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盡頭有家舊書店,門楣上的漆剝落了大半,玻璃櫥窗里堆著泛黃的書。店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總戴著圓框眼鏡,坐在柜臺后慢悠悠地擦眼鏡片。十歲的阿寧第一次走進店里時,被滿屋子的舊書味嗆得打了個噴嚏,老爺爺卻笑著遞給她一顆薄荷糖:“新朋友,清清鼻子。”
阿寧成了書店的常客。她發現,每本書的扉頁都夾著一張“時光借閱卡”——不是打印的,是老爺爺手寫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格外認真。卡上記著借書人的名字、借書日期,還有一句奇怪的話,比如“借給會為星星失眠的人”“借給相信童話的大人”。
“這些卡是干嘛的呀?”阿寧舉著本《小王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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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推了推眼鏡:“從前啊,人們借書會留句話,像‘這本書救過我的命’‘看完請輕放,它怕疼’。現在沒人寫啦,我就替他們記著。”他翻開一本《安徒生童話》,卡上寫著:“借給那個總把面包屑分給螞蟻的女孩——2003年夏。”
阿寧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確實常蹲在路邊喂螞蟻,還被媽媽罵“臟”。她眼睛一亮:“這是寫給我的?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啦!”
老爺爺笑瞇瞇地點頭:“書會等對的人,就像星星等夜空。”
從那天起,阿寧開始認真填借閱卡。她借《海底兩萬里》時寫:“借給想和章魚做朋友的人”;借《飛鳥集》時寫:“借給相信風會唱歌的人”。漸漸地,她發現卡上的字跡變了——有的工整秀氣,有的潦草奔放,甚至有小朋友用拼音寫的“借給喜歡恐龍的寧寧”。
原來,老爺爺把她的卡悄悄放在其他書里,而其他借書人也會留下自己的話。舊書店成了秘密基地,陌生人的溫暖通過一張張卡片,在書頁間悄悄傳遞。
直到阿寧搬家那天,她抱著最后一本《綠野仙蹤》哭得稀里嘩啦。老爺爺遞給她一個鐵盒,里面裝滿了借閱卡:“這些是給你的,寧寧。有些話,書比人記得久。”
十年后,阿寧作為作家回到老街。舊書店還在,只是老爺爺的座位空了,換成了個戴圓框眼鏡的小姑娘。她翻開一本《小王子》,卡上寫著:“借給那個把故事寫成星星的人——2023年春。”
阿寧摸著卡片上的字跡,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新朋友,清清鼻子。”她抬頭,看見小姑娘舉著顆薄荷糖,背后墻上掛著老爺爺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笑得和當年一樣暖。
原來有些相遇,是命運提前寫好的書;而有些溫暖,會穿過時光,在某一頁等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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