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 年秋,盛京的清寧宮飄著淡淡的檀香,卻壓不住殿內的肅殺之氣。清太宗皇太極猝然離世,連一句遺詔都未留下。鑲白旗旗主多鐸猛地拔出腰刀,拍在議政王大臣會議的案幾上:“睿親王多爾袞功高蓋世,當繼大統!”
座中頓時一片嘩然,兩黃旗的將領紛紛按劍而起,豪格的親信更是怒吼:“先帝之子尚在,豈容旁支篡立!” 此時的多爾袞,端坐于席,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牌,目光掃過爭執的眾人,最終只說了一句:“立先帝第九子福臨,濟爾哈朗與我共輔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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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手握重兵、權傾朝野的睿親王,為何在皇位觸手可及之時選擇退讓?六年后,多鐸的突然離世,又為何讓他的皇帝夢徹底化為泡影?在清初那段波譎云詭的歲月里,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權力博弈與命運無奈。
一、皇太極驟逝:八旗漩渦中的權力角逐
多爾袞是努爾哈赤的第十四子,15 歲時便隨兄出征,憑著過人的謀略與勇武,被封為 “墨爾根戴青貝勒”。在皇太極時期,他南征蒙古、北討朝鮮,更是在松錦大戰中大敗明軍,為清朝入主中原掃清了最大障礙。
1643 年的盛京,八旗勢力早已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多爾袞手握正白旗與鑲白旗,同母兄弟阿濟格、多鐸是他最堅實的后盾;而皇太極的長子豪格,得到兩黃旗的誓死擁戴,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也暗中偏向他。
兩黃旗的將領甚至在皇太極靈前拔刀盟誓:“若不立先帝之子,我等愿從先帝于地下!” 這場皇位之爭,一旦處理不當,八旗便會陷入內戰,剛剛崛起的清朝很可能分崩離析。
多爾袞深知其中的利害。他曾在私下對多鐸說:“我若稱帝,兩黃旗必反,豪格坐擁重兵,勝負未可知。即便勝了,大清也會元氣大傷,何談入關中原?” 于是,他提出擁立六歲的福臨為帝,自己出任攝政王,看似退讓,實則將實權牢牢握在手中。
二、兩次擦肩:多爾袞的隱忍與野心
這并非多爾袞第一次與皇位失之交臂。1626 年,努爾哈赤病逝時,15 歲的多爾袞已是父親最寵愛的兒子,甚至獲封了兩黃旗的部分牛錄。可彼時的他,既無戰功,也無威望,根本無法與手握重兵的皇太極抗衡。
更讓他刻骨銘心的是,皇太極聯合代善等三大貝勒,逼迫他的母親阿巴亥為努爾哈赤殉葬。當阿巴亥的靈柩從宮中抬出時,多爾袞站在宮墻下,看著那口朱紅棺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始終未發一言。
此后的十余年,多爾袞將所有的隱忍化作戰功。他率軍收服蒙古察哈爾部,獲得了元朝的傳國玉璽;又揮師攻破朝鮮,迫使朝鮮國王稱臣納貢。到皇太極去世時,他已是清朝最具實力的親王,可皇位依舊隔著一層難以逾越的壁壘。
“我無子嗣,即便登基,百年之后,皇位終歸還是要回到皇太極一脈。” 多爾袞曾對心腹吐露心聲。在封建王朝,無后是稱帝的致命弱點,而這一弱點,他本想靠著弟弟多鐸來彌補。
三、多鐸:多爾袞稱帝的 “左膀右臂”
在多爾袞的權力版圖中,多鐸是無可替代的存在。這位努爾哈赤的第十五子,13 歲便被封為鑲白旗旗主,15 歲出征察哈爾部,就因勇猛無敵獲封 “額爾克楚虎爾”。
清軍入關后,多鐸成了多爾袞最鋒利的劍。1644 年,他率領大軍追擊李自成的農民軍,從陜西一路打到山東,斬殺李自成部將劉宗敏,繳獲無數糧草輜重。1645 年,他揮師南下,攻克揚州、南京,俘虜南明弘光帝朱由崧,徹底摧毀了南明的弘光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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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政治上,多鐸是多爾袞最忠誠的盟友。議政王大臣會議上,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多爾袞;圈地風波中,他堅定地站在多爾袞一邊,甚至提出修筑永平城,作為多爾袞未來稱帝的基地。
