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你的雙眼,上大馬路上隨便抓一個兒童。“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都誰寫的?只要會說話的兒童,多半大聲告訴你:王昌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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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出如此豪放豁達詩句的王昌齡,在公元756年,途經亳州時,竟被亳州刺史閭丘曉殘忍殺害了!閭丘曉為何要殺害王昌齡,史書記載甚少,這成了一個千古謎團。
王昌齡出身貧苦,并沒有從學堂直接讀書做官,不到二十就投奔安西都護府,在西域一帶從軍,是扎扎實實的大唐邊軍出身。只是他決意一輩子在軍隊報效國家之時,正好是唐玄宗開元初,大唐國力正盛。不僅打垮了吐蕃多次進攻,而且遏制了西部突騎施、葛邏祿等草原部落的崛起,同時向北結好回紇。一時間,“開元盛世”之下居然無仗可打。一同陪伴王昌齡巡邊的一個老兵勸說他,既然有讀書人的底子,干嘛來邊關耗費青春,不如回家好好科舉做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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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齡聽從勸告,年近30回到家鄉長安參加科舉考試,居然就中了,于是步入仕途。因為他豐富的多年從軍經歷,因此寫作的邊塞詩歌豪放豁達,充滿了浪漫主義情懷,相當的膾炙人口。但也正因為他的邊疆經歷,性格直爽,不會迎合領導,職場生涯并不愉快。入了仕途就是一部直言上書,然后被貶,貶完召回,繼續被貶的過程。
公元755年,漁陽鼙鼓動地來,安祿山的大軍攻破潼關,李隆基南逃蜀地,長安失陷。此時王昌齡仍然處在又一輪貶謫之中,在湖南湘西的懷化當官,那時叫“龍標縣”。現在的懷化都是一個存在感不強的超八線小縣城,那時交通更加不便。756年,安史之亂已經一年有余,王昌齡突然從湘西出發,穿過武陵地區,渡過辰江,想往江寧,也就是南京方向去看一位親友。歷史沒有任何記載王昌齡因為什么原因,突然想動身離開。古代官吏,離開任職地都必須要有圣旨,否則是擅離職守,死罪。而作為龍標地區父母官的王昌齡顯然并沒有這份保命符和官文。當王昌齡路過亳州,也就是曹操老家之時,碰到了他命里的煞星——閭丘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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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是否發生沖突,因為什么發生沖突,史書沒有任何記載。王昌齡抵達亳州不久,即被亳州地方官閭丘曉直接棒殺,用棍子活活打死。一代“詩家天子”、“七絕圣手”,年僅六十,剛剛屆臨退休年紀,尚未與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就這么稀里糊涂死在戰火紛飛的某個角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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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安祿山叛軍由大將尹子奇率兵13萬正在奪取睢陽,張巡率兵3000在睢陽死死苦守。剛剛擁立唐肅宗的張鎬此時擔任宰相、諫議大夫,聽聞睢陽告急,急忙趕赴江淮地區,調集周邊節度使緊急援救睢陽。其中內定的一支援軍,就是閭丘曉的亳州軍,亳州離睢陽(現在的河南商丘),地圖直線距離才62公里,超近,古代騎兵兩個小時就能趕到。沒想到,閭丘曉這貨不知道是想賭一把,等待叛軍過來立刻投降,還是膽怯不敢進進軍。反正大唐宰相的命令是沒聽進去,半寸不肯移動,徹底貽誤軍機。
結果睢陽堅守十個月終于失守,張巡等四十六員守將集體殉國,全城四萬人最后只剩四百活人。張鎬氣得發狂,立刻就鎖拿了閭丘曉,預備定刑判罪。此時,一個關鍵人物出現,高適來了。沒錯,此時著名詩人、李白的朋友、高適正擔任淮南節度使。他也是王昌齡的朋友,他率領淮南本鎮兵馬隨同張鎬救援睢陽失敗,兵到時,城池陷落已經三天矣。如果不是張巡這個大功臣堅守睢陽十個月,大唐不會在失陷前一個月收復長安,更不可能在失陷十天后又收復了洛陽,但凡睢陽漏了一點怯,整個大唐朝就會被叛軍席卷江南,徹底玩完。所以,未能救得了張巡性命的張鎬,第一時間就要拿尚方寶劍砍了閭丘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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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能大多受《長安三萬里》電影影響,認為高適救了李白,實際上沒這回事。但歷史上,高適的確為王昌齡喊了冤。他一封信遞到張鎬那里,說明了王昌齡的死因。本來閭丘曉屬于一方命官,還在走流程,上報朝廷定奪,不能死那么快。結果,張鎬雖然沒見過王昌齡,但是王大詩人的作品是全大唐帝國的人都知道啊,竟然死在這么個小人手里?那還不辦了他!于是,立刻拉出閭丘曉,斬立決!據說,在上刑場前,閭丘曉向張鎬哀告:家里還有老母親要養,求丞相饒我一命啊!張鎬冷笑一聲:你有老母?王昌齡的老母親卻待由何人所養啊??閭丘曉面如死灰,啞口無言,半個時辰后,一命嗚呼,為王昌齡抵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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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齡最后得以昭雪,但是戰亂之下,此事默默消失在亂世的檔案之中,焚毀于兵戈戰火,無人知道。數百年后,元代文人曾經評價此事:以刀火之際歸鄉里,為刺史閭丘曉所忌而殺。可以推斷出,王昌齡大概率是無詔歸家的,一定程度上違反了朝廷律法。但是當時叛軍四面攻城掠地,王昌齡可能是擔心留在江寧的親人,交通不便,信息全無,全國路網、驛站通信系統全部中斷,只好斷然舍棄官印,先跑回家再說。結果,沒想到本來一趟悄悄地偷跑回家,戰亂之時,皇帝都跑沒了,應該沒人管,結果被亳州的這么個小人逮住。可能閭丘曉嫉妒王昌齡的詩才與風度,加上發現了他無詔歸家的漏洞,戰亂之時,法度全亂,打殺一個跑路地方官不是手到擒來?于是,小人閭丘曉就這么干了……千不該,萬不該,刀火紛亂之際到處亂跑啊!
遙想當年,大漠黃沙,城塞邊關,萬馬齊喑,一個青年,手執長矛,腰挎唐刀,巡視在萬里西疆。驀然回首,慨然長歌曰: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上海風秋。更吹羌笛關山月,無那金閨萬里愁!
詩家天子千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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