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似乎就在轉眼間,我們已經成了白發老人。前兩天在中山公園散步,猛然見到了多年沒有聯系過的徐青楊老師。徐青楊是我的初戀,當年下鄉插隊時我和徐青楊一起當了四年民辦教師,朝夕相處了四年,我倆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因為他是農民,我父母不同意我和他處對象,最終我倆沒能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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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有關我和徐青楊的那段情感往事,我愿意分享給大家,也好借這個機會,向徐青楊老師說聲對不起。
1968年12月下旬,我和同學們一起離開青島來到了萊西縣,我們十一名同學被分派在馬家莊大隊第六生產小隊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當時的天氣很寒冷,淳樸善良的馬福祥隊長安排我們四名女生暫時住在他家的西廂房里,七名男同學住在了隊部的一間空房子。馬隊長家的西廂房里有火炕,我們四名女生住在一鋪炕上雖然有點擠,可屋里暖和,我們少遭了不少罪。七名男同學睡的是地鋪,房子的門窗破爛不堪的,夜間臉盆里的水都能結冰。
直到第二年麥收過后,隊里終于給我們知青蓋好了新房子,成立了知青點,我們都搬到新建的知青點一起吃住了。男同學都很高興,總算有了新住所,改善了居住條件。我們四名女知青卻高興不起來,在馬隊長家借住期間,馬嬸(馬隊長的媳婦)對我們特別親,天天幫我們燒炕,幫我們做飯,幫我們灌熱水瓶,我們感到很溫暖。可到了知青點,基本就是我們女生燒火做飯了。
1971年秋后,馬家莊小學的那名公辦教師調走了,馬隊長領著大隊書記來到了我們知青點,笑著問我們:“你們誰愿意去學校當民辦教師?”看大家都不吱聲,我就舉了舉手說:“馬書記,我愿意去學校當民辦教師。”
大隊書記點了點頭,我就成了馬家莊小學的民辦教師,當時就跟著馬書記去了小學校。
離我們知青點不遠,也就三分鐘的路程,就到了馬家莊小學。那一排土墻瓦房就是學校的校舍,學校一共五個年級,算上我一共五名教師,校長是大隊書記的大哥,他是小學文化(那時叫高小文化)水平,教三年級的學生。教五年級學生的是一名年輕小伙子,初中畢業,已經在馬家莊小學教書三年。他姓徐,叫徐青楊,當年二十歲,比我大一歲。
調走的那位公辦教師之前教四年級的學生,他調走了,四年級的學生就沒人教了。馬校長問我:“你能教四年級的學生嗎?要不我來教四年級你教三年的學生。”“校長,我之前沒教過書,教三年級和四年級的課都一樣,還得請您多指教。”我笑著說。
馬校長笑著說:“我剛當老師時也是一樣,先讓徐老師帶帶你,你坐在教室聽聽他是怎樣給學生上課的。”
徐青楊替我給學生上了兩節課,一節語文一節算術課,他講課雖然沒有我們城里老師講課那樣生動形象,但他講課的水平還可以,最起碼我能聽懂。課后,他又向我傳授了一些教書經驗,還把他以前的教案拿給我看。在徐青楊老師的幫助指教下,我慢慢掌握了教書流程,站在講臺上也不那么緊張了,也知道怎樣給學生布置作業批改作業了。
第二年夏天,徐青楊教的五年級學生小學畢業了,我教的四年級學生也就升五年級了,徐老師就替我教五年級的學生,讓我繼續教四年級的學生。他說我教了一屆四年級的學生,繼續再教四年級,有現成的教案,備課就方便很多。馬校長也是繼續教三年的學生,他也說這樣大家都好。其實,王校長教三年級的學生都有點費勁,讓他教四年級的課程,真怕他難以勝任。這話王校長也說過,并不是我背后說他的短處。王校長這人很善良,后來轉成了公辦教師,退休前還在鄉教研組工作了一年。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那年冬季,過了臘月二十三學校才放寒假,當時一起來插隊落戶的同學們都回青島了,我只好一個人回青島過春節。徐老師看我一個人提著大提包去公社汽車站,他就借了馬校長的自行車,送我到公社汽車站。路上,徐老師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郝老師,你回青島能幫我借一套高中課本嗎?我想自學高中課程。”“能呀!我表姐就是高中畢業生,回去我找我表姐借。”我笑著說道。
回到青島,我借了表姐的全套高中課本,又借了鄰居家海軍哥哥的高中課本。受到了徐老師的啟發,我也想自學高中課程。我在學校教書,時間比較充裕,空閑時間看看高中課本,總比無所事事好一些。
自那以后,我和徐老師都捧起了高中課本,遇到不明白的問題,我倆就一起討論學習,實在弄不明白的難題,我就記在本子上,回青島問我表姐。
1973年秋后,我們大隊得到了幾個青島國棉廠的招工名額,當時我也很想回城當工人,可又舍不得離開學校的孩子們,就放棄了回城的機會。那時徐老師也二十二歲了,也到了訂婚的年紀,馬校長就偷偷問我:“郝老師,我看徐老師這個人不錯,你要是喜歡他,我就給你倆牽一下紅線。”
說句實話,徐青楊這人確實不錯,淳樸善良又樂于助人,長相更是沒得說,我發自內心地喜歡他。可我是一個比較靦腆的人,馬校長看我臉紅了,又笑著說:“這事畢竟是終身大事,你好好考慮一下,不著急表態。”
過了沒幾天,還沒等我跟馬校長說這事,那天放學的時候,徐青楊老師突然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郝老師,我很喜歡你,不知你對我有沒有好感?你要是沒有這個意思,就當我沒說過這話,你不要笑話我。