更重要的是,多鐸育有八子,其中多尼已漸長成。多爾袞無子,本打算將來從多鐸的兒子中選一人過繼為嗣,這樣既能解決皇位繼承的難題,又能保證權力始終在兄弟血脈中延續。“有豫親王在,我的皇帝夢,總有實現的一天。” 多爾袞曾這樣對阿濟格說。
四、天花奪命:多鐸之死成致命一擊
順治六年的春天,京城爆發了嚴重的天花疫情。這種在當時幾乎無解的傳染病,偏偏找上了 36 歲的多鐸。得知弟弟染病的消息時,多爾袞正在古北口巡查邊墻,他連夜策馬趕回京城,一路上竟跑死了三匹戰馬。
可一切都晚了。當多爾袞沖進豫親王府時,多鐸已經高燒不退,全身布滿膿皰。多爾袞急調太醫院的所有御醫,甚至不惜重金從民間請來郎中,可多鐸的病情依舊一日重過一日。
四月初九的清晨,豫親王府的哭聲刺破了京城的寂靜。多鐸終究沒能熬過這場天花,撒手人寰。多爾袞站在弟弟的靈柩前,久久不語,只是反復摩挲著多鐸生前最愛的那把寶弓,眼中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多鐸的死,對多爾袞而言是毀滅性的打擊。首先,鑲白旗群龍無首,年僅 13 歲的多尼繼承了豫親王的爵位,卻根本無法掌控旗內的老臣,鑲白旗的戰斗力也因此大打折扣。
其次,多爾袞的繼承計劃徹底落空。沒有了多鐸的子嗣作為過繼的選擇,他即便強行稱帝,百年之后皇位也難免旁落,甚至可能引發新的權力紛爭。
更致命的是,八旗內部的勢力平衡被徹底打破。濟爾哈朗趁機聯合兩黃旗的舊部,開始暗中削弱多爾袞的權力;代善的正紅旗也逐漸疏遠多爾袞,朝堂上反對他的聲音越來越大。
五、皇父攝政王:權力巔峰的孤獨與無奈
多鐸去世后,多爾袞的身體也日漸衰弱。常年的征戰與繁重的政務,讓他患上了嚴重的風疾,時常頭暈目眩,連批閱奏折都需要旁人代筆。但他并未放棄對權力的掌控,反而在順治五年晉封為 “皇父攝政王”,儀仗與皇帝無異,成了名副其實的 “無冕之皇”。
可這份看似無上的權力,背后卻是步步驚心。他下令撤除諸王兼理六部的制度,將行政大權收歸己有;又罷免了濟爾哈朗的輔政之職,獨攬朝政。但這些舉措,反而讓他成了眾矢之的。
兩黃旗的官員私下散布流言,稱多爾袞 “欲行篡立”;豪格的舊部更是蠢蠢欲動,試圖伺機反撲。多爾袞曾想過再次推動稱帝之事,可每當看到多鐸的靈位,便又打消了念頭。沒有了弟弟的軍事支撐,沒有了合適的繼承人選,他根本沒有把握應對稱帝后的種種危機。
順治七年冬,多爾袞在古北口狩獵時墜馬受傷,不久后便與世長辭,年僅 39 歲。他至死都未能登上那夢寐以求的皇位,而他的離去,也讓清初的權力格局再次發生巨變。
六、身后榮辱:歷史的公正與無奈
多爾袞去世后,順治帝福臨終于親政。積怨已久的他立刻下令清算多爾袞的黨羽,不僅剝奪了他的封號,還掘墓鞭尸,將其牌位從太廟中撤出。這位為清朝入主中原立下赫赫功勛的睿親王,死后竟落得如此下場。
直到一百多年后,乾隆皇帝才為多爾袞平反,恢復了他的睿親王封號,并在詔書中寫道:“睿親王多爾袞定鼎中原,厥功至偉,身后被誣,實屬冤屈。” 這份遲來的平反,終于讓多爾袞的功績得到了歷史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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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森在《清史講義》中評價多爾袞:“清之入關創業,為多爾袞一手所為,其功最偉,而其罪則在私受皇父之名,欲篡皇位而未成。” 閻崇年也在《清朝開國史》中說:“多爾袞的一生,是野心與理智交織的一生,他的退讓,保全了清朝的統一,也注定了自己的悲劇。”
多爾袞為何不稱帝?或許是因為他看清了八旗內部的矛盾,不愿讓清朝因內亂而錯失入關的良機;或許是因為多鐸的離世,讓他失去了最堅實的支撐。但無論如何,他以攝政王的身份,率領清軍入關,平定中原,為清朝兩百多年的統治奠定了基礎。
而多鐸的死,不僅是多爾袞個人的悲劇,更是清初政治格局的轉折點。如果多鐸沒有英年早逝,多爾袞或許真的能登上皇位,清朝的歷史也可能就此改寫。可歷史沒有如果,這位權傾朝野的睿親王,終究只能帶著未竟的皇帝夢,長眠于地下。
當我們站在歷史的長河回望,多爾袞的選擇與無奈,多鐸的勇猛與早逝,都化作了清初歷史中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的故事,不僅讓我們看到了權力博弈的殘酷,更讓我們讀懂了歷史發展的無常與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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