大,可程潛見郭翼青時,說“我想找個能一起過日子的人”,郭翼青看著眼前儒雅的將軍,點了頭。婚后沒兩年,程潛調西安,第三任妻子周劫華突然找來,對著郭翼青刁難。程潛沒猶豫,把積蓄都給了周劫華,安置好她,轉頭對郭翼青說:“我跟你保證,甘苦共嘗,白頭偕老。”
這話他真的做到了。郭翼青懷過16個孩子,因身體原因僅6個女兒存活。面對這樣的遺憾,程潛始終悉心照料、耐心安慰,盡己所能陪伴她度過難關。1949年,程潛決定長沙起義,怕家人受牽連,先把郭翼青和孩子送到香港。起義成功后,毛主席親自草擬電文請他去北平,9月9日那天,程潛下火車,看見毛主席、朱德、周恩來都來接,毛主席握著他的手說“頌云兄,久違了”,他激動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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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初春,郭翼青帶著孩子從香港回到內地與程潛團聚。此后多年,程潛任湖南省長14年,郭翼青始終陪伴在側,兩人一起在長沙過著安穩的生活。總理常去家里探望,她生最小的女兒時,程潛想男孩想了很久,總理特意打電話安慰:“添個‘千金’好啊,是喜事!”女兒周歲時,總理還親自上門,抱著孩子逗笑。
1968年初,程潛在家摔了一跤,骨折后去北京醫院手術,沒想到引發肺炎,4月9日那天,87歲的他因出血去世。郭翼青料理后事時,看著家里的老照片,心里總不安——外面的風言風語她聽了不少,丈夫到底算“自己人”還是“外人”,她得問清楚。
所以總理來吊唁時,她才鼓起勇氣開口。總理看著她,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頌公當然是革命干部!他跟共產黨合作多年,抗日有功,長沙起義是義舉,還拿了一級解放勛章。解放后當省長,鞠躬盡瘁。你們家,就是革命干部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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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塊石頭落了地。幾天后,程潛的追悼會在八寶山舉行,骨灰安放在革命公墓。1996年6月,76歲的郭翼青去世,按中央安排,她的骨灰也放進了八寶山,和程潛的挨在一起。這對相差37歲、相伴33年的夫妻,最終還是沒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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