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拓竹：3D 打印讓我們的購物需求，變成了「造物需求」丨多樣性公司

編者按：

當我們想喝可樂的時候，在極長的時間都只有兩個選擇：百事可樂和可口可樂。當我們選擇手機的時候，有 90%的概率在蘋果和華米 OV 等品牌里輾轉。當我們買運動服飾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大概率是 Nike、Adidas。 但世界之所以繽紛多彩，是因為在這些巨頭之外，有一些不遵從傳統，力求創造不同，注重設計和功能，著眼于明日的公司存在。 它們有著非主流的商業模式，設計與產品能提供獨特的用戶價值，和足夠的社交談資。重點是，它們沒有大公司的包袱，敢于不顧一切的進步。它們，是「多樣性公司」。 多樣性，是開放世界的關鍵。愛范兒相信，只有真正關注和理解多樣性公司才能比更多人更早地看見未來。在同名欄目中，愛范兒將以專訪的形式，與你一同見證這些多樣性公司，如何重塑未來，定義新常態。

本文為「多樣性公司」欄目的第 9 篇，我們和 3D 打印公司拓竹科技 Bambu Lab 旗下的 MakerWorld 社區負責人東方亮，以及技術團隊和市場團隊聊了聊沉寂多年的 3D 打印市場為什么會被拓竹這樣一家年輕的公司突然引爆，一個社區該如何良性發展，以及 3D 打印如何改變我們的生活。

拓竹科技 Bambu Lab 成立于 2020 年，這是一家致力于用前沿的機器人技術徹底革新桌面級 3D 打印產業的公司。并在 2022 年推出了旗下的第一款產品：X1 系列高速智能 3D 打印機，在諸多關鍵性能上，實現了數量級上的進步，更是把多色彩打印、支持高性能工程塑料等工業級打印機技術帶入消費級產品，拉開了業界期待多年的桌面 3D 打印革命的序幕。

拓竹旗下的模型社區 MakerWorld 在 2023 年上線，并迅速成為全球最大的 3D 打印模型社區，月活達到了千萬級。

「只要你能從創造中獲得快樂，那很大概率就是 3D 打印的潛在用戶。」

Q：為什么把公司取名為拓竹？拓竹有沒有什么企業愿景？

A：公司叫拓竹這個名字主要有 3 個原因，第一是創始人陶冶博士之前就在農村生活和長大，家邊上有一片竹林，他童年非常快樂，這些竹子也給他特別美好的感受，所以他對竹子有特殊的情感。

然后就是中國傳統文化里，竹子是比較堅韌和進取的象征，跟拓竹公司想要做的事情，還有公司的氣質風格比較 match。

第三個原因是竹子是很好的可持續發展材料，有更多的環保意味，竹子生長很快嘛，用竹子做的東西，相比于其他一些材料，其實更環保，剛好拓竹也是一家追求可持續發展的公司。

關于非常長遠的愿景，拓竹內部很難說有一個達成特別多共識的偉大愿景，但是現階段的話，我們定了一個目標叫做「 Let' s Make It」，解釋一下就是我們還是會專注在「個人智造」，這是我們非常篤信的一個方向，本質上就是智造能力的平權。

之前生產制造和智造都必須得在工廠里，現在 3D 打印機有不同的發展方向和分支，但最終其實都還是在圍繞個人用戶展開的，讓每個人都能享受創造的樂趣。

這是在我的視角里，我們現在這個階段，我們這個公司想要做的事情。

具體一點舉個例子就是，我們旗艦產品 H2D 的產品宣傳定位就是「重新定義個人智造」，H2S 則是「你的個人智造中心」。

▲ 拓竹 3D 打印機打印的巨型作品

Q：2013 年我剛剛成為科技媒體編輯的時候，3D 打印就是那個時候的科技趨勢，大家很興奮，3D 打印終于可以走進千家萬戶了，但事實并非如此，3D 打印的普及其實比預想慢很多很多，過去的十幾年時間里，是什么阻礙了 3D 打印的普及？是產品問題，技術問題，還是價格問題？

A：從技術原理上講，3D 打印的門檻其實特別低，就是把一堆塑料融化了之后堆疊成型，有非常多的開源社區提供了 3D 打印機的 DIY 方案，這些方案怎么說呢，就是你想手搓一臺出來是很容易的，但是手搓一臺好用的 3D 打印機又是很難的。

因為中間涉及很多技術細節，比如怎么做調平，怎么去支持多色打印，怎么降低材料堵住噴頭的概率，中間有很多很繁瑣的事情......

