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上課,程野正打算往我課桌里放烤紅薯時。
喬星又一次犯低血糖了,她委屈地抿著唇,眼眶微紅地看著程野:
我能要走你的烤紅薯嗎?
多少錢,我給你。
程野想也沒想,直接遞給了喬星,又將原本給我帶的奶茶一并給了她。
叮囑她慢點吃,錢不用還了。
最后才心虛地坐回我的旁邊,低聲解釋:喬星是貧困生,沒錢吃飯了才犯的低血糖,今晚就靠這個過活了,我是班長,應該幫幫她的。
等等我再去給你買,你不許生我的氣。
但這次我只是笑了笑,平靜道:
不需要了,程野。
一個五塊錢的紅薯,買了三次。
再好吃也祛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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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程野一愣。
前后桌八卦的眼神也都紛紛投了過來,喬星握著烤紅薯一動都不敢動,眼眶蓄滿了淚水,要掉不掉的,看起來楚楚可憐。
明意同學,你不要怪班長,班長是因為我是貧困生才多照顧我的……
對不起,如果你真的特別介意,我把這個還給你……
話落,淚水也跟著落下了。
程野的眉頭立馬擰了起來,明意,你干什么?
東西是我買的,我想給誰就給誰,你嚇唬她做什么?你不知道她膽子小——
我不知道。我平靜答:我只知道,你答應了我的事情沒有做到,只知道這是她從我手里拿走的第三塊烤紅薯,只知道你嘴上說著不會有下次。
可這次之后,還有一次又一次。
所以,避免還有下次,我們分手吧。
一時,教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程野不可置信地望向我:你說什么?
聽不見嗎?我很輕地笑了一聲,又重復道:我說,分手。
就因為這點破事?!
我點了點頭。
程野氣笑了,他的兄弟立馬跟著起哄:就一個五塊錢的烤紅薯,至于嗎?!
沈同學,你是不是吃不起啊,非得跟程野計較?
明明愛護貧困生人人有責,怎么到你這里,搞得跟程野出軌了一樣,好他媽齷齪。
……
一句緊跟著一句的譴責。
越說越過分,直到其中一人說:要是程野真跟喬星有一腿,那也是你自己作的。喬星除了家里沒錢以外,長得漂亮,說話溫聲細語,成績名列前五。
是妥妥清北的苗子,你能跟她比什么?
我沒忍住,嗤笑了聲。
那你怎么不去追她?
對方立馬閉上了嘴巴。
因為他也清楚,哪怕喬星多好多優秀,但她家世不好就是原罪。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和他們相交,他們的婚姻是要有利于家族的。
氣氛瞬間變得僵硬了起來。
程野見自己的兄弟有些下不來臺,臉直接拉了下去。
沈明意,我左右不過是幫一個貧困生,你沒必要上綱上線吧?
我又笑了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學委上次低血糖,湊巧你路過,你卻拒絕了,還拿著我的名頭,說『要是沒了這巧克力,明意會生氣的』。
怎么?換成了會撒嬌的喬星,就不一樣了嗎?
被我cue到的學委默默地抬起了頭。
她只是沒有喬星長得漂亮,只是有些虛胖,只是比較內斂,只是不會撒嬌,可程野就那么不管不顧地走了。
如果當時不是我湊巧在二樓看見,三十度的天,學委昏死在地上,估計得直接拉到醫院去了。
所以你在這里給我裝什么好人呢?
程野啞然失聲,無數道揶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最后。
他握緊拳頭,冷笑道:行,分手就分手,但沈明意,你他媽別忘了,是你主動向我表白的。
到時候你最好別哭著來求我復合。
老子絕對不可能同意。
說完,他摔門離開。
喬星也跟了出去,手中的烤紅薯都沒來得及拿。
兩人直接翹了今晚的自習課。
教室重新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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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收到了一條匿名視頻,畫面烏漆墨黑的,程野的聲音卻異常清楚:
她舍得跟我分手?
我對她有救命之恩,當年不是我把她從火場里救出來的話,她可不只是聾一只耳朵那么簡單了,連命都得丟。
對面的人有些震驚:所以沈明意是個聾子?!是個殘疾人?
嗯,左耳戴了助聽器。
視頻到這里結束。
忽地一瞬,我覺得沒勁透了。
我從不覺得自己左耳失聰是一件特別讓人自卑的事情。十歲的時候,我家被仇家放了一場大火。
那日我爸媽湊巧不在,逃過一劫。
但我卻被困在別墅里,管家和傭人都逃了,是住在對面的程野發現了濃煙。
他立馬叫了消防,又不管不顧地跑進火場把我拉了出來。
我撿回了一條命。
但左耳永久性失聰。
我的第一副助聽器就是程野送我的。
那會兒他還擔心我難過,聲音說得又輕又慢:以后你的助聽器都給我承包了,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你左耳失聰的秘密了。
我保證,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我也讓你爸爸媽媽發誓了哦,他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沒有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不存在的了。
他怕我自卑,總會下意識地照顧我的心情,那時他才十歲,僅僅比我大兩個月。
但十歲的約定,在他十八歲這年,打破了。
青梅竹馬的情誼,男女朋友的情誼。
不過爾爾。
我把匿名號碼拉黑后。
程野湊巧給我發了條信息:
吵架歸吵架,你的助聽器上次我拿去維修了,明天給你帶。
我沒回,將他也拉黑了。
一副助聽器而已。
但我沒想到,程野會這么惡心我。
翌日我去上課,喬星拿著個小袋子走到了我的面前,語氣又嬌又嗲地說:
班長他去操場了,托我把助聽器交給你。
我沒想到沈同學的左耳居然是聾的,真的讓人很意外,那你平常練習英語聽力的時候會不會很費力氣?考試的時候會不會受影響啊?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整個教室里的人聽見。
頓時,班里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我的左耳上,然后交頭接耳了起來。
無數的竊竊私語落進我的耳朵里,我只覺得好笑。
我是左耳聾了。
不是兩只耳朵都聾了。
突然,喬星又驚呼了一聲:啊,對不起,我是不是說話太大聲了。
我只是怕你聽不見,不是故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的,對不起,對不起——
說罷,她不停地彎腰道歉。
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外掉,好似受盡了委屈。
我還沒想明白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身后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推了一下。
一個踉蹌沒站穩,小腹撞上了課桌的尖角。
疼痛傳來的時候,程野的聲音隨之響起:怎么?喬星又怎么得罪你了?
我就讓她送個東西,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我咬牙忍著疼,回頭對上程野嘲諷的目光時。
直接抬手甩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所有人都怔在原地,連程野也用震驚的目光看我。
我沒收半點力氣,他左臉立馬浮起了指印。
你打我?
我冷聲反問:怎么?打你要報備嗎?
程野,我沒弄死你,你就該燒香拜佛了。
話落一瞬,教室門口正巧有人敲門,少年無聲瞥了程野一眼,然后才淡淡道:
沈明意,老師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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