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我國的傳統文化,無人不贊嘆其文化瑰寶之豐富,歷史之悠久。
但你是否曾想象過,要將這份深邃而細膩的古典文學之美,跨越語言的鴻溝,原汁原味地呈現給遠隔重洋的外國朋友,難度有多大呢?
然而,就有這樣一位翻譯界的巨擘,他如同一位巧手的織夢者,以文字為線,以才情為梭,將《紅樓夢》的悲歡離合、《儒林外史》的嬉笑怒罵,《詩經》《楚辭》的典雅靈動,一針一線地編織成英文的華章,讓海外讀者也能領略到中華文化的獨特韻味。
他,便是楊憲益先生,一位用文字搭建橋梁,讓東西方文化在相互理解中綻放異彩的非凡人物。
在那個信息遠不如今日流通無阻的年代,楊憲益先生以非凡的才情與不懈的努力,將中國的唐宋詩詞、元曲、明清話本,以及現當代大家魯迅、沈從文等人的作品,累計上百部,一千多萬字,細膩而忠實地轉化為英文,讓西方世界得以一窺東方文明的深邃與絢爛。
楊憲益不愧是那個被人譽為“翻譯了整個中國”,獲得“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的翻譯大家。
可他自己卻虛懷若谷地說:
“我不是翻譯家,只是翻譯匠。”
那么今天,我們就來了解一下這位翻譯泰斗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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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富貴天資不凡
楊憲益的母親在剛懷孕的時候,曾做過一個奇特的夢,她夢見一只白虎,猛然躍入自己懷中。
當時的算命先生解夢說,這個夢有兇有吉,它預示著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日后會克父傷子,但此子在歷盡磨難之后,也會成就非凡,光耀門楣。
歷經十月懷胎,楊憲益出生了。
而這可把他的父親、同時也是天津中國銀行第一任行長楊毓璋高興壞了。
因為楊毓璋這個人,從年少輕狂,到浪子回頭,再到留學回來叱咤風云,當上位高權重的銀行行長,他命里該經歷的都經歷了,卻唯獨到了而立之年,膝下無子。
這不,想什么來什么,這天,楊毓璋剛進家門,就聽到一個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起,接著有人來報:
“少爺出生了!”
這天正是1915年1月12日,43歲的楊毓璋,在這一天有了人生第一個孩子。
他為這個孩子取名楊憲益。
這個楊家長房長子的唯一繼承人,誕生在中國天津日租界花園街的一所大宅院里。
自打他會走路起,就穿上了袁世凱贈送的清廷黃馬褂,在大公館里過上了富家少爺的生活。
全家都對這個長房長孫疼愛有加,就連楊憲益的妹妹楊敏如都說:哥哥的玩具八音盒可貴了,可對他來說,就是他的一個玩具而已。
他出去永遠有包車,并專有一個小仆人伺候他,其他人就沒有這個待遇。
然而,在楊憲益五歲時,父親楊毓璋突發惡疾不幸去世,楊憲益無憂無慮的童年戛然而止。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嫡母的主持下,楊憲益還是沒有為吃喝發愁,依然有資源接受良好的教育。
楊家請來了一位有名的私塾先生,這個魏先生對調皮的楊憲益很有一套,他既不打也不罵,而是天天夸。
不過先生并不是無腦夸學生,而因為這個學生真的是天資過人,讀書過目不忘。
《千家詩》《楚辭》,四本線裝的《唐詩三百首》對他來說都只是入門讀物,他熟讀到既能從頭背到尾又能從尾背到頭。
《幼學瓊林》《古文觀止》《古文釋義》也不在話下。
之后難一些的四書五經也基本讀完,《十三經》的一部分也學得像模像樣。
有一次讓魏先生吃驚不已的是,楊憲益居然把一整部《左傳》都背了下來。
十二三歲時,楊憲益離開了私塾,進入法租界英國教會學校。
在這里,他如饑似渴地學習著,平均一天讀完一部西方文學。
十六歲那年,日本悍然發動了“九·一八”事變。
聽到消息的楊憲益怒不可遏,如此熱愛讀書的他,卻甘愿放下手中書本,棄筆從戎——他出資組建了一支學生隊伍,每日在學校操練起來。
書生熱血,一心報國,楊憲益就這樣度過了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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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求學邂逅知音
1934 年,一貫有著留學傳統的楊家,想把19歲的楊憲益送到英國求學。
在征求楊憲益意見時,他選擇了更難進的牛津大學。
在當時,像他這樣的富家公子自費留學的并不稀罕,可像他那樣有才華的,卻是鳳毛麟角。
為什么這么說呢?