拓竹第一款產品 X1 幫助很多人解決的問題就是，這東西開箱即用，規避了很多 DIY 用戶會遇到的各種繁瑣的調試，我們出廠方案就做好了，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一開始大家覺得 3D 打印是一個很小的市場，拓竹出來之前，這個行業大概是個十億美元級別的市場，拓竹出來之后，大家會覺得這看上去是個百億美元甚至更大的市場。

（3D 打印早期普及慢）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和 MakerWorld 社區有關系，就是早期玩 3D 打印的人，都是一波很極客的用戶，當時什么人會去買 3D 打印機呢，一般是有一定建模能力的人，但有建模能力的人始終是少的。

也就是說，早期 3D 打印機市場瞄準的是那一批會建模的用戶，后面提供模型分享和下載的模型站開始普及之后，3D 打印機市場的目標用戶就擴大太多了。

現在，用戶會用手機其實就能 3D 打印了，在手機上看到 MakerWorld 里喜歡的模型，點一下「一鍵打印」就可以出東西了，這大大加速了 3D 打印機的普及。

原來 3D 打印機必須賣給會建模的人，現在可以賣給所有人了。

▲ 拓竹 3D 打印機內置有多種傳感器

Q：有人說拓竹 X1 是 3D 打印里的 iPhone，3D 打印從此由功能機變為了智能機，你們認可這種說法嗎？相比于 X1 之前的主流消費級 3D 打印機，X1 的體驗有什么不同？

A：以一個 3D 打印愛好者的視角來看，我確實可以說拓竹 X1 的發布是個人 3D 打印的「革命性時刻」。

拓竹 X1 在一個入門級的價格上，1000 美元左右，真的提供了工業級的性能，非常快的打印速度，現在大家看上去覺得 500 mm/s 的打印速度很平常，但在 X1 出現之前，3D 打印機的普遍速度是 200 mm/s，甚至更低。

當然如果犧牲了打印質量，速度也可以調快一些，在 2022 年的時間點，拓竹 X1 非常好地平衡了速度，打印質量，還有技術體驗，在那個價格上完成了對競品的全面超越，所以說很多人當時說拓竹 X1 是一個「六邊形戰士」。

至于拓竹 X1 是不是造就了一個「iPhone 時刻」，從公司口徑上，我不太好說，但從 3D 打印愛好者的視角，我是認同的，因為它在 3D 打印行業確實是歷史性的，振奮人心的一代產品，后面大量的 3D 打印機幾乎都是遵循 X1 的那套技術架構、那套設計理念去開發設計的。

▲ 拓竹入門級產品 A1 mini

Q：相比于很多公司第一款產品用來做驗證，做市場和人群匹配的測試，拓竹 X1 實際上是一款定位比較高端且成熟的產品，現在拓竹也有很便宜的入門級產品 A1 mini，當時為什么沒有選擇入門級的產品做第一款產品？

我的角度來看，這個跟特斯拉的策略有一點像，特斯拉也是一開始就是先造一個極致的產品，Roadster 跑車，還有 Model S 豪華轎車，然后慢慢地，后面才是 Model 3 這種比較大眾的產品線。

▲ AI 會幫助 3D 打印機自動調平

Q：在消費級的 X1 3D 打印機里裝上了激光雷達，攝像頭，各種傳感器，以及包括 NPU 在內的芯片，集成了一套 AI 系統，在 3D 打印機里集成這么一套 AI 系統，主要是為了解決什么問題？用 AI 解決這些問題，是因為 AI 更高效，還是只有 AI 能做到？

