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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點的光,斜斜地探進窗來,落在舊藤椅的扶手上。光里有細(xì)細(xì)的塵,緩緩地浮沉,像一些不肯睡去的記憶。
這樣的光是帶著溫度的,不燙,只是暖,像極了你某個冬日呵在我手心的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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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想起一些很慢的往事——不是故事,只是些瞬間:你低頭縫一粒松了的紐扣,線頭在光里拉得很長;雨后我們共聽一張老唱片,音符里帶著潮潤的水汽;或是更久以前,母親在同樣的光里晾曬剛漿洗的被單,空氣里滿是陽光與皂角的、干干凈凈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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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瞬間從來不成篇章,它們只是生活這本厚書里,輕輕折起的一個個角。
你不特意去翻,它們就在那里安靜著;偶爾觸到了,心里便微微一軟,像觸到了一片曬足了陽光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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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最深的溫柔,從來不聲張。
它只是這樣靜悄悄地泊在光陰的褶皺里,等某一天,一束恰好的光透進來——你才恍然看見,自己早已被這樣綿密的暖意,包圍了這樣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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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漸漸移過手背。
我闔上眼,覺得整個人都成了一塊被熨帖得平平展展的舊綢緞,吸飽了這午后慷慨的、溫柔的饋贈。
光在墻上游移,影子便一寸一寸地長了起來。書架投下的輪廓,邊緣有些毛茸茸的,像被時間磨去了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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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靜極,靜得能聽見光走過的聲音——那是一種極細(xì)微的、類似蠶食桑葉的窸窣,不急不緩,啃噬著多余的思緒。
忽然希望這時光能再慢些,慢到可以看清每一粒塵埃翻滾的軌跡。
它們有的向上,有的向下,毫無章法,卻又像被什么無形的旋律牽引著,完成一場沉默的舞蹈。這多像我們散落在歲月里的心情——起落無由,卻終是落在了該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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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的紋理在光影交錯間愈發(fā)清晰了。那些交織的藤條,每一條都走過自己的曲折,才編成這妥帖的懷抱。
我忽然懂得,溫柔或許不是一種天賦,而是一種選擇——選擇在生活粗糲的經(jīng)緯里,依然保持柔軟的纏繞。
就像此刻,我允許自己完全沉進這片光里,不做掙扎,只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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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yuǎn)處的鐘敲了四下。
聲音穿過光的帷幕傳來,竟也是溫潤的,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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