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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你這是要逼死我啊!"王秀蘭把手里的賬本狠狠摔在茶幾上,紙張散落一地。
我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但還是板著臉說道:"咱們說好了,AA制就是AA制,水電費、買菜錢,你該出多少出多少。"
"我一個月才2200塊退休金,你7500,憑什么要我出一半?"她的聲音顫抖著,眼眶已經紅了。
我放下茶杯,語氣堅決:"當初結婚時你也沒給我多少錢,現在憑什么要我多出?公平就是各出各的。"
王秀蘭看著我,眼中滿是絕望:"老張,我跟了你四十多年,到頭來連個保姆都不如。"
她轉身朝臥室走去,在門口停下,回頭看了我一眼:"行,既然這樣,那我就真去給別人當保姆,至少還能有點尊嚴。"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我坐在客廳里,看著滿地的賬本,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絲不安。
01
三個月前,當我拿到第一筆退休金7500元時,心情格外舒暢。在機械廠干了一輩子,總算可以安享晚年了。
王秀蘭那時候還沒退休,在街道居委會做清潔工,一個月1800塊。她看到我的退休金,眼睛都亮了:"老張,以后咱們的日子可算好過了。"
我卻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這些年來,家里的開銷一直都是大鍋飯,誰也不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錢。現在我退休了,正好可以理理賬。
"秀蘭,我想了想,咱們以后還是分開算賬比較好。"我把退休證放在桌上,認真地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AA制,家里的開銷咱們一人一半。這樣清楚明白,誰也不吃虧。"我掏出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記著這個月的花費,"你看,水電費120,買菜300,日用品80,你出250就行。"
王秀蘭的臉色變了:"我一個月才1800,你讓我出250?"
"這不是很公平嗎?各出各的,清清楚楚。"我理直氣壯地說,"我可不想老了還糊涂賬。"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行,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那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很明智,殊不知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一個月后,王秀蘭也退休了,退休金只有2200。她拿著工資條看了半天,眼神有些黯淡。
"老張,我退休金少,咱們的AA制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我打斷她:"說好的就是說好的,不能因為你退休金少就改變規則。再說,2200出個幾百塊不算什么吧。"
王秀蘭沒再說話,默默地把錢分出一部分放在茶幾上。
從那以后,她變得越來越沉默,每天精打細算,有時候為了省十幾塊錢,要走半個小時去遠一點的菜市場。而我呢,該買什么買什么,日子過得很舒坦。
我覺得這樣挺好,各人管各人,誰也別想占便宜。
02
實行AA制兩個月后,家里的氣氛徹底變了。
王秀蘭開始斤斤計較每一分錢。買菜時,她會仔細計算哪些是我愛吃的,哪些是她愛吃的,然后按比例分攤。有時候我想買點好一點的肉,她就說:"你要吃你自己掏錢。"
最讓我不舒服的是,她開始對我的生活習慣指手畫腳。
"老張,你昨天洗澡洗了半個小時,多用了不少熱水,應該多承擔點水費。"她拿著小本子,認真地計算著。
"還有,你看電視的時間比我長,電費也應該你多出點。"
我被她搞得心煩意亂:"你這是干什么?咱們都是夫妻了,還算這么細?"
"不是你說的嗎?要公平公正,清清楚楚。"她的眼神有些冷,"既然要AA,那就AA到底。"
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她開始拒絕做我愛吃的菜。
"你想吃紅燒肉,自己買材料自己做。"她端著自己的青菜湯,頭也不抬。
"秀蘭,你這是鬧什么脾氣?"我有點發火了。
"我沒鬧脾氣,我只是在按你的規則生活。"她平靜地說,"AA制不是你提出的嗎?那我為什么要免費為你服務?"
我一時語塞。按理說她這樣做也沒錯,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兒子張明那段時間正忙著準備結婚,偶爾回家吃飯,也能感覺到家里的緊張氣氛。
"爸,媽,你們這是怎么了?"他看著我們分開吃飯,很困惑。
我還沒開口,王秀蘭就說:"沒什么,你爸覺得AA制好,我們就AA制。"
張明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他媽:"什么AA制?"