A：做這一套系統主要是通過 AI 進行圖像識別，對打印問題進行判定。

之所以用 AI 技術來做，還是因為這些事是只有 AI 能做。

Q：如果用無人機行業來類比，拓竹 X1 這套 AI 系統是不是類似于大疆在消費級無人機里解決了避障的難題，減少了炸機的概率？

A：可以這么說。

Q：拓竹的 AI 系統目前主要服務于機器自校準與缺陷檢測，那在未來，AI 還可以做什么？拓竹怎么看待 AI 能力在 3D 打印領域的作用？

A：我們在生成式 AI 建模上正在做探索，在我們 MakerLab 板塊可以看到一些初步的成果。

我們相信生成式 AI 建模會為內容生態與創作者易用度帶來全新的進步。

Q：相比于一些 3D 打印公司說的自動化 Automation，現在拓竹似乎更強調智能化 Intelligence，拓竹內部如何區分這兩者？

A：Automation 是努力讓打印機去高效執行已知的、可控的工序，而 Intelligence 是賦予打印機處理非既定突發事件的能力。我們的目標是讓 Automation 更高效可靠，同時對 Intelligence 進行更全面的布置，比如加入更多元化的傳感器陣列和判定邏輯，為用戶體驗提供更全面的兜底。

▲ 3D 打印耗材

Q：有一個同行跟我說，她幾年前去歐洲出差，采訪了很多 3D 打印公司，積累了很多素材，但最終選題都沒有被通過，因為這個話題很小眾。現在她換了行業，從行業外視角看，拓竹莫名其妙把 3D 打印這個事情做起來了，實際上拓竹成立也就 5 年，第一款產品問世也只有 3 年，她很好奇這個過程是怎么樣發生的？

A：剛剛說了很多拓竹 X1 把原來繁瑣的 3D 打印門檻降低了的事情，實際上就是讓 3D 打印能走到更多家庭里去了，門檻降低，市場盤子就大了。

拓竹出來之后，不光是拓竹的營收在漲，友商的營收也在漲，說明現在市場還是在增量期，只不過拓竹在里面吃掉了最大的增長份額。

我自己是一個非常喜歡折騰的人，也始終相信一件事，人的天性里有一部分就是「我想要去創造一些東西」，有的人熱愛創造的是文字，就去寫小說了，有的人熱愛創造的是實體的東西，想把腦海的想法變為現實，3D 打印其實是一種實現這種創造的工具。

在沒有 3D 打印之前，這些人會去雕木頭，做雕塑，畫畫......

所以我覺得不用神話 3D 打印，不要把 3D 打印變成一個非常高科技，離大家很遠的東西，它跟日常生活里的畫畫，寫小說，拼樂高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在幫助大家享受創造的快樂。

只要你能從創造中獲得快樂，你很大概率就是 3D 打印的潛在用戶。

▲ 拓竹位于深圳灣萬象城的首家旗艦店

「MakerWorld 就像蘋果的 App Store，只不過我們更開放」

Q：如果把拓竹類比為蘋果，X1 類比為初代 iPhone，那么拓竹旗下分享 3D 模型以及創意經驗的 MakerWorld 社區是不是相當于 App Store？或者有其他的類比嗎？

A：MakerWorld 和 3D 打印機的關系，確實有點像 App Store 和 iPhone 的關系。

不過 MakerWorld 和 App Store 還有點不一樣，比如我們比較開源和開放，Android 用戶用不了蘋果的 App Store，但是我們歡迎所有 3D 打印機的用戶，甚至哪怕不是 3D 打印機的用戶，只是需要一個模型，都可以來 MakerWorld 社區，并不是說這個社區僅對購買了拓竹產品的用戶開放。

我們一直相信，現在 3D 打印還是個增量市場，我們希望把這個市場的盤子做大，而不是跟大家去內卷，品牌之間設立高墻這樣。

▲ 3D 打印小掛件

Q：對于拓竹公司來說，MakerWorld 的存在是不是一個必須選項？

A：MakerWorld 和拓竹的關系，其實就像 1 和 0 的關系，硬件始終是那個 1，如果沒有拓竹硬件的優勢和出貨量的優勢，MakerWorld 是很難做起來的，我們要客觀承認，MakerWorld 的種子用戶一定是來自于拓竹硬件的用戶。

