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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六六鱗
編輯 | 六六鱗
2017年7月,蒙古國杭愛山。當"車騎將軍竇憲"幾個字從2000年的風化石壁上被辨認出來,齊木德道爾吉教授雙膝跪地,淚流滿面。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史書沒有說謊,燕然勒銘真的存在。
暴雨沖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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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夏末,蒙古國中戈壁省的草原上下著暴雨。兩個牧民趕著羊群躲進杭愛山南麓的懸崖下避雨,雨水像瀑布一樣從巖壁上沖刷而下。等雨停了,其中一個牧民抬頭看向崖壁,突然愣住了。平時灰撲撲、糊著厚厚鳥糞的石頭,被雨水洗得干干凈凈,上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某種文字。
這兩個牧民走近細看,完全看不懂那些符號是什么意思。草原上的蒙古文他們認識,俄語字母也見過,可這些筆畫橫平豎直、方方正正的玩意兒,從沒見過。消息傳到了省里,很快就有人來看。來的人越來越多,有蒙古國的學者,有俄羅斯的專家,甚至還有歐洲來的考古隊。所有人圍著這片懸崖轉了一圈又一圈,拍照、測量、記錄,最后全都搖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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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石刻位置太尷尬。距離地面4米多高,寬1.3米,高不到1米。想仔細看清楚內容,必須搭架子爬上去。更要命的是,近2000年的風吹日曬讓石面嚴重風化,很多字已經模糊不清,像被歲月啃掉了半截。那些外國專家看了半天,只能確定這是某種古老的東方文字,再多的就說不出來了。石刻就這樣繼續掛在崖壁上,每年接受著風沙和冰雪的洗禮,等待著能讀懂它的人。
2014年的某一天,蒙古國成吉思汗大學的校長喇呼蘇榮翻出了這個懸案的資料。他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想到一個人。這個人叫齊木德道爾吉,是中國內蒙古大學的蒙古學專家,專門研究草原歷史和古代文字。喇呼蘇榮給齊木德道爾吉發了幾張照片,上面是他們辨認出來的十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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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德道爾吉看完照片,心跳開始加速。這些字,是漢字!而且是東漢時期的隸書!他立刻回復:需要更多照片,越清晰越好。接下來的幾個月,蒙古國那邊陸陸續續把石刻的各個角度照片都發了過來。齊木德道爾吉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越看越激動。某天深夜,他在書房里突然站起來,聲音都在顫抖:"這可能是《封燕然山銘》!"
《封燕然山銘》,這五個字在中國歷史上的分量太重了。公元89年,東漢大將軍竇憲率領漢軍和南匈奴聯軍,深入大漠三千里,在燕然山大破北匈奴。戰后,竇憲命隨軍出征的大文豪班固寫下銘文,刻在燕然山的石壁上。從那以后,"燕然勒功"就成了武將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范仲淹那句"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說的就是這件事。
歷史記載里白紙黑字寫著《封燕然山銘》的內容,《后漢書》里一個字不差地保存了全文。問題在于,燕然山到底在哪?銘文真的存在嗎?近代以來,中國、俄羅斯、蒙古國的學者翻遍了阿爾泰山和杭愛山一帶,就是找不到那塊石頭。有人開始懷疑:會不會只是史官編出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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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27日,齊木德道爾吉和學生高建國坐上了飛往烏蘭巴托的飛機。隨身行李里裝著相機、測量工具、拓片材料,還有一份《后漢書》的復印件。第二天,中蒙聯合考察隊正式成立,目標明確:去杭愛山南麓那個神秘的懸崖,徹底搞清楚那些文字到底寫了什么。
峭壁上的對話
從烏蘭巴托到中戈壁省德勒格爾杭愛縣,越野車在草原上顛簸了整整一天。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荒原,偶爾能看到幾只鷹在天空盤旋。齊木德道爾吉坐在車上,手里一直握著那封《后漢書》。上面記載的銘文內容,他早就能背下來了。現在的問題是:眼前這塊石頭,和史書記載的內容,到底能對上多少?
