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范章瑜：追憶老父親

父親1925年出生今年一百歲了，屬牛，他就是一頭牛，什么事都自己扛，是家里的頂梁柱，當年我們一家八人，爺爺奶奶父母還有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孩子。

我父親輩是兄弟三人父親是老二，解放初期他與爺爺奶奶和叔叔從寧波到上海，一家人擠在黃浦區山東南路二層閣樓上，叔叔是個讀書人，當年在同濟大學讀書，他很老實，談戀愛時被對象騙了好幾十元和一件派克大衣，在五六十年代可是一筆大數目，父親作為哥哥與爺爺一起幫叔叔度過這關。

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他響應號召第一批參加崇明的開荒，那可是一片荒地，那時很艱苦，開荒我就經歷過，非常辛苦，可父親回來都不說那辛苦，父親總是把一些有趣的事來說以減輕爺爺奶奶的擔心！把那些睡覺常有螃琪爬上床的有趣事說的大家大笑，這方面我有體驗，每次探親他總是會帶回一大筐螃琪回家，在那自然災害的日子里這可是寶貝，爺爺奶奶很喜歡吃。

父親工作在針織十一廠，離家約二點幾公里，因為不到三公里沒有車貼，父親上下班幾十年如一日就靠雙腿走路上下班，當時家中缺什么父親就說我到打浦橋去看看，母親常說你們打浦橋什么都有。因為父親廠里的浴票在打浦橋的滬南浴室，我拿著他的浴票常去那里洗澡，所以對打浦橋也很熟悉。

父親那時每個月就三元伙食費，還經常帶點饅頭什么回家給我們吃，自己舍不得吃，常帶點家中的剩菜剩飯到廠里吃，所以那時雖然自然災害，我們四個孩子基本上沒有餓肚子，父母總是自己少吃保證我們吃飽，我家雖然也是工薪階層，經過父母的經打細算在周圍可以算比較富裕人家，家中常見葷腥。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吃魚總是挑魚中段，魚頭魚尾總是父母吃，他們說他們喜歡吃，其實他們總是吃我們不要吃的他們吃。

小時候我們回家在梳妝臺的鏡子下常常壓著四個4分錢，我們兄妹四個每個人拿上自己的一份，天熱就到對面的秋海棠食品店買根棒冰，最好能買到3分錢的斷棒冰，這樣可省下一分錢了。有時會放上四堆糕點，現在回想我們這種生活在那個年代屬于中上的，這都離不開父母親的操持家務的用心！

記得在我上山下鄉的日子里，因為我們云南生活很苦，基本上沒有油，父母就把家中要肉票的錢買豬油，那時沒有如今的包裝，就用麥乳精空罐裝上豬油，用他勤勞的雙手把罐子焊起來，罐子上有油焊接很難的，可父親最后還是焊成了。

父親的雙手什么都難不倒他，那時時新做洋風爐，他就買些鐵皮敲敲打打的做了好些，我還曾得到一個帶去版納，在那個年代他總不落后，還做了不少六瓦八瓦的小臺燈，他買了不少的鬧鐘殼子，弄點銅管，做了不少的小日光臺燈，還給了我一個帶到了版納，使我成為連隊里唯一的一個用日光燈的。他還會修鐘表，在他的影響下我也愛上了修鐘表，在當年少數民族中很吃香，因為少數民族都是新表，大多都是進水或卡死的小毛病，以前他們都托我們農場的知青帶到上海修，這手表要保價費，寄來寄去要好幾塊，這些小毛病當場修好，我在寨子里很吃香。

父親還有一個他本行的手藝，那就是做衣服，我們的衣服大多都是他做的，而且都很合身，尤其是做節約領他把家中不用的零碎布拼拼湊湊做了很多，使我們看上去每天都在換新衣服。父親的巧手不光在這些細軟上有本事，他還會木匠，我房子分隔有窗，這窗簾框是他做的，至今還在。

一生的辛勞使他五十多歲早早的中風了，可父親很勇敢，在家中門框上裝上一個拉環吊上自己的壞手用好手拉吊鍛煉，從不麻煩別人。因為母親辛勞也早早中風常年臥床，我們都要上班，父親白天用那病殘的身體還要照顧母親。

父親最喜歡吃蠶豆，每到這蠶豆上市短短的幾十天會天天要求我幫他買蠶豆，他會用一只好手慢慢的剝豆，他剝豆有一個好習慣把豆殼整整齊齊的擺一邊，尤其是他的油煎豆瓣又松又脆非常好吃，這也造成兒子常說阿爺的豆瓣好吃。所以現在每到蠶豆季節我就會特想念父親，要是還在的話我又可以幫他買蠶豆了。父親不光喜愛蠶豆他還特喜歡吃烤菜，烤烤菜我是強項，常買些大頭菜和芋艿，他一直夸我烤菜燒得好吃，現在沒人與我一起吃我也好久沒燒了。

父親歿于2007年11月30日，他辛勞的一生就燈枯煙滅了，在走的最后一天是在30日，給國家省了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他把這一生給了我們全家，我們全家懷念父母親！現在條件好了，吃穿不愁了，所以我們兄妹在一起時常會說起:要是父母現在還在的話就不用這么苦了，也不用這么精打細算了。父親母親你的孩子現在一切都好，你們安息吧！

作者：范章瑜 寫于2025年11月18日（感謝劉樂亮老師薦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