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巫行
清.陳昆
一聲兩聲角烏烏,十里五里鬼嘯呼。
華燭明燈照路衢,里人今夜迎里巫。
有米在笥芻在俎,屋無嘉肴惟酒則旨。
坎坎鼓,仙仙舞,巫解神意通神語。
神之出及惟汝倡,神念汝情特宥汝。
環珓三擲神心許,合家泥首謝神恩,擲草能為神為祉。
問神去,往何處,前村高樓廣廈誰家住,明宵又與里巫遇。
向明陽、曾信祥簡析:這首古風描述鄉里里巫民俗活動的情景,給我們留下了一幅里巫生活的生動畫面,反映了奇趣的鄉里里巫民俗場景。
博主賞析:詩歌內容與結結構分析:
前四句:巫祭序幕的視聽渲染
“一聲兩聲角烏烏,十里五里鬼嘯呼”以聲音開篇,用嗚咽的號角與曠野中的“鬼嘯”營造出神秘陰森的氛圍。“華燭明燈照路衢”轉向視覺,燈火通明的場景暗示了祭祀的隆重,而“里人今夜迎里巫”則點明鄉民迎巫祭神的主題,展現民間信仰的鮮活畫面。
中段:祭禮過程與神巫互動:
“有米在笥芻在俎”至“巫解神意通神語”描寫祭品簡樸(僅有米、草料和酒),卻通過“坎坎鼓,仙仙舞”的樂舞烘托出巫者通靈的狀態。巫以舞蹈和占卜(“環按三擲神心許”)作為人神媒介,宣稱神靈因鄉民虔誠而寬宥其過,折射出民眾對超自然力量的依賴與敬畏。
結尾:諷刺意味的升華:
“問神去,往何處”至結尾筆鋒一轉,揭露神靈“前村高樓廣廈誰家住”的荒誕——所謂神靈竟與里巫約定次日于富人家中再現。這一安排暗含尖銳諷刺:巫者借神權謀利,而民眾的虔誠反而成為被操控的工具,批判了民間迷信的虛妄性。
二、藝術特色與思想深度
白描手法與民俗記錄:詩人用簡練的筆法勾勒出祭祀流程(設祭、樂舞、占卜、謝恩),如“合家泥首謝神恩”生動刻畫鄉民叩謝神恩的場面,具有民俗志的實錄價值。
聲音意象的巧妙運用:
“角烏烏”“鬼嘯呼”“坎坎鼓”等擬聲詞層層疊加,構建出從陰森到喧鬧的聽覺場景,強化了巫祭活動的戲劇張力。
批判精神的隱含表達:詩歌表面客觀敘述,但結尾的“明宵又與里巫遇”暗含深意:巫者將神靈“商業化”,頻繁于富戶之家“顯靈”,揭露了巫覡利用民眾信仰斂財的真相,體現了詩人對民間陋習的理性反思。
三、文化視角下的價值
《里巫行》不僅是一幅清代開州民俗風情卷,更是一面折射清代民間社會心理的鏡子。鄉民通過祭祀尋求精神慰藉,而巫者則扮演著溝通人神的權力掌握者。詩人陳昆以冷靜的觀察,既保存了民俗的鮮活細節,又通過微妙反諷揭示其虛妄本質,呈現出知識分子對民間文化的雙重態度——記錄與批判并存。
綜上所述,此詩以樸拙如民謠的語言、層次豐富的場景描寫,實現了民俗趣味與社會批判的統一,在清代反映民間信仰的詩歌中獨具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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