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你其實挺會裝的，你每天也就給我換個尿布，但你卻落得一個好名聲。"
我手中的尿不濕瞬間掉在地上，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岳母王桂花躺在床上，那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冷笑。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但比這更讓我窒息的是她剛才那句話。
兩年了，整整兩年，我每天下班后都會來給她換尿不濕，從未間斷過，哪怕是加班到半夜，哪怕是生病發燒。
我以為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記不住。
但現在她突然開口，說出這樣的話，就像一把利刀直插我心臟。
"媽，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用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看著我，仿佛看透了我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01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王桂花的時候，她還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
那時候我和曉雯剛剛確定戀愛關系，她帶我回家見父母。
"媽，這是我男朋友陳磊。"曉雯有些緊張地介紹著。
王桂花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遍，眼神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就這樣??？"她的語氣很平淡，但那種失望顯而易見。
我當時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腳上是雙打了補丁的運動鞋，確實看起來寒酸。
"阿姨好，我是陳磊，在華泰公司做銷售。"我盡量表現得有禮貌。
"銷售？一個月能掙多少？"她直接問道。
"大概三千左右吧。"我老實回答。
王桂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轉身進了廚房，留下我和曉雯站在客廳里尷尬不已。
那天晚上，我在樓下等了兩個小時，才看到紅著眼睛的曉雯下樓。
"磊哥，我媽說我們不合適。"她哭著說。
"為什么？"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話還是很難受。
"她說你養不起我，讓我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我握著她的手，心中涌起一股不服輸的勁頭。
"曉雯，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媽刮目相看的。"
那一年里，我拼了命地工作，白天跑業務，晚上學習各種銷售技巧，周末還兼職送外賣。
整整一年，我的月收入從三千漲到了八千，在這個二線城市，已經算是不錯的水平了。
當我再次站在王桂花面前的時候，穿著新買的西裝，手里還提著給她買的燕窩。
"阿姨，我現在月薪八千了，足夠養活曉雯。"我有些得意地說。
王桂花接過燕窩，臉色緩和了不少。
"這還差不多，不過光有錢還不夠，關鍵是要對曉雯好。"
"這您放心，我會用生命保護她的。"
那時候的我，滿懷激情，以為只要努力就能贏得所有人的認可。
02
結婚那天，王桂花拉著我的手說了很多話。
"磊子，曉雯從小就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爸爸工作忙，基本不管家里的事。"
"我知道，媽。"我恭敬地回答。
"她這個人心軟，容易被欺負，你要保護好她。"
"我會的。"
"還有，我們家就這么一個女兒，以后你們有了孩子，也要姓張。"
這個要求讓我愣了一下，但看著曉雯期待的眼神，我還是點頭答應了。
"好的，媽，都聽您的。"
婚后的日子過得很平靜，我繼續努力工作，曉雯在醫院當護士，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第二年，女兒詩涵出生了，按照約定給她起了個姓張的名字。
王桂花抱著孫女，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孩子長得真好看，隨我們家的基因。"她得意地說。
我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為了方便照顧孩子，王桂花搬到我們家來住。
從那時候開始，我的生活就完全變了樣。
每天下班回來，王桂花都會對我的行為指指點點。
"磊子，你怎么又這么晚回來？曉雯一個人帶孩子很累的。"
"媽，我在加班，為了多賺點奶粉錢。"
"那也不能每天都這么晚，家里的事你也要分擔一些。"
"好的，媽。"
慢慢地，我發現自己在家里越來越沒有話語權。
買什么東西要經過王桂花的同意，教育孩子的方式也要按照她的標準來，甚至連我和曉雯之間的一些小矛盾，她都會插手。
"曉雯，你不要慣著他，男人不能慣的。"
"磊子，你要多包容曉雯，女人不容易。"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在自己的家里小心翼翼地生活著。
但為了家庭和睦，我選擇了忍耐。
03
轉折發生在三年前，王桂花突發腦血栓。
那天晚上，我正在客戶那里談一個大單子，突然接到曉雯的電話。
"磊哥，快回來，我媽暈倒了！"她的聲音充滿了恐慌。
