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翔,山東兗州人,1957年出生,1976年入伍,1991年畢業于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原《人民武警報》高級編輯,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全國新聞出版行業領軍人才。1974年開始發表作品,199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詩集《家園》《青春歌謠》《祖國之秋》《向歲月致意》等,詩集《純粹陽光》獲第二屆魯迅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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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人生 | 曹宇翔:我的詩里有遼闊的軍號聲
對曹宇翔的采訪是在他北京遠大路的家中進行的。初次見面,就感覺到他的誠懇。那天雨很大,他早早就等候在雨中,手里拿了兩把傘。疫情之下的北京,小區實施封閉管理,陪我完成一系列登記手續后,他和我邊走邊聊來到他的家中。
曹宇翔:“我的家鄉在山東兗州東北鄉農村,這個村莊叫前勝村,我們這個村莊往東就是曲阜,孔子的故鄉。當年孔子有句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就是站在我們村前的泗河上發出的。村前有條京滬鐵路,這條鐵路對我影響非常之大。我小時候大概七八歲時,就常背著草筐站在原野上,看著火車出神、發愣,一個孩子,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憂傷。我感覺遠方總是有一種聲音在呼喚我,在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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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路過山東兗州,看望出生的村莊前勝村
中學時期的曹宇翔就開始寫詩,在當地文學雜志上發表。故鄉的風土人情,給了他文化的滋養。
曹宇翔:“我初中考高中的時候,全公社幾千個學生,我考了總分第一名。上中學的時候,就開始發表詩歌。我從小對音樂、對文字有一種出奇的喜愛。我們村里沒有電,但是鄰村有大喇叭,放的一些樂曲《百鳥朝鳳》《送糧忙》等等,我特別喜歡那些音樂。村里也沒有什么娛樂,有時候來一個盲藝人,拉著二弦在那里唱,好多鄉親圍著在那兒聽,包括后來我寫的詩里面有敘事因素,我感覺就是從農村盲藝人那兒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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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之初,1976年2月入伍至北京衛戍區某部重機槍連
高中畢業后,曹宇翔當了一年的鄉村教師。1976年,他迎來人生的重要轉折——部隊征兵,他果斷報了名,入伍來到北京衛戍區某部。
曹宇翔:“我當教師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說來驗兵了,我就積極地報名,我們村驗上三個兵。剛當新兵的時候,我有一個指導員,我入伍后受到的第一次表揚就是他表揚我,干什么呢?過去咱們沒有電臺,廣播電臺信號要從發射塔發到天上去,我們的任務是守衛發射臺,要挖那個河泥,我特別能干,力氣也大,指導員表揚我,身大力不虧,曹宇翔這小伙兒干活一個頂仨。”
由于文字功底扎實,曹宇翔很快被分到新聞報道組。此后幾年間,他在《解放軍報》《北京日報》《中國農民報》等媒體發表大量詩歌和新聞作品。1983年,曹宇翔所在部隊轉改為武警部隊,他被調到新成立的《人民武警報》擔任編輯。
曹宇翔:“我是1983年5月份調到這個報社來。剛來兩三天,就被派到湖北漢江,當地農民坐渡船,去收割莊稼到對岸,其中有三十多個農民,因為船翻淹死了,留下好多孩子。咱們武警有一個中隊,一直照顧這些孩子,后來被團中央評為先進團支部,報社派我寫這篇長篇通訊。社長說你去寫,實際上就是試一試我的水平。我寫的文章在《解放軍報》登了,《中國法制報》登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給我念了,報紙摘要節目還給我播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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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6月《青年文學》封面人物
1989年,曹宇翔考上原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是一段“脫胎換骨”的經歷。“來自祖國各地戰友們聚在一起,才華橫溢,性格飽滿。宿舍床與桌子之間的狹小空地,像掩體又像戰壕。一星期能打掃出幾麻袋揉成團的稿紙……”