"就是家里花銷一人一半,公平合理。"我硬著頭皮解釋。
張明皺了皺眉:"爸,您和我媽都一把年紀了,還搞這套?"
"你不懂,這樣清楚。"我不想多解釋。
張明搖搖頭,沒再說什么,但我能看出來他不贊成。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傳來王秀蘭輕微的抽泣聲,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嘴上還是硬著不肯認錯。
第二天早上,王秀蘭的眼睛紅腫著,但她什么也沒說,默默地準備著自己的早餐。
我也沒說話,各吃各的,屋子里靜得能聽見時鐘的滴答聲。
03
三個月后,王秀蘭真的去給別人當保姆了。
那天早上,她穿著最樸素的衣服,提著一個小包站在門口:"老張,我在李阿姨家找了個活,照顧她癱瘓的老伴,一個月3000塊。"
我正在看報紙,頭也沒抬:"去就去唄,反正你在家也沒事干。"
"一周回來一天,家里的AA制繼續,但是家務費你得另外算。"她的聲音很平靜,但聽起來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
我這才抬起頭看她:"什么家務費?"
"我不在家,你的衣服誰洗?地面誰拖?飯誰做?"她面無表情,"按市價,鐘點工一小時30塊。"
我有點慌了:"秀蘭,你這是干什么?咱們是夫妻!"
"夫妻怎么了?夫妻就要免費勞動嗎?"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你不是最講公平嗎?"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個星期,我還覺得挺自在。沒人管東管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看電視看多久看多久。
但很快問題就來了。
臟衣服堆了一大堆,我從來沒用過洗衣機,折騰半天才洗好,結果白襯衫和紅襪子一起洗,全變成了粉色。
做飯更是災難。我只會煮面條和蒸蛋,連續吃了三天,看見面條就想吐。
家里越來越亂,地面上到處是煙灰和紙屑,衛生間的味道越來越大。
王秀蘭一周回來一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走。她看著亂糟糟的家,什么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干凈。
"秀蘭,你就不能幫我收拾一下嗎?"我有些尷尬地問。
她停下手里的動作,看了我一眼:"可以啊,按小時收費,30塊一小時,這是市價。"
我憋了半天,最后還是沒好意思開口。
更讓我受不了的是鄰居們的眼光。
"老張,你老婆怎么去給別人當保姆了?你們家缺錢嗎?"隔壁的劉大爺好奇地問。
"沒缺錢,她自己要去的。"我硬著頭皮回答。
"這可不對啊,老兩口了,應該在家享福,怎么還出去做苦工?"
我無法解釋,只能隨便搪塞幾句。
但鄰居們的議論聲還是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老張家那口子真夠狠心的,老婆出去當保姆,他在家享清福。"
"就是啊,王秀蘭那么好的人,跟了他四十多年,到頭來還要出去伺候別人。"
"聽說還搞什么AA制,兩口子算得那么清楚,有意思嗎?"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我心里,但我嘴硬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04
半年后,兒子張明帶著懷孕的媳婦李小雅來家里。
李小雅已經懷孕七個月了,肚子圓鼓鼓的,走路都有些吃力。
"爸,我媽呢?"張明環顧四周,家里亂得像個垃圾場。
"你媽在李阿姨家當保姆。"我有些不自然。
"什么?"張明瞪大眼睛,"我媽去當保姆?為什么?"
"她自己愿意去的。"我避重就輕。
李小雅在沙發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爸,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難?需要錢的話,我們可以..."
"沒有沒有,不缺錢。"我連忙擺手。
張明的臉色很難看:"爸,您和我媽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夫妻,為什么要分開過?"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最后還是把AA制的事情說了出來。
張明聽完后,沉默了很久:"爸,您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說您嗎?"
