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滿臉疲憊,精神緊張。
看到我出來,周晴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磨蹭什么!趕緊出發!”
她催促著我,眼神里滿是急不可耐,仿佛晚一秒鐘,她光明璀璨的人生就會被我玷污。
我什么都沒說,平靜地去洗漱,換衣服。
去民政局的路上,周晴開著車,車里死一般寂靜。
她的手機卻響個不停。
“喂,小莉啊,哈哈哈,對,考上了,筆試第一!”
“哎呀,運氣好而已啦,以后就是同事了,多多關照哦!”
“晚上?晚上不行,晚上我們家要聚餐,慶祝一下。”
她沒有用藍牙耳機,每一個電話都開了免提。
那意氣風發、炫耀得意的語氣,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進我的耳朵里。
她用我能聽到的音量,向全世界描繪著她光明的未來,而我,就是她急于甩掉的、那個來自過去的污點。
到了民政局,門口已經有不少人了。
九點鐘,大門一開,我們第一個沖了進去。
拍照,填表,簽字,按手印。
所有流程,快得不可思議。
當工作人員將那本紅色的離婚證遞到我們手上時,我看到周晴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如釋重負的解脫和喜悅。
那表情仿佛在說:我自由了,我終于擺脫你了。
她甚至一秒鐘都不想和我多待。
拿到證,她轉身就往外走。
在民政局門口的臺階上,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像是在發表最后的告別演說。
周圍人來人往,她卻毫不在意。
“陸景,從現在起,我們兩清了。”
她高高地揚著下巴,對我劃清界限。
“請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尤其不要去我單位附近,我丟不起那個人。”
岳母和小舅子也圍了上來,一臉勝利者的姿態。
“聽見沒?以后離我們家晴晴遠點!”
“就是,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
就在周晴最得意,享受著這勝利時刻,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
我的手機,非常適時地響了起來。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110。
在周晴不耐煩的注視下,我按下了接聽鍵,并且,按下了免提。
“陸景是吧?你到底來不來領人?”
“你岳父周建國都在我們這兒待一宿了!”
“茶都喝了好幾壺了!你再不來,我們只能按規定通知他單位的領導了!”
周建國!這三個字,像一道晴天霹靂,在民政局門口炸響。
周晴臉上那得意的、倨傲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她的臉色由紅潤,到煞白,再到慘無人色。
“你……你說誰?!”
岳母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刺破云霄的尖叫。
周凱也傻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我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他們石化的表情,將那本嶄新的離婚證小心翼翼地放進西裝的內側口袋。
然后,我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容。
“哦,忘了告訴你。”
“被抓的,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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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頭。
我直接開車回了公司,屏蔽了周晴、岳母、周凱的所有電話號碼。
整個世界,瞬間清靜了。
我像往常一樣處理工作,開會,寫報告,仿佛早上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戲,只是一場與我無關的電影。
下午,發小給我發來了消息。
附帶了一段從遠處拍攝的視頻。
視頻里,周晴一家三口在民政局門口鬧得不可開交,岳母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周晴則像個瘋子一樣尖叫,最后被幾個保安連拖帶拽地趕走了,場面極其狼狽。
發小還發來一條語音:“景哥,牛逼!那娘們兒的臉都綠了,比股票都綠!解氣!”
我笑了笑,回了句“謝了”。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開始被各種陌生號碼和微信小號輪番轟炸。
不用想也知道是周晴。
信息內容,完美展現了她從難以置信到氣急敗壞,再到崩潰絕望的全過程。
“陸景你這個騙子!你不是人!你為什么不早說!”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我!你想毀了我!”
“你這個陰險小人!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接著,是惡毒的咒罵,那些詞匯臟得不堪入目。
再然后,咒罵變成了帶著哭腔的哀求。
“陸景,我求求你了,你快接電話!我們談談好不好?”
“這件事你不能說出去,我的政審怎么辦啊!”
岳母的語音也穿插進來,在微信里哭天搶地,罵我是畜生,是白眼狼,是養不熟的狗。
“陸景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把我們一家都害死了啊!”
“我們周家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這么對我們!”
最可笑的是小舅子周凱。
他直接發來了赤裸裸的威脅短信。
“姓陸的你給我等著,我姐要是當不成公務員,我他媽弄死你!”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這些歇斯底里的信息,只覺得一陣吵鬧。
我慢悠悠地走到窗邊,點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讓我無比平靜。
我對著周凱那條威脅短信,想了想,回復了一句話。
“想弄死我?可以啊。”
“先把你欠城西‘龍哥’那筆高利貸的錢還了再說。”
“哦,忘了告訴你,龍哥催收的電話,我已經幫你轉給你媽了。”
消息剛剛發送成功。
周凱的電話立刻就瘋了一樣打了過來。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掛斷,然后拉黑。
我知道。
我親手推倒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已經精準地砸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欣賞連鎖反應的時刻了。
一連幾天,我都過得非常平靜。
上班,下班,健身,和朋友吃飯。
仿佛周晴一家,已經從我的世界里徹底蒸發了。
直到周五下午,我下班準備開車回家。
一道憔悴不堪的身影σσψ,突然從公司門口的花壇后沖了出來,死死攔在我車前。
是周晴。
不過幾天沒見,她像是換了個人。
沒有了之前的盛氣凌人,沒有了精致的妝容,頭發凌亂,眼窩深陷,臉色蠟黃,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她看到我,眼睛里迸發出一絲光亮,瘋了一樣撲上來,哭著拍打我的車窗。
“老公!老公!你開門啊!我是周晴!”
老公?
這個稱呼從她嘴里說出來,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我面無表情地搖下了一半車窗,冷冷地看著她。
“周女士,我們已經離婚了。”
“請你自重。”
我的冷漠讓她愣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厲害了。
“陸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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