我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開車趕到醫院。
看到王桂花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臉色蒼白，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畢竟相處了這么多年，雖然有矛盾，但她畢竟是曉雯的母親，也是詩涵的外婆。
"醫生，我岳母的情況怎么樣？"我著急地問。
"腦血栓，送來得及時，生命應該沒有危險，但可能會留下后遺癥。"醫生說。
"什么后遺癥？"
"可能會影響語言能力和行動能力，具體情況要等她醒來才知道。"
那一夜，我和曉雯守在病房里，看著插滿管子的王桂花，心情都很沉重。
"磊哥，如果我媽以后不能自理了怎么辦？"曉雯擔心地問。
"別想那么多，會好起來的。"我安慰她，但心里也很忐忑。
一周后，王桂花醒了，但正如醫生所說，她的語言能力和行動能力都受到了很大影響。
她說話變得斷斷續續，右半身基本失去了知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出院的時候，醫生建議我們請專業的護工，或者送到養老院。
"養老院？絕對不行！"曉雯堅決地搖頭，"她是我媽，我不能把她送到那種地方。"
"那請護工吧，雖然費用高一點，但專業一些。"我提議道。
"護工多貴啊，一個月要四千多，我們哪有那么多錢。"
確實，那時候我的收入雖然比剛開始高了一些，但房貸、孩子的教育費用，再加上王桂花的醫藥費，已經讓我們的經濟壓力很大了。
"那怎么辦？"我問。
"我來照顧她吧，反正我是護士，有經驗。"曉雯說。
"你還要上班，哪有時間？"
"我可以申請調到夜班，白天在家照顧我媽。"
我看著曉雯疲憊的神情，心里很不忍心。
"要不這樣，我來幫你分擔一些，下班后我來照顧媽。"
曉雯感激地看著我，眼中含著淚水。
"磊哥，謝謝你。"
就這樣，我開始了長達兩年的照護生活。
04
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出于善意。
王桂花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大部分時間都是昏昏沉沉的狀態。
看著這樣的她，我心里只有同情和憐憫。
每天下班后，我會先給她換尿不濕，然后幫她翻身，喂她吃流食。
整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個小時，有時候她拉得比較多，或者不配合，時間會更長。
最難受的是味道，即使戴著口罩，那種刺鼻的氣味還是會讓我反胃。
但我咬牙堅持著，因為我知道曉雯更不容易，她白天要照顧王桂花，晚上還要上班，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漸漸地，周圍的鄰居都知道了我們家的情況。
"小陳真是個好女婿啊，每天都照顧岳母，難得。"
"是啊，現在這樣的女婿不多見了。"
"他岳母真有福氣，攤上這樣的女婿。"
這些贊美聲讓我心里有些飄飄然，我開始享受這種被人夸獎的感覺。
在公司里，同事們也知道了我的情況。
"老陳，聽說你在照顧岳母？太不容易了。"
"是啊，我們都很佩服你，換做是我，估計早就受不了了。"
"你老婆嫁給你真是太幸福了。"
這些話讓我在公司的形象變得更好，連領導都對我刮目相看。
"陳磊，你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
那段時間，我不僅在照護方面得到了認可，在工作上也得到了更多的機會。
我開始意識到，照顧王桂花這件事，除了帶來辛苦，也給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
人們都覺得我是個好人，一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好男人。
這種社會認同感讓我有些上癮，我開始更加用心地照顧王桂花，不僅僅是因為責任，也因為這能讓我獲得更多的贊美。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內心深處開始產生一些復雜的情緒。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王桂花的病，我們家會不會過得更輕松一些？
如果我不用每天花一個小時照顧她，是不是能有更多時間陪伴女兒，或者提升自己？
這些想法讓我感到愧疚，但又無法完全擺脫。
05
最近幾個月，我發現王桂花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她的眼神變得清澈了很多，有時候我在照顧她的時候，能感覺到她在觀察我。
但她從來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讓我有些不安。
昨天晚上，當我像往常一樣來給她換尿不濕的時候，她突然開了口。
"磊子。"她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我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媽？您叫我？"
她點了點頭，那雙眼睛直視著我。
"這些天，我都看在眼里。"
"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每天來照顧我，很辛苦吧？"
"不辛苦，這是應該的。"我機械地回答。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意味。
"真的不辛苦嗎？"
我感覺她話里有話，但又不敢深想。
今天下班后，我又來到她的房間，準備例行公事般地給她換尿不濕。
就在我蹲下身子，準備動手的時候，她再次開口了。