"我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嘴硬道。
"他們說您沒良心,讓老伴出去當保姆,自己在家享福。"張明的聲音有些顫抖,"爸,我媽跟了您四十多年,她容易嗎?"
李小雅也勸道:"爸,媽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讓她回家吧。我馬上就要生孩子了,正好需要人照顧。"
我心里其實也有些后悔,但面子上拉不下來:"她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吧,反正也不缺她這點錢。"
張明失望地搖搖頭:"爸,您真的變了。"
那天晚上,李小雅突然肚子疼,而且疼得很厲害。
"爸,快,小雅可能要早產了!"張明著急地喊。
我也慌了,連忙幫著把李小雅扶到車上,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后說:"確實是要提前生產了,準備進產房吧。"
張明在產房外急得團團轉:"怎么辦?我媽不在,小雅生孩子都沒人照顧。"
看著兒子焦急的樣子,我心里五味雜陳。如果王秀蘭在家,這時候她肯定會忙前忙后地照顧兒媳婦,而不是像我這樣手足無措。
"要不要給媽媽打電話?"張明問我。
我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搖搖頭:"不用了,有我在就行。"
但我心里清楚,我什么都不會,根本幫不上忙。
產房的燈亮著,我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腦子里亂糟糟的。
想起這半年來的生活,想起王秀蘭離開時的眼神,想起鄰居們的議論,我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05
李小雅在產房里待了整整八個小時。
凌晨三點,產房的門終于開了。護士抱著一個小嬰兒走出來:"恭喜,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張明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謝謝,謝謝醫生!"
我也長長地松了口氣,總算有驚無險。
"孩子的奶奶呢?"護士四處看了看,"新生兒需要有經驗的人照顧,最好是孩子的奶奶。"
張明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我媽...我媽不在。"
護士有些意外:"不在?這么重要的時候不在?"
我站在一邊,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孩子很快被送到了嬰兒室,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小家伙紅彤彤的小臉。
"爸,您看,這就是您的孫子。"張明指著襁褓中的嬰兒,眼中滿是慈愛。
我走近玻璃窗,仔細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小生命。小家伙閉著眼睛,小手攥著拳頭,呼吸很平穩。
"長得真好。"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是啊,特別像小時候的我。"張明也笑了,但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可惜奶奶不在,不能第一時間見到孫子。"
護士這時候走過來:"孩子的家屬,孩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產婦需要坐月子,最好有人專門照顧。你們準備怎么安排?"
張明為難地看著我:"爸,要不還是給媽媽打個電話吧?小雅坐月子,我一個人真的照顧不來。"
我心里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王秀蘭遲早要知道孫子出生的消息。
"行,那你給你媽打電話吧。"我終于松口了。
張明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了王秀蘭的電話。
"媽,小雅生了,是個男孩...什么?您現在就來?好好好,我們在市人民醫院..."
掛了電話,張明說:"我媽說馬上就來,讓我們等著。"
一個小時后,王秀蘭匆匆趕到了醫院。她還穿著保姆的工作服,頭發有些凌亂,顯然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
"孩子呢?小雅怎么樣?"她一進門就著急地問。
"媽,小雅沒事,孩子在嬰兒室。"張明趕緊帶著她去看孫子。
王秀蘭看到襁褓中的小嬰兒,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哎呀,我的乖孫子,奶奶來晚了。"
她在玻璃窗前站了很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孩子,嘴里輕聲說著:"真好,真好,健健康康的就好。"
我站在她旁邊,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雅現在怎么樣?"王秀蘭轉頭問張明。
"還在恢復,醫生說明天就能出院。"張明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王秀蘭點點頭,然后看了我一眼,"孩子出院后住哪里?"
