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晨霧下的漁夫與湖光的交融

東湖晨霧下的漁夫與湖光的交融

汽車駛過跨海大橋連接線時(shí)，晨霧正順著杭州灣的岸線漫開。不是地理標(biāo)注里“魚米之鄉(xiāng)”的籠統(tǒng)注解，是東湖的柳絲沾著朝露，是九龍山的礁石映著霞光，是莫氏莊園的磚雕載著潮氣，是巷口的糟蛋香纏著藍(lán)印花布的紋路。四日的徜徉像捧著一顆剛出水的珍珠，每處景致都混著浙北的溫潤與生活的煙火，在腳下慢慢鋪展開來。這里沒有刻意雕琢的景觀，只有湖岸管理員的掃帚、船工的木槳、繡娘的銀針、夜巡人的手電，把這片土地的密碼，織進(jìn)湖光與潮聲的肌理之中。

東湖：晨光里的柳影與船聲

天剛破曉，東湖的晨霧還未散盡，我已跟著船工老陳往叔同公園方向劃去。他的竹編漁簍里裝著船槳、擦船布和水壺，褲腳沾著湖邊的濕泥：“要趁日出前游湖，晨霧里的東湖像蒙了層輕紗，這些水、這些柳是平湖的魂，得慢慢品。”老陳的指關(guān)節(jié)磨得發(fā)亮，掌心嵌著洗不凈的水痕，那是與這片“九龍港明珠”相伴四十年的印記。

晨光中，湖邊的垂柳漸漸顯露出輪廓，柔軟的枝條上掛著晶瑩的露珠，風(fēng)一吹便滾落進(jìn)湖面，激起細(xì)碎的漣漪?！斑@東湖分九個(gè)湖灣，”老陳指著遠(yuǎn)處的報(bào)本塔，“塔影映在水里像支毛筆，老輩人說能蘸著湖水寫盡平湖的故事。湖里的白鰱最肥，清蒸著吃，鮮汁能潤到舌尖。”他彎腰從水里撈起一片干凈的柳葉，擦了擦船板上的露水，動(dòng)作輕得像怕驚擾了水中的魚蝦。

順著湖灣往前行，船槳?jiǎng)澦摹皣W嘩”聲越來越清晰，混著岸邊的鳥鳴格外悅耳。幾位晨練的老人正沿著湖堤打太極，動(dòng)作的舒展與柳絲的輕搖相映成趣?！耙郧皷|湖邊都是漁戶，”老陳熟練地避開水中的水草，“現(xiàn)在護(hù)湖的規(guī)矩嚴(yán)了，魚蝦一年比一年多，我們這些老船工也成了湖的守護(hù)者?！标柟獯┻^晨霧灑在柳絲上，泛著細(xì)碎的金光，他忽然停在一處水榭旁：“你看那霧里的亭臺(tái)，像從畫里飄出來的，這才是東湖的真味道。”我摸著微涼的船舷，忽然懂了東湖的美——不是“風(fēng)景名勝”的頭銜，是柳影的柔、船聲的悠、晨光的暖，是平湖人把自然的饋贈(zèng)與堅(jiān)守的責(zé)任，藏在了晨光里。

九龍山：正午的礁巖與潮聲

從東湖往東南行，九龍山的涼意已在正午陽光下格外清爽。山海灣管理員阿娟正坐在礁石上整理貝殼，她的布包里裝著垃圾袋、急救包和水壺，指尖沾著海鹽的結(jié)晶：“來得巧，正午的潮水剛退，礁石上能撿到小海螺，這里藏著平湖的靈氣，得慢慢品?！卑⒕甑男淇谡粗沉?，臉上刻著日曬的淡痕，那是與這片“海上小蓬萊”相伴二十年的印記。

走上山灣的礁石灘，青黑色的礁巖上布滿了海浪沖刷的紋路，退潮后留下的小水洼里，幾只小螃蟹正慌張地爬動(dòng)?！斑@九龍山靠海吃海，”阿娟指著遠(yuǎn)處的燈塔，“以前漁民靠它辨方向，現(xiàn)在成了風(fēng)景，夜里亮起來像海上的星星。礁石縫里的牡蠣最鮮，撬開直接吃，帶著大海的咸香。”她彎腰撿起一塊被海浪磨圓的鵝卵石，遞給我：“這是大海送的禮物，比城里買的玉石還溫潤。”

正午的陽光有些烈，礁石旁的遮陽棚下坐滿了歇腳的人，幾位孩童正拿著小鏟子挖貝殼，笑聲與潮聲交織成韻。阿娟給我遞來一杯冰鎮(zhèn)的冬瓜茶：“自家煮的，解海邊的暑氣?！彼钢h(yuǎn)處的防波堤：“有了這個(gè)，海浪就傷不到岸邊的田地，平湖人既要靠海，也要護(hù)海?！蔽液戎逄鸬亩喜?，望著眼前的礁巖與潮聲，忽然懂了九龍山的美——不是“濱海景區(qū)”的噱頭，是礁巖的硬、潮聲的壯、海風(fēng)的清，是平湖人把自然的造化與生活的熱忱，藏在了正午的陽光里。