"你其實挺會裝的。"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我心中爆炸。
"媽，您什么意思？"
"你每天也就給我換個尿布，但你卻落得一個好名聲。"
我的手開始顫抖，尿不濕掉在了地上。
"可是你知道嗎？"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眼神也更加銳利。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緩緩地轉過頭，直視著我的眼睛，嘴唇微微張開，似乎要說出什么驚天的秘密。
就在這關鍵時刻，我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腳步聲——
06
"你以為我這兩年什么都不知道嗎？"王桂花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完全不像一個中風病人該有的狀態。
我整個人僵在那里，心臟狂跳，冷汗已經濕透了后背。
"媽，您...您這是..."我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我知道你每次照顧我之前，都會先在樓下站一會兒，調整心情，然后上來裝出一副很自然的樣子。"
她的話像一把刀子，準確地刺中了我的要害。
確實，每次上樓之前，我都需要在樓下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要有耐心，要表現得像個好女婿。
"我還知道，你每次給我換完尿不濕，都會立刻去洗手間洗手，一洗就是好幾分鐘，還要用消毒液。"
我的臉開始發燙，她說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真的。
"更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你每次離開我房間的時候，都會長長地舒一口氣，就像完成了一項艱難的任務。"
我無言以對，因為這些都是事實，我以為她看不到，聽不到，沒想到她全都記在心里。
"媽，我..."
"別叫我媽了。"她冷冷地說，"你從來就沒把我當媽看過。"
這句話讓我徹底愣住了。
"你照顧我，不是因為你真心想照顧我，而是因為這樣能讓你得到好名聲，讓別人夸你是好女婿，讓你在公司里得到更多認可。"
她的分析如此準確，讓我無法反駁。
"我在床上躺了兩年，但我的腦子是清楚的，我能聽到你和曉雯的對話，能聽到鄰居們的夸贊，也能感受到你每次照顧我時內心的抗拒。"
我終于明白，原來這兩年來，我以為自己演得很好，實際上在她眼里，我就是個笑話。
07
"那天晚上，你以為我睡著了，我聽到你和曉雯在客廳里說話。"王桂花繼續說道。
我努力回想，突然想起來了，那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那晚曉雯加班回來很晚，看到我疲憊的樣子，有些心疼。
"磊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們還是請個護工吧？"
"現在家里的經濟狀況，你知道的，實在請不起。"我當時這樣回答。
"可是你這樣太累了，而且...而且我知道你其實不愿意做這些事情。"
我當時沉默了很久，然后說了一句讓我現在想來就后悔的話。
"說不累是假的，說心甘情愿也是假的，但是沒辦法，總不能讓老太太自生自滅吧？"
"而且說實話，照顧媽媽這件事，在外面確實給我帶來了一些好處，大家都夸我是好女婿，公司領導對我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所以雖然辛苦，但也算是有回報的。"
王桂花說到這里，我已經完全想起來了。
原來那天晚上，她都聽到了。
她聽到了我最真實的想法，聽到了我把照顧她當成一種投資的心態。
"所以你知道，為什么我今天要說這些話嗎？"她看著我。
我搖搖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因為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我保守了整整十年的秘密。"
她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既有憤怒，也有失望，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十年前，當曉雯第一次帶你回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上進，但我也看出了你身上的功利心。"
"你為了得到我的認可，一年內讓收入翻了幾倍，這種執行力確實讓人佩服，但也讓我看到了你骨子里的算計。"
我開始有些害怕聽下去，因為她的話太準確了，準確到讓人恐懼。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人會不會真心對曉雯好，還是只是想通過曉雯得到什么。"
"但曉雯喜歡你，我也不能阻止她的選擇，所以我決定測試你。"
"測試我？"
"對，測試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08
"這兩年來的病，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裝的。"王桂花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這個答案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您...您說什么？"
"我確實得了腦血栓，但恢復得比醫生預期的要好很多，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在半年后就恢復了。"
"那為什么..."