MakerWorld 對于拓竹的意義在于，它是 1 后面的很多個 0，MakerWorld 做得越好，對拓竹硬件的反哺也越大，對整個 3D 打印市場的破圈效應也越大。

現在 MakerWorld 上頭部的創作者一年可以賺 10 萬美元，這足夠創作者在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過上體面的生活里，這也是為什么后來優質模型的爆發性增長集中在 MakerWorld 上的原因。因為用愛發電的用戶早年確實有，但這些用戶的比例會越來越低，平臺最終還是需要提供給創作者足夠好的商業化能力，能夠支持他們哪怕全職創作也能很好生活下去、

最終來講，優質模型的爆發性增長，也會大大地去反向促進 3D 打印機的銷量。

拓竹創始團隊在 2020 年創業的時候就想得很清楚了，這個事業要做起來，三個部分必不可少，歸結為 3M，第一是 Machine 設備，第二是 Model 模型，第三是 Material 材料。

拓竹拿到第一筆設備銷售的回款之后，就開始布局做模型平臺了，并且一開始就打算進行持續補貼，因為當時大家就意識到，這個平臺不做到一定規模，整個飛輪是轉不起來的。

現在我們有一些很出圈的模型，比如那個金箍棒，很多人在小紅書還有抖音上刷到別人打印了一個很帥的金箍棒，能發光，還有音效，舞動起來也特別酷，那么這些人就可能入坑 3D 打印，如果沒有這樣一個金箍棒的模型，大家永遠也不知道原來 3D 打印原來可以做這個。

實際上，MakerWorld 會不斷地通過優質的模型來擴充大家對 3D 打印能干什么的認知邊界。比如說攝影愛好者一開始不會考慮購買 3D 打印機，但是刷到了原來可以用它打印一個「兔籠」（用于相機保護和協助增加外接配件的裝置），他就會開始考慮 3D 打印機了，甚至我們還可以手搓出一個 3D 打印長焦鏡頭出來。

類似的場景和用途被發現之后，也就是大家的 3D 打印機需求被創造出來了，這就是 MakerWorld 這樣的模型站在 3D 打印生態里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

早些年 3D 打印機用戶在購買之后的前 2 月會瘋狂打印，后面產品就開始吃灰了，因為到后面他們覺得沒什么好打的了，現在拓竹的數據是，90% 的拓竹用戶在購入 12 月之后還在繼續打印，這也是模型站非常重要的原因，它能顯著降低用戶的流失，延長 3D 打印機的生命周期。

Q：MakerWorld 為什么能成為全球第一的 3D 打印社區？相較于極強的硬件能力，中國企業在做全球技術和產品社區的成功案例寥寥無幾，這其中的阻礙是什么？

A：第一是決心。

在 0~1 這個階段，坦白說公司補貼了很多錢，拓竹做 MakerWorld 這件事是有足夠的決心的，這些補貼能夠幫助我們在早期的時候快速獲得優質創作者，以及高質量模型。

前面也提到，拓竹的出貨量很大，種子用戶也多，尤其是用戶有拓竹 3D 打印機，使用 MakerWorld 的「一鍵打印」功能，是能大大提升用戶的打印體驗的，我人在深圳，打印機在上海，手機上點一下就可以發送打印任務到上海的設備，再坐個飛機就能回家「收菜」了。

還有個重要的事情，是我們始終是個「Think Big」的公司，我們做社區這件事，最開始就是奔著開源開放去的，我們始終沒有設置很多限制讓拓竹的 3D 打印機比競品有相對優勢。

如果我們沒有「Think Big」，我們可能在這樣一個體量的時候，就把 MakerWorld 這個擁有全世界最優質創作者和最大最好模型庫的社區圍起來，只讓拓竹用戶使用，這樣消費者在購買 3D 打印機的時候，拓竹的產品就會有巨大的優勢，我們當然知道這個可能。

但我們想的是，3D 打印行業還遠遠沒到天花板，這是個巨大的增量市場，我們也希望之前買了友商 3D 打印機的用戶，也可以訪問 MakerWorld，也享受到模型爆發式增長帶來的紅利，讓這些用戶也能持續愛好 3D 打印。