莫氏莊園：暮色的磚雕與繡影

從九龍山往西北行，莫氏莊園的暮色已格外濃郁。莊園管理員張姨正坐在天井里整理繡品，她的竹籃里裝著繡線、繃子和剛繡好的手帕，指尖沾著絲線的光澤：“來得巧，落日時(shí)的莊園最有韻味，晚霞把磚雕染成金紅色，這里藏著平湖的老底子，得慢慢品?！睆堃痰男淇谡粗C線的顏色，臉上布滿細(xì)紋，那是守護(hù)這座“江南民居瑰寶”三十年的印記。

走進(jìn)莊園，精美的磚雕門樓格外醒目，“樂善好施”的題字在暮色中依然清晰，檐角的瑞獸雕刻得栩栩如生?！斑@莊園有一百多年歷史，”張姨指著回廊的木雕，“每一根梁、每一塊磚都有講究，以前莫家人住在這里，日子過得精致又本分。”她拿起一塊繡著藍(lán)印花布紋樣的手帕遞給我：“這是平湖的老手藝，針腳里都藏著水鄉(xiāng)的靈氣?！?/p>

暮色漸濃，夕陽把莊園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位游客正跟著講解員聽故事，輕聲的驚嘆與木窗的吱呀聲相映成趣。張姨領(lǐng)著我到廚房的遺址旁：“這里以前燉的糟蛋最香，是莫家的招牌。”她從包里拿出一個(gè)小罐子，里面裝著自家做的糟蛋：“嘗嘗，還是老平湖的味道?！蓖盹L(fēng)吹過，帶著糟蛋的醇香與木頭的溫潤，遠(yuǎn)處的村落已亮起燈火，格外靜謐。我嘗著咸香的糟蛋，忽然懂了莫氏莊園的美——不是“文物古跡”的標(biāo)簽，是磚雕的精、繡影的柔、人情的暖，是平湖人把歷史的厚重與生活的堅(jiān)守，藏在了暮色里。

當(dāng)湖老街：星夜的燈影與笑語

從莫氏莊園往南行，當(dāng)湖老街的星夜已鋪滿天際。老街夜巡人小周正拿著手電筒巡邏，他的背包里裝著急救包、驅(qū)蚊液和巡街記錄，褲腳沾著路邊的草露：“來得巧，夜里的老街最熱鬧，燈影伴著星光，街坊的笑語聲格外親，這里藏著平湖的溫柔，得慢慢品。”小周的臉上帶著年輕的朝氣，手掌上有握手電筒磨出的薄繭，那是守護(hù)這條老街八年的印記。

沿著老街的青石板路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暈在藍(lán)印花布的店鋪招牌上晃動(dòng)，暖黃色的燈光從木窗里透出來，映著路邊擺放的竹編物件?！斑@老街有幾百年了，”小周指著一間掛著“老茶館”木牌的屋子，“以前漁民、商人都在這兒歇腳，現(xiàn)在還是老街坊們聚會(huì)的地方?！彼鋈煌Ｗ∧_步，指向街角的石磨：“這是以前磨米漿的，現(xiàn)在成了擺設(shè)，卻留住了老街的念想?！?/p>

走到老街的中心廣場(chǎng)，抬頭就能望見滿天繁星，銀河清晰地橫亙?cè)谝箍?，掛著燈籠的店鋪與星光交相輝映，格外溫馨?！耙郧袄辖值穆窡羰敲河蜔?，”小周指著新?lián)Q的仿古路燈，“現(xiàn)在亮堂多了，卻沒丟老味道。”他遞給我一杯熱乎的酒釀圓子：“巷口王阿婆做的，甜到心里，是平湖的味道?！币癸L(fēng)吹過，帶著酒釀的甜香與木頭的清香，我望著廣場(chǎng)的燈影與天上的星光，忽然懂了當(dāng)湖老街的美——不是“歷史街區(qū)”的標(biāo)簽，是燈影的暖、笑語的甜、星光的亮，是平湖人把傳統(tǒng)的傳承與生活的溫情，藏在了星夜里。

歸程的汽車駛離平湖時(shí)，窗外的夜色已浸滿湖韻與酒香。四日的時(shí)光里，我沒追過喧鬧的人潮，卻在東湖的晨霧中觸到了自然的清新，在九龍山的礁巖上讀懂了管理員的熱忱，在莫氏莊園的暮色里望見了匠人的堅(jiān)守，在當(dāng)湖老街的星夜里感受到了水鄉(xiāng)的溫情。原來平湖的美從不在宣傳冊(cè)的圖片里，而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是船工的木槳，是繡娘的銀針，是管理員的掃帚，是夜巡人的手電筒。這些藏在晨光、正午、暮色與星夜里的日常，才是平湖最動(dòng)人的底色，也是這次漫行里最珍貴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