7月29日清晨,考察隊到達了坐標點:北緯45°10′403″,東經104°33′147″,海拔1488米。這是杭愛山的一條支脈,向西南方向突出的紅色巖石特別顯眼。巖壁垂直而下,表面覆蓋著厚厚的風化層和鳥糞。齊木德道爾吉抬頭看了看,心里明白:接下來的幾天會非常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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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建腳手架花了大半天時間。這里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所有工具都得人工搬運。架子搭好后,齊木德道爾吉第一個爬了上去。站在離地4米多高的木板上,他伸手摸向石壁。手指碰到石面的瞬間,一陣電流般的感覺傳遍全身。這些刻痕太規整了,橫平豎直,筆畫有力,絕對是人工雕刻出來的漢字隸書。
清理工作從早上干到天黑。考察隊用軟刷子小心翼翼地掃掉表面的浮土和鳥糞,用清水沖洗風化的石面,用強光手電照射每一個筆畫的凹槽。石壁上慢慢顯露出20行漢字,從上到下,從右到左,密密麻麻排列著。很多字的筆畫已經脫落,有些地方整個字都看不清了。齊木德道爾吉拿出相機,從各個角度拍攝,記錄下每一處細節。
第二天開始制作拓片。這是最關鍵的一步。拓片能夠把石刻上的文字完整地轉印到紙上,方便后續辨認和研究。蒙古國的史學家巴拉吉尼瑪爬上腳手架,和齊木德道爾吉一起工作。兩個人配合得很默契:一個人扶著宣紙,一個人用拓包輕輕拍打。黑色的墨汁滲透紙張,石刻上的文字開始在白紙上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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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永元元年秋七月……"齊木德道爾吉念出了第一行。這正是《封燕然山銘》的開頭!巴拉吉尼瑪雖然不懂漢字,但他看到齊木德道爾吉的手在發抖,就知道找對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兩個人幾乎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制作拓片。太陽越升越高,石壁被曬得滾燙,兩個人的衣服全被汗水浸透了。
下午的時候,"車騎將軍竇憲"幾個字被完整拓印出來。齊木德道爾吉盯著拓片,眼淚突然就止不住了。這不是激動,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撼。2000年前,班固站在同樣的位置,用同樣的筆畫,刻下了這些字。2000年后,這些字還在,一筆一劃都沒有變。史書沒有騙人,祖先沒有說謊,歷史就擺在眼前。
當天晚上,考察隊在簡易帳篷里整理資料。齊木德道爾吉拿出《后漢書》,開始逐字比對。石刻上的第一行:"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后漢書》里的記載:"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一字不差!第二行、第三行、第四行,每一行都能和史書完美對應。260多個字的石刻,雖然有40多個字因為風化看不清了,但能辨認出來的220多個字,和《后漢書》記載的內容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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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德道爾吉放下手里的資料,走出帳篷。草原的夜空繁星密布,銀河清晰可見。他站在懸崖下,仰望著那片石壁。2000年前的那個秋天,竇憲帶著漢軍和南匈奴聯軍,從朔方出發,越過大漠,翻過高闕,經過荒野,一路追擊北匈奴到燕然山。北匈奴大敗,漢軍斬首一萬三千顆,俘獲人口和牲畜超過一百萬。班固提筆寫下這篇銘文,工匠們用錘子和鑿子,一筆一劃刻在這塊紅色的巖石上。
那是一場徹底改變歷史的戰爭。從漢武帝開始,漢朝和匈奴打了幾百年的仗。衛青、霍去病北伐匈奴,打出了"封狼居胥"的傳奇。但匈奴一直沒有被徹底消滅。東漢初年,匈奴分裂成南北兩部分,南匈奴投降漢朝,北匈奴繼續對抗。
永元元年的燕然山之戰,北匈奴主力被全殲,單于逃之夭夭。兩年后,北匈奴殘部在阿爾泰山被徹底消滅。從此以后,蒙古高原上再也沒有了匈奴的影子。歷史學家推測,逃跑的那部分匈奴人一路向西,跑到了中亞、歐洲,甚至可能導致了后來的民族大遷徙,間接影響了羅馬帝國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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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的回響
2017年8月15日,蒙古國成吉思汗大學正式對外宣布:杭愛山南麓發現的摩崖石刻,經中蒙聯合考察隊確認,就是東漢班固所作的《封燕然山銘》。消息傳回國內,整個史學界沸騰了。這不只是發現了一塊石頭,而是用實物證明了中國歷史記載的可靠性。
