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 | 探究先秦圁刀之特別 構建獨特三等幣值體系

“圁半”、“圁刀”、“圁陽刀”一組3枚
通長分別為：7.26/9.69/11.53厘米
(圖片來源：華夏古泉) 在先秦刀幣發(fā)展史上獨具特色的圁刀，承載著層層歷史謎團 —— 從其獨特的幣值體系，到 "圁" 字背后的神秘意涵，皆引人探究。

一、圁刀的三種形制，對應不同幣值

圁刀有大、中、小三種形制，分別對應 “圁二刀”“圁刀”“圁陽新刀”“圁半” 等不同幣值。

大型：圁二刀中型：圁刀、圁陽、圁陽刀、圁陽新刀小型刀幣則對應較低幣值：圁半、圁新半 這樣三等幣值能夠滿足不同規(guī)模交易的需求。當然前代貨幣已存在不同大小與幣值的情況，圁刀的三等幣值體系并非憑空出現(xiàn)，而是借鑒了前代的經(jīng)驗，三級制貨幣集中于三晉（韓、趙、魏）和周王室領地，這些地區(qū)是戰(zhàn)國前期商品經(jīng)濟最發(fā)達的區(qū)域，隨著農(nóng)業(yè)、手工業(yè)分工細化，商品交易出現(xiàn) “大額批發(fā)” 與 “小額零售” 的分化，商人的大宗貨物運輸，需要大額貨幣，平民日常購買糧食、工具等，依賴小額貨幣，不同幣值恰好滿足了多樣化的商貿(mào)需求。

《東周貨幣史》中提到“三級制是鑄幣面值的三個等級，分別是半釿、一釿、二釿”。把面值分為三個等級的代表性貨幣主要是布幣，有聳肩尖足空首布、釿布、平肩空首布、垂肩空首布。尖足布、方足布是半釿、一釿的二級制。而在刀幣中，圁刀是唯一分三個等級幣值的品種。

圁半、圁刀、圁二刀形成 “1:2:4” 的倍數(shù)關系，這種簡單比例便于計算，例如 1 枚圁二刀 = 2 枚圁刀 = 4 枚圁半，無需復雜換算即可完成交易。這種 “大小 - 輕重 - 面值” 的對應，使貨幣等級直觀可辨，即使是不識字的平民也能通過形制判斷價值。

青銅鑄幣通過國家規(guī)定的兌換比例確立價值，標志著貨幣信用開始從 “實物重量” 轉向 “國家制度”，為后世 “鑄幣稅” 和法定貨幣制度埋下伏筆。三等級幣制的核心是通過重量與面值的綁定，構建清晰的兌換體系，這一分類本質上是 “子母相權” 理論在貨幣形制上的具體呈現(xiàn)。從 “稱重貨幣”（如黃金、青銅需稱重量定價值）到 “計值貨幣”，等級制鑄幣使貨幣的 “價值尺度” 職能獨立于 “材質重量”。

二、“圁” 字釋讀的波折

近代最早發(fā)現(xiàn)圁刀是在羅伯昭《泉幣》雜志，出于山西太原，當時的學者將 “圁” 字誤釋為 “晉” 字。

《泉幣雜志》 后來，裘錫圭先生通過對大量古文字資料的比對研究，通過對貨幣面文、相關文字的歷史演變以及貨幣形制、所屬地等方面的分析，來糾正讀“晉”這一錯誤，得出了正確的釋讀結論：

1、尖足布和圓足布里的晉陽之 “晉” 字寫法與之不同，該字應釋作 “圁”，“圁” 字讀 “銀”，是一個從 “口”“言” 聲的形聲字。并列舉春秋晚期的?王子鐘 “諆”“諻” 等字所從的 “言”、三年余（魚）令戈 “譙” 字所從的 “言”、古印 “善” 字所從的 “言” 的寫法與之相似來佐證。

刀幣上的 “圁” 字與金文 “圁” 字形態(tài)相近。刀幣上的 “圁” 字是在金文基礎上演變而來，既保留了金文的部分特征，又因鑄造于刀幣的特殊需求，進行了適當?shù)恼{整。

2、“圁” 所指代的地理位置在哪里？《史記》《水經(jīng)注》《漢書?地理志》等古籍中，均提及 “圁水”“圁陽”“圁陰” 等地名。從這些記載可以推斷，“圁” 地與圁水相關，大致位于圁水流域周邊。稍有出入之處的是《漢書?地理志》載為“圜水出西河，東入河” ，師古注 “圜音銀，其釋在下”“圜字本作圁，縣在圁水之陰，因以為名也，說明在漢時“圁”被誤做“圜”，韋昭《地理志》注也指出“圜”當為“圁”。根據(jù)學者們的梳理，圁陽地望在今陜西北部神木東南與佳縣交界一帶。圁水，即今陜北禿尾河。

從貨幣斷代視角分析，學界普遍認定小直刀屬于戰(zhàn)國晚期的幣種；從地域歸屬演變情況來看，圁陽起初為魏國領土，后來被納入趙國的版圖。圁刀在形制方面，與邯鄲直刀、藺直刀等趙國貨幣極為相似。王昭邁所著的《東周貨幣史》在“刀幣發(fā)展序列”部分提到，趙刀是受中山刀的影響而產(chǎn)生的。基于上述情況，將圁刀判定為趙國貨幣的結論是準確的。再具體一些就是，中山國被攻破之后，原本的狄族遷徙到了圁地，圁刀便是由當時活躍在趙國境內的游牧民族狄族所鑄造的貨幣。

三、結語

圁刀作為先秦時期具有特殊地域與歷史背景的小直刀幣種，其存世數(shù)量稀少、品類記載有限，本身已屬泉界珍稀之品。不過，結合歷代錢幣發(fā)現(xiàn)的規(guī)律來看，隨著考古工作的持續(xù)推進、民間藏泉的逐步披露，未來仍存在發(fā)現(xiàn)圁刀新品種的可能性。

這類潛在的新品種，或許是以往未見的銘文變體，或是不同鑄期、不同范型的實物，亦可能是幣值體系中尚未確認的過渡形態(tài)。它們的發(fā)現(xiàn)不僅能豐富圁刀的譜系研究，更可能為厘清“圁”地歷史沿革、趙魏貨幣交融等問題提供新的實物佐證。當然，新品種的認定需經(jīng)考古地層學、文字學、錢幣形制學等多維度的嚴謹考辨，但這種可能性無疑為圁刀乃至先秦貨幣研究保留了值得期待的探索空間。

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圁陽新刀”，長9.9厘米，重7克聲明：本文轉載自“古泉文庫”微信公眾號，作者：aboha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