我把那張紙條夾在了教案里,不知該怎樣回答徐青楊。第二天見面時,我明顯看到徐老師的表情不像以前那樣自然了,我就笑著跟他打招呼,還故意問他一道我已經弄明白了的數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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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圖文無關)
沒有表白,馬校長也沒再過問這事,我感覺我的心在慢慢向徐青楊老師靠攏,我還跑到公社供銷社給他買了一支鋼筆。就這樣,我倆相愛了。
1974年冬季回青島過春節,我把跟徐老師談戀愛的事情告訴了我爸媽,我爸當時沒表態,可我媽卻極力反對,她說別人都把腦袋削尖了想辦法通過招工回城,我卻想著嫁給農民扎根農村,我媽還摸了摸我的腦門,說我是不是發燒燒壞了腦子。
春節過后回到馬家莊,我的心里也很糾結,不知道該怎樣跟徐青楊說這事。徐老師看出了我的心思,就問我是不是父母不同意我在農村戀愛結婚,我只好如實回答。徐青楊卻笑著安慰我:“你別著急,等找個機會,我去青島看望你父母,當面說這事。”
那年秋天,馬家莊再次得到了青島國棉廠的招工名額,大隊書記問我:“郝老師,你說句實話,你是想招工回城還是留下來當一輩子民辦教師?”我猶豫了一下,苦笑著說:“我媽希望我回城,不想讓我當一輩子民辦教師……”“那你就回青島吧,明天去我家填寫招工審批表,學校的事情,我來安排。”大隊書記笑著說道。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帶著蓋了大隊公章的招工審批表去了公社知青辦,然后到衛生院體檢。我順利通過了體檢和各項審核,跟徐老師打了一聲告別,就灰溜溜地回了青島。
我回到青島不久,徐青楊果真帶著禮物來到了我家,希望我父母能答應我倆的婚事。沒想到,我媽竟然大發脾氣,不要他的禮品,硬是把他推出家門,還說了難聽的話:“你是個民辦教師,又不是公辦教師,我不想讓我閨女一輩子生活在農村,你最好早點死了這條心,我絕對不會答應我閨女跟你結婚的……”
當時我也沒了主意,也不知道該怎樣跟徐老師說這事,只顧躲在屋里嗚嗚哭。等我哭著追出家門時,早已不見了徐老師的身影。那時我才知道,我能順利招工回城,是因為大隊書記家的一個親戚想到學校當民辦教師。我要是繼續留在馬家莊當民辦教師,我和徐老師還有走在一起的可能。
參加工作后,我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從此再也沒翻過高中課本,下班后就倒在床上睡覺,哪都不愿去。到了1977年夏天,才在父母的逼迫下,跟我們單位的一名機修工定下了婚事。
就在我倆準備結婚的時候,國家發布了恢復高考的消息,我就提出推遲婚期迎戰高考。連考兩年,我都名落孫山,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也就打消了高考的念頭,死心塌地結婚過日子。
結婚后不久,我在青島師范學院大門口見到了徐青楊,恢復高考的第一年,他就金榜題名了。當我把這個事情告訴我父母時,我母親挺惋惜的,她說沒想到一個民辦教師,會有這樣的出息。
從那以后,我就跟徐老師斷了聯系,到了1998年冬季我下崗后在市場擺攤賣菜,又見過一次徐老師,那時他已經調到教育部門工作了。
這一晃又是二十多年,前兩天我和一位老姐妹到中山公園散步,一個似曾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我猛然發現,這人就是徐青楊老師。我有些激動地喊了一聲徐青楊,徐老師打量了我半天,才試探著說:“是郝海燕老師嗎?”“青楊,我是郝海燕,你好嗎?”我有些激動,也有些愧疚,眼淚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通過交談才知道,徐老師家就住在附近,我們住了幾十年的鄰居,一個區生活了這么多年,竟然沒見過面。這次相見,我們互加了微信。第二天中午,當年我們知青點的幾名同學一起作東宴請徐老師,徐老師卻笑著說:“看樣子,我還沒完全融入到青島,你們還拿我當外鄉人,其實我也是青島的一分子了。”結果,我們一幫人沒爭過徐老師一個人,他竟然借故去洗手間,提前就結清了餐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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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相見,當年在萊西插隊落戶的知青生活往事又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每當想起徐老師當年對我的關愛和幫助,我心里就很溫暖也很感動。每當想起當年我母親對徐老師的言語傷害,我心里就很難受。徐老師,你還記恨我嗎?今天借這個機會,我向你說聲對不起!在我心里,你永遠是那個淳樸善良又熱心的好青年,我永遠敬重你!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郝海燕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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