只要他們還是 3D 打印的玩家，后續憑借拓竹硬件的產品力也好，憑我們對用戶這種真誠的態度也好，那么他們未來那一天也可能成為拓竹的用戶。

還有一點就是我們整個團隊基本上都是 3D 打印愛好者，離創作者和用戶很近，這就讓 MakerWorld 是一個很熱鬧的地方，人和人是有真實連接的。

有一位用戶我印象特別深，他是專門做動物救助的，就設計里一個殘疾狗狗的 3D 打印輔助輪椅，發布到了 MakerWorld 上，很多社區用戶家里沒有殘疾狗狗，也用不上這個，但依然會為這個創作者投助力券，也會支持和鼓勵他。

社區的氛圍能讓大家感到溫暖，這個是很重要的。

當然，社區也是有馬太效應的，硬件優勢可能在競品一兩代機器的更新后消失掉，但軟件或者社區，人們還是傾向于去最熱鬧，氛圍最好的地方，社區一旦成為最強的社區之后，就會越來越強，這是我們看到的趨勢。

有些社交媒體上，大家做 3D 打印機購買決策的時候，有些用戶也會考慮友商的，但問在哪里下載模型，那大家的認知就是去 MakerWorld。

Q：目前來看，MakerWorld 全球站和中國站合并用戶量大概在什么規模？哪些國家和地區的用戶最活躍，數量最多？

A：按照月活躍用戶的話，差不多是千萬量級，MakerWorld 中國站和全球站加在一起的注冊用戶在 5,000 萬左右。

拓竹最開始是賣歐美市場，所以歐美早些年積累的用戶比較多，具體講德國、英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這些都很活躍，非要選一個的話，歐洲最活躍的還是德國，因為德國有比較成熟的 Maker（創客）和工程師文化，包括今年 3D 打印行業最大的展會 formnext 也是在德國法蘭克福舉辦的。

美國人口基數比較大，同時消費能力也很強，這是個大市場就不用多說了，中國市場的特點是增速特別快。

▲ 拓竹用戶的 3D 打印作品

Q：MakerWorld 用戶開始嘗試 3D 打印的時候，打印的第一個東西有沒有一些共性？

A：其實大家打印的第一個模型一般不是通過 MakerWorld 打的，本身打印機裝好開機測試就會打一個小東西出來，比如拓竹的是一個小船。

真要說打印測試之后的第一個物件，一般還是和打印機相關的配件，比如工具收納箱，線材收納箱，因為打印機到手之后，客服那邊也會送很多配件，螺絲刀啊，貼紙啊，還有色卡之類的。

說白了就是 3D 打印機到手那一刻開始，很多工具就是用戶自己造了，需要什么造什么。

▲ 只要有模型，用戶甚至可以 3D 打印一套盔甲

Q：在 MakerWorld 上，內容的創作者（貢獻 3D 模型等內容的人）和內容的消費者（只看只下載不發內容的人）比例如何？

A：活躍的創作者有 20 萬，然后月活躍用戶有千萬級，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一個比例。

▲ 3D 打印已經用各種材質打印出各種質感的作品

Q：內容生產者應該是所有社區最寶貴的財富，但不少社區是讓內容生產者用愛發電最終人去樓空，MakerWorld 有沒有什么機制去保證社區內容創作者的持續熱情，以及客觀收益？

保證創作者收益這塊我們分成了好幾塊去做。

第一塊就是只要在 MakerWorld 上傳了模型，模型被打印和下載后就可以獲得積分，也可以被其他用戶的「Boost（助力）」，Boost 有點像 B 站的「幣」，投出后創作者會獲得積分，能夠直接兌換代金券、3D 打印機、耗材等商品。

第二塊就是創作者擁有一定粉絲量，以及上傳了符合要求的模型數量之后，就可以開通獨家模型計劃，這是我們定義的比較優質的模型，參與這個計劃能獲得積分收益，然后積分是可以提現，獲得現金，這個是很多頭部創作者的收入大頭。

第三塊是 8 月份我們在國際站上上線了眾籌項目，當創作者有個非常棒的 idea，并且確定能實現它之后，就可以在 MakerWorld 上進行眾籌，等于是出售模型數字文件，STL 或者 3MF 格式的，用戶買了這個模型文件，達到眾籌門檻之后，創作者也可以獲得現金的激勵。

