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六年三月,誰也沒想到,那個跟李自成稱兄道弟、號稱“曹操”的羅汝才,腦袋突然就搬家了。
前一天晚上,大營里還在推杯換盞,羅汝才喝得醉醺醺的,做著兩人聯手平分天下的美夢,結果第二天太陽還沒出來,他就已經在鬼門關報道了。
這一刀下去,不僅砍掉了一個盟友,更切斷了義軍內部最后的“山頭主義”。
也就是從這天起,李自成不再是那個到處流竄的“闖塌天”,他真正拿到了通往紫禁城的入場券。
要說清楚這事兒,咱們得往回倒個五年。
崇禎十一年(1638),那是李自成混得最慘的一年。
很多人以為他是接了高迎祥的班就一路開掛,其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年在潼關南原,洪承疇和孫傳庭聯手給他做了一個“死局”,李自成輸得那叫一個慘,老婆孩子丟了不說,手下大將劉宗敏都差點沒跑掉。
最后他只帶著十八個騎兵,灰溜溜地鉆進了商洛山的深山老林里當“野人”。
那時候江湖上都傳言,“闖王”已經涼透了。
這期間他過得那是相當憋屈,每天不僅要躲避搜山,還得解決吃飯問題。
不過運氣這東西很玄乎,就在李自成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朝廷突然把槍口轉了向。
原來是張獻忠在谷城造反了,崇禎皇帝急眼了,調動天下兵馬去圍剿張獻忠。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活著比臉重要,有人在前頭頂雷,這才是亂世生存的硬道理。
這人能成大事,就在于那股子死不認輸的韌勁。
蟄伏了大概兩年,趁著明軍主力都被張獻忠吸引走了,李自成帶著那一千來號人殺出了商洛山。
但他面臨的局面非常尷尬:沒錢、沒糧、沒地盤。
這時候的他,就像個剛破產又想二次創業的老板,急需拉贊助。
于是他先把“一斗谷”、“瓦罐子”這些小股流寇給收編了,靠著在河南打運動戰,慢慢攢了點家底。
真正讓他翻身的一仗,是崇禎十四年(1641)拿下了洛陽。
這一把可是賺翻了,不僅殺了福王朱常洵,還繳獲了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和糧食。
那時候河南正鬧大饑荒,老百姓餓得眼睛都綠了,李自成直接開倉放糧。
這招太絕了,史書上記載“從之者如歸”,幾十萬饑民瞬間變成了他的兵源。
在那個餓死人的年代,糧食就是選票,誰有糧誰就是親爹。
也就是在這會兒,那個冤大頭羅汝才來了。
這哥們原本跟張獻忠混,結果鬧掰了,帶著幾萬人馬跑來投奔李自成。
這一開始看著挺美,李自成善于攻城,羅汝才善于野戰,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一路把明軍打得找不著北。
但這可是幾萬人的武裝集團,羅汝才有自己的嫡系,有獨立的小金庫,這就成了典型的“國中之國”。
打游擊的時候,這種搭伙過日子的模式還沒啥問題,大家湊一塊搶口飯吃嘛。
但現在李自成要建立根據地了,要搞正規化建設了,這就成了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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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啊,一個公司怎么能有兩個董事長?
明朝那幫官僚雖然打仗不行,玩心眼子那是祖師爺級別的。
督師侯恂早就看出了這個破綻,開始瘋狂使用反間計,偽造信件,散布謠言,想方設法讓這兩只老虎互咬。
李自成心里跟明鏡似的。
他太清楚了,當年的瓦崗寨,如果李密不殺翟讓,最后也得散伙。
現在的義軍,正處在轉型的關鍵期,如果不把事權統一,別說打進北京,恐怕很快就會被各個擊破。
這是一道必選題,而且必須是帶血的答案。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是權力游戲的鐵律,沒得商量。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李自成先是設宴殺了另一個刺頭賀一龍,緊接著第二天搞突襲,直接干掉了羅汝才。
這招雖然狠,副作用也不小,羅汝才手下的楊承祖等人直接嚇得投降了明軍。
但從長遠看,這一刀切得太值了。
搞定內部矛盾后,李自成終于擁有了絕對的話語權,整個大順軍成了一塊鐵板。
在襄陽,李自成干了幾件大事,完全顛覆了以往“流寇”的形象。
他把襄陽改名叫“襄京”,設立了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搞出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子。
在地方上,設府尹、州牧、縣令,甚至連武官的等級制度都建立起來了。
更厲害的是他的經濟政策,“三年不征糧”,給農民發牛發種子,自己搞軍屯養活部隊。
這說明什么?
說明李自成已經意識到,光靠搶是得不了天下的,必須得經營“基本盤”。
這套組合拳打下來,他的勢力范圍北到黃河,南到湖南,形成了一個穩固的大后方。
從流賊到皇帝,差的不是那身龍袍,而是那股子六親不認的狠勁和重新制定規則的魄力。
如今回頭看,李自成的崛起絕非偶然。
他利用了明朝圍剿的空窗期死里逃生,利用洛陽之戰完成了原始積累,又通過殘酷的內部清洗完成了權力整合。
每一個環節,只要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那個在商洛山里啃樹皮的漢子,終究是靠著一步步的精算與狠絕,走到了歷史舞臺的最中央。
處理完這些破事,李自成終于能騰出手來了。
一年后,崇禎在煤山上了吊,大明朝,翻篇了。
參考資料:
張廷玉等,《明史·李自成傳》,中華書局,1974年。
顧誠,《明末農民戰爭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年。
彭孫貽,《平寇志》,浙江古籍出版社,198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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