"當然住咱們家了。"張明理所當然地說。
王秀蘭沉默了一下:"那...那我把李阿姨家的活辭了,回家照顧小雅坐月子。"
"好,媽,您辛苦了。"張明感激地說。
我心里五味雜陳,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第二天上午,李小雅出院了。王秀蘭已經提前回家把嬰兒房整理好,買了各種嬰兒用品。
我看著她忙前忙后,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愧疚。
孩子被抱回家后,哭聲讓整個房子都熱鬧起來。王秀蘭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圍著孩子轉,又是喂奶又是換尿布,忙得不亦樂乎。
"來,爺爺抱抱孫子。"張明把孩子遞給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看著他粉嫩的小臉,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正當我沉浸在初為祖父的喜悅中時,孩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這雙眼睛...這雙眼睛...
我愣住了,死死盯著孩子的眼睛,腦海里翻江倒海,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完全說不出話來...
06
那雙眼睛,竟然和我死去二十年的弟弟張強一模一樣!
不僅是眼睛,連眉毛、鼻子的形狀都像極了。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差點把孩子掉在地上。
"爸,您怎么了?"張明趕緊接過孩子,擔心地看著我。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現。
那是1998年,張強剛從部隊退伍回來,年輕帥氣,在紡織廠工作。那時候王秀蘭在同一個廠子做臨時工,她經常和張強一起上下班。
我那時候在外地的機械廠工作,一個月只能回家一兩次。每次回來,都能聽到鄰居們夸張強如何如何好,又聽說王秀蘭和張強走得很近。
我當時心里就有些疑慮,但張強是我親弟弟,王秀蘭是我妻子,我怎么能往那方面想?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回家,發現張強和王秀蘭在家里說話,兩人看起來有些慌張。
"哥,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張強站起來,表情不太自然。
"廠里放假,我就回來了。"我看看他,又看看王秀蘭。
王秀蘭低著頭,臉有些紅:"張強來給咱們修水龍頭,剛修好。"
我當時沒多想,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后來的幾個月里,我幾次聽到鄰居們的閑言碎語,說什么"張強和嫂子走得太近"、"兩人經常一起出現"之類的。
我忍不住找張強談了一次。
"張強,外面有些閑話,你和秀蘭要注意點分寸。"我盡量平靜地說。
張強的臉刷地紅了:"哥,您想哪去了?我和嫂子清清白白,只是...只是她一個人在家不容易,我偶爾幫點忙而已。"
"我知道,但是閑話傳多了對誰都不好。"我拍拍他的肩膀。
張強點點頭:"我知道了,哥,以后我會注意的。"
從那以后,張強確實很少來我們家了。但1999年初,一場意外車禍奪走了他的生命,年僅26歲。
我趕回來處理后事,看著張強的遺體,心里滿是愧疚。我覺得是自己的懷疑傷害了兄弟感情,讓他在生前最后幾個月里都和我有些疏遠。
那時候王秀蘭哭得很傷心,我以為她是因為少了一個幫助她的小叔子而難過。
張強去世三個月后,王秀蘭告訴我她懷孕了。
我高興壞了,以為終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九個月后,張明出生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覺得張明長得不太像我,但也沒往別處想。孩子嘛,有時候像媽媽多一些。
但現在,看著這個剛出生的孫子,那雙和張強一模一樣的眼睛,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07
"爸,您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張明關切地問。
我勉強穩住心神,顫抖著聲音說:"我...我有點累,想回房間躺一會兒。"
回到房間,我關上門,腦子里亂成一團。
如果張明真的是張強的兒子,那這些年我堅持的一切又算什么?我對王秀蘭的苛刻,我的AA制,我讓她出去當保姆...
我想起這半年來王秀蘭的眼神,那種絕望和無奈。如果她真的背叛了我,但為什么還要忍受我這樣的對待?為什么不直接說出真相?
還是說...還是說我想多了?也許只是孩子長得像小叔子而已?
我在房間里踱來踱去,越想越亂。
這時候,門外傳來王秀蘭和李小雅的說話聲。
"小雅,你先休息,孩子我來照顧就行。"王秀蘭輕聲說。
"謝謝媽,您也辛苦了。"李小雅的聲音有些疲憊。
"不辛苦,照顧孫子是應該的。"王秀蘭的聲音里帶著滿滿的愛意。
聽到這些話,我心里更加矛盾了。如果王秀蘭真的做錯了什么,她現在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孫子,又算什么?