現在大部分的眾籌模型都能獲得幾千美金的收益，最好的有 6 萬美元，稍微好一點的基本能上萬，我們會覺得未來頭部創作者很大一部分的收益都會靠眾籌模式來實現。

第四塊就是創作者的模型如果含有 MakerSupply 套件（專業配件），或者 CyberBrick 套件（可編程模塊化智能玩具生態系統）的話，其他用戶從這里下單，也是可以獲得銷售收入的分成的，這也是很多頭部創作者很大的收入來源。

特別是 MakerSupply 套件，前面說的金箍棒就包含了很多 MakerSupply 套件，如果用戶要去打印這個金箍棒，就會去買 MakerSupply 的 Kit，那么創作者就能獲得銷售分成。

▲ 3D 打印出一個頭盔也不在話下

「我們的購物需求，會變成造物需求」

Q：行業目前比較關注過去幾年行業關注比較多的是文生文，文生圖，這兩年文生視頻很火，現在生成式 CAD 也比較火，理論上來說，未來的 3D 打印，是不是也存在著「從語言到模型到 3D 成品」的極簡路徑？

A：這是有可能的，不過以目前的技術來看，我認為還是有比較大的距離。

生成模型已經有不少比較成熟的方案，但是 AI 生成的模型到可打印這件事，中間會遇到非常多的困難。

AI 生成的模型往往會包含很多種顏色，現在消費者買的消費級 3D 打印機，不一定買了多色系統，一般的多色系統也就 4 個顏色，很難復現 AI 的建模。

另外 FDM（熔融沉積，最常見的 3D 打印技術路線）打印會有很深的層紋，打印出來要做很多的后處理才會好看，成熟的建模師往往會做拆件建模，比如一個 labubu，如果直接一體打印的話，臉上全是層紋，根本看不了，需要通過拆件去打印，把臉啊，身子啊，拆下來，放平再打印，這樣層紋才會少。

但是拆件對于 AI 建模來說太難了。

還有就是 AI 生成的模型，可能會有很多的面數，動不動就幾百個面甚至更多，導入切片軟件的時候，速度很慢，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人類建模師做的模型，往往不會包含那么多的面，因為人知道怎么去避免一些容易打印失敗的設計，比如 3D 打印大角度垂懸的效果就不太好，有些東西是人知道，AI 不知道的。

所以說，「從語言到模型到 3D 成品」的極簡路徑中間，還有很多扎實的工程工作需要做。

▲ 拓竹的旗艦產品除了 3D 打印，也有繪畫和激光切割的功能

Q：十多年前聊 3D 打印的時候，聊的是每個人都可以用 3D 打印實現自己的個性化制造，是先進工業制造的重要組成部分，現在看，我們離這一天還有多遠？

A：我可以舉個例子，我之前開車的時候，墨鏡要放在扶手箱里，就覺得很不方便，我就想打印一個眼鏡夾在遮陽板哪里，其實去拼多多幾塊錢也能買到了，但我想著 MakerWorld 上應該有相應的模型，一搜，還真有，而且還是特別針對我那個車型的，因為我那個車的遮陽板會比較厚一些。

我想說的是，隨著用戶規模的擴大，MakerWorld 就會有點像淘寶或者拼多多，很多東西只要你去搜，就發現你能想到的需求別人也想到了，并且還做出來了。

當然反過來說， 3D 打印一切的設想還沒到來，在中國還有拼多多這些太便宜太全了的原因，幾塊錢就包郵，很多人就覺得沒必要自己打印。但是國外的情況不太一樣，住在美國鄉下想要搞一個幾塊錢包郵的東西不太可能，這個時候自己動手反而是方便的。

如果說，MakerWorld 和拓竹能夠像拼多多那樣，上去搜一下，就能找到我想要的一個東西，隨手就能打印出來，這會是一個偉大的變化。

這個時候，我的購物需求，就會變成造物需求。

雖然現在不能 100% 滿足這個需求，但從 1% 的可能性開始，到 50% 機會的時候，隨著用戶量和模型的增長，質變還是會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