"因為我想看看，在最困難的時候，你會怎么對待我們這個家庭。"
"我想知道，你是真的把我當家人，還是只是在做戲給別人看。"
她坐起身來，動作雖然有些緩慢，但明顯比她裝病時要利索很多。
"現在我有答案了。"
"你照顧我，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責任和功利心。"
"你把照顧我當成一項任務，一項能夠給你帶來好名聲的任務。"
"你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這個人，你關心的只是自己的形象和利益。"
我想要反駁，但發現自己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理由。
因為她說的都是對的。
"我這樣做，對你不公平嗎？"我終于開口了。
"不公平？"她冷笑一聲，"那我問你，你覺得對曉雯公平嗎？"
"什么意思？"
"她為了照顧我，放棄了白班的工作，每天晚上上夜班，白天還要擔心我的情況。"
"她以為她有一個好丈夫，在和她一起承擔家庭責任，但實際上，她有的只是一個會演戲的合作伙伴。"
這句話徹底擊中了我的內心深處。
我想起曉雯每天疲憊的神情，想起她無數次感激地看著我的眼神，想起她對別人說"我老公真的很好"時那種幸福的表情。
"我...我也付出了很多。"我試圖為自己辯護。
"你付出了什么？一天一個小時的照護時間？"她毫不留情地說，"你知道我裝病的這兩年里，我觀察到了什么嗎？"
我沉默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看到曉雯因為長期疲勞而消瘦了十幾斤，我看到她為了省錢給我買藥而自己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我看到她半夜下班回來還要悄悄檢查我的情況怕我出意外。"
"而你呢？你每天照顧我一個小時，然后就理所當然地接受所有人的贊美，享受著好女婿的名聲，在公司里得到更多的機會。"
"你甚至還慶幸自己因為這件事得到了額外的好處。"
每一句話都像錘子一樣敲擊著我的心臟。
"那現在您想怎么樣？"我問道。
王桂花看著我，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失望。
"我要告訴曉雯真相，告訴她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要！"我急忙阻止，"這樣會毀了我們的家庭的。"
"什么家庭？一個建立在謊言和虛偽基礎上的家庭嗎？"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選擇。
是繼續維持這個虛假的形象，還是勇敢地面對真實的自己？
我想起了十年來的點點滴滴，想起了曉雯的信任，想起了女兒純真的笑容，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那份愛情。
"媽，給我一個機會。"我跪在床前，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什么機會？"
"讓我重新開始，讓我學會真正地愛這個家庭。"
王桂花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你覺得愛是可以學會的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
"為什么？"
"因為我突然發現，失去你們，比失去名聲更可怕。"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這兩年來，雖然我的動機不純，但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對這個家庭確實產生了真感情。
王桂花似乎從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她的表情開始松動。
"如果我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怎么證明自己？"
"我會告訴曉雯所有的真相，包括我內心的想法，然后請求她的原諒。"
"然后呢？"
"然后我會真正地承擔起一個丈夫和女婿的責任，不是為了任何外在的好處，而是因為我真心愛她們。"
王桂花點了點頭。
"好，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后我看到的還是那個虛偽的陳磊，我會把所有真相告訴曉雯。"
"謝謝媽，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那一刻，我真正地叫她媽，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我意識到，她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讓我看到了真實的自己，也給了我一個成為更好的人的機會。
從那天起，我開始了真正的改變，不再為了外在的認可而行動，而是真心實意地愛著這個家庭中的每一個人。
半年后，當王桂花真正康復，能夠正常走路說話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回憶起這段特殊的經歷，都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媽，謝謝您。"我握著她的手說。
"謝我什么？"
"謝謝您幫我找回了初心。"
她笑了，那是我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容。
"傻孩子，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應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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