晚上,張明和李小雅都睡了,王秀蘭還在客廳里照顧孩子。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后還是起來走到客廳。
王秀蘭坐在沙發上,輕輕搖著懷里的孩子,嘴里哼著搖籃曲。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我突然發現她老了很多,頭發白了大半,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
"還沒睡?"她看到我,輕聲問。
"睡不著。"我在她對面坐下。
"孩子很乖,剛才哭了一會兒,現在睡著了。"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嬰兒,臉上滿是慈愛。
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秀蘭,我..."
"什么?"她抬起頭看我。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把那些話說出口:"沒什么,你...你辛苦了。"
王秀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哄著孩子。
"秀蘭,AA制的事情..."我鼓起勇氣開口。
"算了,都過去了。"她打斷了我,"現在孩子出生了,我們都做爺爺奶奶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她的話讓我更加愧疚。這個女人,即使受了這么多委屈,在孫子出生的這個時刻,還是選擇了寬恕。
但那個疑問卻像一根刺一樣扎在我心里。我必須要知道真相,哪怕這個真相會讓我痛苦不堪。
08
第二天,趁著王秀蘭去菜市場買菜,我偷偷翻出了一些老照片。
找到了張強年輕時的照片,我拿到嬰兒床前仔細對比。
孩子睡得正香,小臉安詳。我把照片湊近,越看越覺得相似。不僅是眼睛,連鼻梁的形狀、嘴唇的弧度都像極了。
"爸,您在干什么?"張明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身后。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照片收起來:"沒...沒什么,就是看看孩子長得像誰。"
張明笑了:"大家都說像我小時候,但我覺得更像小叔叔。您看,這眼睛,這鼻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的心狠狠一震:"你...你也覺得像你小叔叔?"
"是啊,太像了。"張明毫不在意地說,"不過這也正常,咱們一家人,總有些相似的地方。"
他的話雖然輕松,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我心上。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留意張明的一舉一動,想要找到更多的線索。
我發現張明走路的姿勢和張強很像,說話時的手勢也很像,連笑起來的樣子都神似。
這些年來我怎么就沒注意到呢?還是說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一周后的一個下午,孩子在嬰兒床里哭個不停,王秀蘭抱起來哄了很久都不管用。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有些擔心。
"應該是餓了,我去沖奶粉。"王秀蘭把孩子遞給我。
我抱著孩子,看著他皺巴巴的小臉,心里突然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
無論這孩子的身世如何,他都是無辜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張強的血脈,那也算是我弟弟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印記了。
想到這里,我輕輕搖晃著孩子,嘴里哼起了張強小時候最愛聽的那首歌。
神奇的是,孩子真的安靜下來了,不再哭鬧。
"咦,爺爺真厲害,一下就把孩子哄好了。"張明走過來,驚喜地說。
我看著懷里的孩子,心里五味雜陳。也許,有些事情不需要追究得太清楚。重要的是現在,是這個家庭的和睦,是這個孩子的健康成長。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走到王秀蘭面前,誠懇地說:"秀蘭,對不起,這些年我做錯了很多事情。AA制取消,以后家里的開銷我來負責,你也不用再出去當保姆了。"
王秀蘭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感:"老張,你..."
"什么都別說了,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好照顧孫子。"我打斷了她。
王秀蘭看了我很久,最后點點頭:"好。"
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有淚光閃爍。
從那以后,我們的生活回到了正軌。我重新承擔起家庭的經濟責任,王秀蘭專心在家照顧孫子和兒媳。
孩子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可愛。每當他對著我笑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張強。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讓張強的血脈在這個家庭里延續下去。
至于那個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我選擇永遠不再提起。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會傷害更多的人。
現在的生活雖然不完美,但至少是和諧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孩子健康成長,這就夠了。
有時候,寬恕比追究更需要勇氣。而我,終于學會了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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