就在5個多月后的入學考試,楊憲益毫不費力地通過了希臘文、拉丁文的筆試。
在面試時,學院的主考官問他:
“你學習希臘文拉丁文多久?”
他說:
“5個多月,是在倫敦請了老師學的。”
主考官無比震驚,要知道一般學生要花費七、八年來學這兩門語言。
而楊憲益的輕而易舉仿佛對主考方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嘲諷,于是他們以每年只收一個亞洲學生為由,建議楊憲益推遲一年入學。
1935年,20歲的楊憲益順利入學,前兩年潛心攻讀希臘文和拉丁文。
同時,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抗日事業。
為了方便大力宣傳中國的抗日精神,才華橫溢的楊憲益當選了中國學會主席,風風火火地組織活動,特別是1937年“盧溝橋事變”之后,他們的抗日活動也愈加熱烈起來。
他們的對手是日本的學會主席,這個日本學生的父親,正是“九·一八”事變的策劃參與者。
熱血難涼的楊憲益,面對敵人的后代,他毫不畏懼,反而四處演講,讓更多人認清日本在中國犯下的罪行,也將中國學會從100來人的組織,發展到上千人。
甚至當時在牛津讀書的著名學者錢鐘書、楊絳夫婦也參與了進來。
楊憲益為中國積極奔走時,也不忘精進學業,為了向英國老師展示一下中國文化之博大精深,他把《離騷》翻譯成英文。
這個舉動,深深吸引了學校里一個英國貴族少女的目光,兩人一見鐘情,楊憲益為她取了一個富有中國韻味的名字——戴乃迭。
戴乃迭被中國文化深深折服,她對一眾英國貴族公子的愛慕視而不見,堅定地選擇了楊憲益,也堅定地把自己的專業換成中國文學。
畢業時,戴乃迭成為牛津大學第一位獲得中國文學學位的畢業生。
1940年,兩人順利畢業,愛情也即將圓滿。戴乃迭要跟隨楊憲益回國,她的母親卻極力反對,甚至預言說他們的婚姻不會長久。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改變戴乃迭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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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聯璧合成就事業
其實,楊憲益在畢業時,哈佛大學已經向他拋去了橄欖枝,但他毅然回國。
回到了重慶之后,他和戴乃迭舉行了婚禮,度過了一段少有的甜蜜時光。
這個時期,他們的長子楊燁出生,兩人珠聯璧合的翻譯工作也風生水起、
他們接手了大量中國文學作品,從《儒林外史》《白毛女》到《魯迅全集》,一舉驚艷了西方,甚至有的作品被國外高校當作教學研究的藍本。
由于聲名卓著,外文出版社把翻譯全本《紅樓夢》的任務交到了二人手里,兩人果然不負眾望,完成了這項意義非同一般的工作。
最終,楊憲益、戴乃迭版《紅樓夢》是西方最認可的英譯本。
在之后風云突變的年代,兩人像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一樣,難逃勞改,蹲監獄的厄運,三個孩子也下落不明,而在他們出獄之后,長子楊燁卻因病自殺了。
面對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兩人唯有用工作來拯救心靈。
他們的翻譯事業再次起步,從古代的《詩經》《聊齋志異》《西游記》《三國演義》,到現代的巴金、沈從文、孫犁等作家作品,甚至還有當代作家的《芙蓉鎮》。
1999年11月,戴乃迭與世長辭,失去愛妻的楊憲益也年事已高,他不再從事翻譯工作。在度過了孤獨的10年之后,楊憲益辭世。
回首楊憲益夫婦近百年的人生,他們一共翻譯了200多部中國文學作品,累計高達1000多萬字,還獲得了中國翻譯界最高榮譽獎項——翻譯文化終身成就獎。
這是他們獨有的浪漫,也是他們極致的傳奇。
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總有一些名字以其獨特的光芒,照亮了文化的天空。
楊憲益,便是這樣一位在翻譯領域留下了深刻印記的人物。
他既有著文人的儒雅與風度,又具備著翻譯家的敏銳與嚴謹。
他用自己的才情與努力,搭建起了一座座溝通中西文化的橋梁。
而他的名字,也將因此永遠鐫刻在中國乃至世界翻譯史的光輝篇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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