北京大學的歷史學教授看到拓片后,第一反應是:"太精準了!"中國的史書傳承了幾千年,從《史記》到《漢書》到《后漢書》,每一代史官都認認真真地記錄著前朝的事情。西方學者一直懷疑中國古代史書的真實性,認為很多內容可能是后人編造的。燕然山銘的發現,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這個質疑:史書記載的內容,和石刻上的文字完全一致,連標點符號都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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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石刻的發現,也解決了一個困擾學界多年的地理問題。燕然山到底在哪?歷史上有很多猜測,有人說在阿爾泰山,有人說在杭愛山,還有人說在天山。現在答案清楚了:燕然山就是杭愛山,石刻的位置在杭愛山南麓的支脈上,坐標明確,海拔1488米。這個坐標點成了研究漢代歷史地理的重要參照物。以它為中心,可以反推出當年漢軍的行軍路線、戰場位置、后勤補給點。
石刻上還有一個細節值得注意。在銘文下方,離地面不到兩米的地方,刻著兩個更大的字:"漢山"。字體比上面的銘文更古樸,筆畫更有力。研究人員認為,這兩個字可能是當時漢軍給這座山起的名字。蒙古高原上的山川河流,原本都是用匈奴語命名的,比如"涿邪山""安侯河"。漢軍大勝之后,直接用漢語給這里命名"漢山",宣示主權。2000年后,這兩個字還在,就像一個永遠不會消失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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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山銘的發現,對普通人來說意義更大。歷史書上的文字,畢竟隔著一層紙。石頭上的刻字,是真真切切摸得到的東西。2000年前的工匠,用錘子和鑿子,在堅硬的紅色巖石上一筆一劃地刻字。每一個筆畫都不容易,每一個字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刻完之后,石頭就立在那里,經受風吹雨打、冰雪侵蝕,2000年過去了,字還在。
這種感覺很震撼。現代人習慣了電腦打字、手機輸入,幾秒鐘就能寫出幾百個字。古人不一樣,他們要把字刻在石頭上,讓它流傳千年。這不只是技術活,更是一種信念:我們今天做的事情,值得讓后人知道;我們的功績,值得被永遠記住。班固寫下那篇銘文的時候,想的就是這個。竇憲帶領漢軍打敗了匈奴,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的大事,必須用最堅固的方式記錄下來。
范仲淹寫"燕然未勒歸無計"的時候,他不知道燕然山銘在哪,甚至不確定它是否真的存在。但他知道這個典故的分量,知道"燕然勒功"代表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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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武將,如果能像竇憲那樣建功立業,在邊塞刻石紀念,那就是一生的榮耀。幾百年過去了,到了宋朝,范仲淹還在感嘆自己沒有機會"勒石燕然"。再過幾百年,到了現代,這塊石頭被找到了,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在告訴我們:祖先沒有說謊,歷史就是這樣發生的。
齊木德道爾吉跪在石壁下的那一刻,很多人不理解,覺得有點夸張。但只有真正搞歷史研究的人才明白那種心情。你讀了幾十年的史書,看了無數遍的文獻,突然有一天,你站在2000年前的現場,看到了當年刻下的文字。那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不是震撼兩個字能形容的。歷史不再是書本上的鉛字,而是活生生的、摸得到的存在。
這塊石刻現在還在蒙古國杭愛山上。中國和蒙古國的考古部門正在商討保護方案,要在不破壞原貌的情況下,讓這塊石頭能夠保存更久。同時,拓片和高清照片已經帶回國內,存放在內蒙古大學的檔案館里。任何人想研究這段歷史,都可以去查閱這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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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前,班固在石頭上刻下"熙帝載兮振萬世"。2000年后,這句話應驗了。大漢的功績,真的流傳了萬世。那些刻在石頭上的文字,比任何金銀財寶都珍貴,比任何口頭傳說都可靠。它們靜靜地待在那里,等待著每一代人去發現、去解讀、去感受歷史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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