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12月23日上午,北風裹著雪粒拍打中南海南門,周恩來在醫護人員攙扶下登車,這趟車將把他送往機場,再飛長沙。病歷上寫著“膀胱癌、心絞痛”,可他的公文包里卻塞滿四屆人大名單與修改稿。醫生低聲提醒:“總理,飛機上記得吸氧。”周恩來只點頭,沒再說話。
航程不足兩個小時,機艙里卻顯得漫長。氧氣面罩遮不住他的咳嗽,手抖得厲害,水杯里的茶不斷搖晃。醫護組一共五人,心內科、泌尿科各帶了專家,一切都是葉劍英臨行前的安排。葉帥交代得明明白白:“人一定要平安把總理送回北京。”
長沙西郊,橘子洲頭的冬柳枯黃。毛澤東在住地等候已久,他清楚周恩來此行的目的——敲定四屆人大關鍵人事。兩位老人見面,沒有寒暄,先攤開文件。鄧小平的職務安排寫在第一頁,周恩來小聲說:“小平兼總參謀長,另設軍委副主席,您看呢?”毛澤東沉默幾秒,改了兩字:“軍委副主席要加上他。”
談到副總理人選,周恩來逐個解釋緣由。毛澤東忽然問:“錢學森在不在代表名單?”周恩來搖頭。毛澤東隨手寫下“補上”二字,又加了“侯寶林”。周恩來笑了笑,沒有爭辯,這位總理在生死線上依舊為國家科技與文化留心。
夜深,燈光映在窗玻璃。毛澤東放下筆,抬頭望向眼前這位憔悴的戰友:“總理還是我們的總理。”聲音不高,卻透著肯定。周恩來微微起身,答了句:“任務還沒完成。”對話就此打住,卻將彼此信任寫得分外清晰。
長沙會議進行了四天。間隙中,毛澤東提議先開十屆二中全會,再召開四屆人大,周恩來表示同意并當場安排日程。他的體溫那晚升到三十八度五,護士建議輸液,他擺手:“先把通知稿印出來。”
25日晚,醫護人員記錄到第一次大出血。泌尿科專家皺眉,提出立即手術被周恩來拒絕:“回北京說。”理由很簡單,談話尚未結束,方案尚待敲章。毛澤東得知后沉默良久,只叮囑秘書:“讓他多休息。”可兩人都懂,休息只是奢望。
26日是毛澤東八十一歲生日。周恩來堅持前往向主席祝壽,步子搖晃,仍努力站直。毛澤東握住他的手,輕聲說了一句:“要安定團結,把經濟搞上去。”這一句,成為當天所有談話的結尾,也成了兩位老人共同的叮嚀。
![]()
27日清晨,專機返回北京。降落前十分鐘,周恩來忽感胸悶,心電監護顯示早搏頻發,急救藥推入靜脈,他閉目休息。落地后,他沒有回301醫院,而是直接去人民大會堂,把完稿交給鄧小平。簡短交接完,他才被送往病房,病歷本上新添了一行字:昨日輸血800毫升。
接下來十天,北京會議馬不停蹄,周恩來大多在病榻上用電話和批示處理文件。1月5日,中央宣布鄧小平兼總參謀長;8日,十屆二中全會補選鄧小平為政治局常委、副主席;17日,四屆人大召開,周恩來再次當選總理。會后,他囑咐秘書記錄一句話:“國務院今后工作,由小平同志主持。”
表面上權力交接完成,但許多難題仍繞不過周恩來。文件、談判、外賓接待,他一樣未少。鄧小平一年內到醫院63次,多數時候只是問兩句:“身體怎么樣?還有什么要辦?”周恩來總回答:“先談公事。”醫生聽得心里發酸,卻也無可奈何。
有人感嘆周恩來太過操勞,他卻早有自述。1967年“二月逆流”期間,他就給鄧穎超說過:“犧牲的同志太多,他們沒做完的工作,只能我們替他們做。”這句話后來被外電稱為“周氏養生觀”,倒也貼切:他的生命,與工作綁在一起。
1975年夏,病情全面惡化。輸血次數攀到八十多,心臟電刺激開始使用。批示字跡越來越弱,連熟悉的“恩來”署名也常常只寫一豎。工作人員替他擬稿,他只做最后一句修正。有人提議請他休養,他搖頭:“歷史推我上舞臺,就得演完這一幕。”
![]()
周恩來在1976年1月8日離世,直到最后一刻,他的床頭仍擺著四屆人大文件夾。外界常說,1974年那趟長沙之行拖垮了他的身體;也有人說,如果他不去,國家大勢未必這么順暢。是非留給史家評說,事實是:毛澤東那句“總理還是我們的總理”至今未曾淡去。
2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