曹宇翔:“在軍藝上學的時候叫‘天才轟炸法’,國內最頂尖的學者,也有外國的老師,講周易的,講小說的,講戲劇的,講電影的。在這兩年當中,我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過去我發表過好多詩,但是到那兒一看,簡直就不是詩。為啥?我的詩還屬于線性結構,順著來。從軍藝上了學以后,就復合型結構了,里面就加入了好多東西,這就有了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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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去拉薩,路經唐古拉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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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珠穆朗瑪高峰》時艱辛的青春時光
在曹宇翔看來,寫文章就像打仗一樣,需要跟自己的內心搏斗,需要有責任心、悲憫心。1992年,曹宇翔赴青藏高原采風,這對他而言是一次精神和生命的洗禮。從高原歸來,他幾易其稿,用時一年寫出了近四百行的長詩《珠穆朗瑪高峰》。
曹宇翔朗讀《珠穆朗瑪高峰》(節選)↓
“一個人不會比一滴水經歷得更多/是水。御風而行/更大循環,更大往復/凌亂中的秩序/簡潔,本真。仿佛流轉無常人生/萬水之源啊哪里埋著江河胎衣/珠穆朗瑪,掀開廣被萬物的胸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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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獲第二屆(1997—2000)魯迅文學獎
2001年,曹宇翔的詩集《純粹陽光》獲第二屆魯迅文學獎,而創作這部詩集時,正是他人生最艱辛的時期,如今回憶起來,他卻是一臉的云淡風輕。
曹宇翔:“我在魏公村住的時候,那時候很簡陋一個小破屋,斜對門就是一個廁所,經常有污水橫流,有時候灌到屋里面。我在那個地方就忘掉了這個世界,那些陡峭的句子、新鮮的句子哪里來的?肯定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那都是我琢磨來的,你怎么琢磨,更多的時候躺在我的被窩里,一直想這個句子,想出來了,披著棉被,光著膀子就在那兒寫,寫到天亮,騎破自行車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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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上海國際詩歌節論壇發言
一直到2018年退休,曹宇翔在《人民武警報》工作了35年,寫作始終是他的最大愛好。他以軍人獨特的視角和深沉的家國情懷,用心用筆用詩去傳遞正向的、溫暖的力量。
曹宇翔:“我幾十年來點燈熬油,寫得好的地方,寫出好句子來,自己也是感到很快樂的。我有一首詩叫《英雄》,好多烈士20歲就犧牲了,我寫那首詩的時候也是流著淚寫的。我用了三個細節來表述英雄。一位英雄的母親告訴我,她聽到一陣風聲,感覺她兒子回來了,她就潛意識地披衣起床點著燈,一看是一陣風,坐在那兒就發呆。還有一個小孩看到一個軍人,他就在后頭看,爸爸爸爸地喊,一扭頭不是他爸爸,他爸爸已經犧牲了。還有一個妻子,丈夫的手機號碼她保存了好久,其實她丈夫已經去世了。想念丈夫的時候她就撥打那個手機號,沒人接。最后我寫,‘咫尺便是天涯,瞬間化做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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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西沙群島采風
軍旅42年間,曹宇翔多次去過內地軍營、邊疆哨所,接觸過許多基層官兵。他說,那些普普通通的官兵們,卻帶給他最深的感動,成為他創作最厚重、最真摯的背景。曹宇翔說:“我寫詩,詩也在寫我,詩讓我像孩子般單純,對世界永遠有一顆好奇的童心。”在他看來,寫詩增加了生命的厚度和寬度,“寫詩就是反復地活”。
曹宇翔:“遼闊的、渾厚的、堅強的,甚至帶著軍號的聲音,軍人的鐵血就是我創作的一種背景。這些觀念在背后一直支撐著我。生年不滿百,人要好好地珍惜地活著,飽滿地、載歌載舞地讀書、寫作,把自己內心的能量、力量發揮出來,把自己的生命變寬、變厚。”
(來源:央廣網。記者聶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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